安渝之成为了周国的这一任小国师后,所作所为令人厌恶,早已臭名远扬,但此时顾时清似乎看到了她的眼神里好像藏着深深的孤寂,这与她平日的行为大相径庭。换做平日里顾时清都不会多看她一眼,她如何又与他顾时清有何干呢?
不知为何,顾时清好像隐约间在她身上看到了一抹很熟悉的身影。
南栀走到了他跟前,顾时清这才淡漠地别过脸去:“安渝之,祭典遵照旧例便可。”
南栀这才知道,这原主的名字是安渝之!以后她便要以此名自称。
可她不明白他为何要强调遵照旧例?祭典的流程何时变过吗?
在一旁等待了许久的礼官赶紧上前打断了她:“国师大人,小国师大人,祭典马上开始了,请快快上车吧。”
祭典的开幕,便是两位国师坐辇车,然后围绕京都环城一圈,最后再到祭典的现场。顾时清和南栀分别登上了一前一后两辆辇车,辇车缓缓地驶离了巍峨的皇宫。
宽阔的街道上被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看到辇车出现的之时,百姓都纷纷虔诚的跪下来,整个街道一片寂静。
直到辇车缓缓的远去了,百姓才敢起身然后去往祭神典礼的地方。
南栀挺直了腰坐辇车上。她的眸子正视前方的时候,正好可以透过薄薄的帘子看到顾时清的背影。
此时南栀正在沉思,顾时清究竟发生过什么?她觉得如今的顾时清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没了感情,即使他坐上了心心念念的国师之位,眉宇间居然尽是愁绪!
辇车到了祭神典礼现场后缓缓停下,顾时清和南栀下了车,中间有一条两人宽的道,被人铺上了厚厚的红地毯,而百姓跪在了红毯两边。顾时清和南栀并肩一起走过了红毯,一步步踏上了台阶,周朝皇帝周子寻正在祭台的最高处等待二人。
南栀微微偏了偏头,余光恰好可以看到顾时清的侧颜,他面无表情,脸色冷峻,眸中没有丝毫波动,可能对他来说这场祭典只是一个例行的任务。南栀不回过头不再看他,这样的顾时清并没有让她心生厌恶,她反倒是很心疼。
两人到了周子寻面前后停住脚步,面对立在他面前的二人,即便作为帝王的他也得鞠躬:“恭迎二位国师。”
他是周国历年来最年轻的帝王,可他自生来便体质虚弱、多病,常年与汤药为伴。即便如此,他依旧将自己的帝王之才表现的淋漓尽致,只是体弱多病这位帝王显得十分孱弱,仿佛他下一刻便会倒下去。
顾时清微微颔首,与南栀一起从周子寻的面前走过,一步步走向祭坛。
祭坛边上有大片的空地,空地处摆放的有墨缸、鼓、素练,以及高高的悬挂着一张七尺长的白色宣纸。
祭坛旁有一张大桌子,放置了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而桌子正中间坐落着一个镀金的大香炉。
顾时清和南栀在此停下,手执点燃的檀香,冒出了一缕缕烟雾,两人一同将檀香插入香炉中,同时开口念:“愿天佑我大周,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山河无恙!”
这时候,南栀纵身一跃飞上了祭坛,在中央的空地上跳起了苍山舞。鞋上的铃铛,伴随着她优雅的舞步,发出清脆、悠扬的声音,居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苍山舞能够洗尽大周污秽和厄运,给上苍呈上大周子民所有人对苍天无尽的的虔诚和敬意。
在祭坛中间跳舞的人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因为安渝之以往从未完整地跳完过一整支苍山舞,换言之,她根本就不会苍山舞,每一次这个环节她只是在祭坛上随意挥动几下便完成了。
可今日安渝之的苍山舞带着一股振奋人心的力量,美的让人惊心动魄,她的舞带着净化的力量,让人感到心情舒畅不已。
苍山舞前期柔美,中期开始增加力量,到后期开始变得凌厉了。在进行最后一个舞步的时候,南栀伸手将放置旁边的素练拉了过来,紧接着飞跃至半空中,素练一下接着一下击打在鼓面上,鼓声与铃铛声交汇,十分和谐又唯美。
蓦然素练入墨缸,随后便跟着南栀手上的动作于雪白的宣纸上描绘出墨色的痕迹。
苍山舞本无需内力,但最后的画舞却是需要内力的。苍山舞和画舞本应该是小国师的任务,由国师对作品进行最后的补充。
顾时清的眸子紧紧锁住了祭坛上的人儿,宛如深井的眸子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所有人都对南栀行云流水的动作感到震惊,这五年的时光里,众人都已看惯了由顾时清独自完成画舞,因为众人皆以为安渝之体内并无内力。
苍山舞也好画舞也罢,南栀练过的次数已经记不清,早就熟记于心了。所以,每一个动作都能如此娴熟,仿佛刻进了骨子里一般。
顾时清的双眸中生出一些氤氲,眼前的画面变化莫测,他蓦然想起了那一年看南栀跳舞时的景象。
“栀儿……”顾时清喃喃地喊出了这两个字,声音轻的他自己都听不清。
顾时清见过无数人跳舞,即便是同样的舞,也是千人千色。最让他深刻的便是南栀的舞蹈了,她并非单纯的跳舞,而是彻底与舞蹈融为一体,她的每一步都是有灵魂的,因此她的作品也是有灵魂的。
看着在祭坛上那个万众瞩目的人儿,周子寻的脸色愈发惨白了。宣纸上的画开始呈现在了众人面前,那俨然是一副山河社稷图,笔墨画尽了大周的江山河流,每一笔都饱含虔诚。
南栀以素练为笔作完了这幅图,素练已被墨水染成了黑色,素练归于原位时画舞也就此结束。她轻盈的身子从空中缓缓落下,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了层层薄汗,可她扫到祭坛旁的顾时清时,疲劳在顷刻间一扫而空,不自觉对着他展开了笑颜。
一如既往的,每次她跳完舞,便会习惯性的对顾时清展颜,这已是深入骨髓的习惯了。
顾时清的心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栀儿,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