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拂绿教余孽还有谁?同伙还有谁?”
梁恩恩大风大浪见过也不少,见院中情况不对劲,白无情被扣在地上动弹不得,便道:“官爷,可是姤蜕他犯了什么事?”
“姤蜕?”司南一甩绳子,将令牌甩进了掌中,单手指着被手下正按在地上的白无情,问道:“不知拂绿教教主为苟且偷生,竟为自己取了一个这么……这么清新脱俗的艺名,若不是我之前在王城见过你,怕真是被你唬了过去。”
“什么?!他竟是那无恶不作的拂绿教教主?骗子!既骗钱又骗色!我姐姐属实是被他骗惨了,官爷,那就官事官办罢,我们春香楼不会在中阻隔。”梁恩恩颇显义愤填膺,生怕白无情不会被绳之以法。
“恩恩,这些人中,可否有与白无情相近之人?”
【玩家姤晟您的选择是?】
【站出承认】or【等待时机】
印小瑜就在一边跪着听着他们NPC的对话,一边接受剧情,选择了【等待时机】。
外面密案未破,王墨因何而死,她都不清楚。此时站出承认,这游戏岂不是要直接Game over?
这是一个皇权集中制的国家,她此时没有大腿可抱,也不用考虑远在王城的丞相爹能来救上那么一救。
那丞相爹视她如无物,不仅不会来雪中送碳,怕是让梅姨娘知道,还会来将她赶尽杀绝。
印小瑜可没忘之前发生过的事。
“他呀,平日里就知道勾搭我们思思姐,哪有什么人同他联系?赚了银钱就去吃喝赌的玩意,同我们春香楼无半分关系,官爷你可不要冤枉了好人。”梁恩恩之前虽也是深深厌恶着春香楼,厌恶着梁思思。
可这些年接触,再冰冷的心也该被捂热了,遇上了正事,倒还从心中翻起那微微如波澜的集体荣誉感,她自觉可笑,却也不希望无辜的人受她连累。
“如此便好,我只是来抓白无情回去,这白无情抓到了,我们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撤。”
花街柳陌,三国咸通,春香楼占位偏中,靠着天湖城最繁华喧闹的那几条街,家家店店明暗相同,荔枝糕、广芥瓜儿、梅子姜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司南便带着天湖城官衙的人压着白无情走在这天街御路上,男子女子,儿童耆艾皆议论纷纷。
一姏母痛心疾首,捂着心尖尖处,冲着其他旁观者,如此道:“昨日王侍郎进城时,我远远看过一眼, 男,二十九岁,至今未婚,那一表人才的样子呀,我都快把我家淑芬介绍给他了。”
“是啊,王侍郎若是再待几年,定是一方人物,不想,竟是让这拂绿教刁贼杀了去,我呸!”
不知是谁起的头,一枚鸡蛋正命中白无情的脑门,蛋液顺着他的头发流了下来,渐渐地,越来越多的鸡蛋与烂菜帮子砸向了白无情,连司南也受波及,他那倒鹰眼中闪过一丝微光,或许是顾及着自己的身份,片刻后便归于平寂,身旁之人也并未阻拦百姓,只快步离开,不及一盏茶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街上的尽头。
辇毂繁华,这街上又恢复昨日的那般光彩,只余遍地腌臜。只印小瑜同两位师弟刚才便追到门口,见白无情被如此凌辱,什么也做不了,颇感无力。
“大师姐,我们该怎么办?今晚劫狱么?”
施天纵小师弟这番话一出,印小瑜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怕隔墙有耳或是什么的,迅速将手覆在了他的嘴上,轻声道:“嘘……”
小师弟则回了个秒懂的表情,印小瑜才放开她,这时柳红红扭着腰婀娜地移了过来,道:“你们三个,可是欠了我一份大恩情,我刚才若是不小心那么说漏了,你们三个可就一起要蹲大狱了。说吧,该如何补偿我呢?”
“我将小师弟押给你……”
“大师姐!”施天纵赌气一般地拉了拉印小瑜的衣摆,印小瑜这嘴连忙刹住车,接上:“怕是你也要不起,要打小报告就去好了,空口白牙,你看刚才那人能信你半分?”
笑话,她是这游戏的女主角,她还未大显身手,怎么会被柳红红这个NPC三言两语挑拨进了狱?
“你们三个同我来,结一下工钱。唯一一个能打的师父不在了,你们三个在我春香楼,便毫无用处,是时候离开了。”梁恩恩对他们如此说,说完便转身离开,这还招致了柳红红的幸灾乐祸,“若是你们这秀色可餐的小师弟求求我,我或许会和恩恩姐美言几句,让你们留下来。”
“不需要,我们走。”印小瑜拉着这二个小师弟便跟上了梁恩恩的步子,只留柳红红一人在门口,柳红红也不恼,从襟中掏了两枚铜钱递给了路过挑扁担的小贩,道:“瓜子给我抓一把。”
这瓜子定价绝非两枚铜钱,贩子见她人也柔润,肤也貌美,一时动了心,将扁担后装着瓜子的兜子绳解开,冲柳红红比划道:“你这女子,快抓……别抓这么多啊……”
这小贩也是新来的,不知天湖城之险恶,明明看着如此瘦小的人,两只手冲着这瓜子里一掏,便抓走了大半,半分瓜子都没有漏在地上,宛如系统练过什么吸星大法。
“谢谢奥,老弟。”
梁恩恩是春香楼的二把手,住的地方自然不同于普通女子,印小瑜三人受她引到春香楼的三楼最里面那一层小单间,屋内燃着香,印小瑜品鉴不出,倒也没有那个心思品鉴,只觉得这香清香扑鼻,再嗅一嗅,倒像是施天纵小师弟身上的味道。
雕着祥云纹的榻子放在最里,墙上挂着几副山水画,阳光斑驳地投在这之上,屋中这四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先说话,只剩下梁恩恩拨弄算盘清脆的声音。“依我看,你们三个可真是落着个便宜,之前你们师傅打碎那几盏玉杯,我就不同你们算了,拿上你们的行李,趁着梁思思还没回来,赶快出城去吧,别给春香楼惹麻烦。”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刚才不把我们供出去?说谎被人揭穿,岂不是也会被同罪论处?”
这梁恩恩背后必定有些许故事,印小瑜并未思索,便直接问了出来。
“废话,这春香楼做主的又不是我,梁思思今天不在,我若是把你们都供出去了,她回来还不是要手撕了我。”梁恩恩手上拨弄算盘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又道:“都说你们江湖中人讲究的便是一个道义,我救了你们,你们自然要报答我,我暂时没有想好要你们帮我做什么,便欠着吧。记住,与春香楼关系,要断得干干净净。”
姤惮跳脚道:“昨夜师父就睡在我的旁边,怎么可能有那功夫去放火烧人呢?再说了,就那王默,我家师父怎会认得?从我记事起,他就一直同我在拂绿山上养猪。”
梁恩恩缓缓地笑了,将算盘当回床边的盒子中,这才道:“这仅是你的一言之词,若是想救你师傅,找得证据来呀!”
——
“官府押人,速速让路!”
白无情被司南的人押在前面,行步极快,他们此次要去的是天湖城的城主府,并非官衙,城主府距这有三条大街四条小路,行途较远,人流蹿动,听着市井的调戏声,他脚下连着来了几个失足,这才慢了下来。
司南回头检查白无情的锁铐时,见他低着头耷拉着脸,看不清情绪,扬声说:“昨夜既放火,就晓得害人便要偿命这道理。”
在他耳边低声诉道:“想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姐夫。”
白无情瞥他一眼后,重新低下头,同样回道:“谁是你姐夫?你和荣云云不要逼良为娼,说吧,背后谋划着什么呢?”
“姐夫,还说我姐逼良为娼,你胆子也忒不小的嘛,做工都做到青楼了,至于谋划,回府再告诉你。”
司南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枚臭鸡蛋,摁在了白无情的头上,不顾手中脏污,揉了揉,气味霎时便难闻的要命。“走吧!”
又轻声喃喃道:“芳心纵火犯!”
司南带的这队人是官府中人,寻常老百姓遇见了都要让开路,待他们通过才能继续通行,不管是富顺一方的商贾,还是名震天湖的少年壮儿郎,皆是如此。
迎面遇上一普通的马车,车轮上粘着较新鲜的湿土,梁小叶暂代车夫,牵着马坐在前面,见司南这一行人,便主动下车,牵着马将轿子移到了一旁,这车中坐着的便是出城归来的梁思思。
她从城外回来,官驿正在城门那个方向,也亲眼见着了官驿失火后的废墟,得了白无情被抓的消息,便是一刻也不停地驱车往回赶。
虽没有那个权势能保住白无情,却也要稳住些春香楼的局势。
梁小叶几次撩开梁思思的车帐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围观,待这一队浩浩荡荡过去,他才重新驱车。梁思思见白无情身上脏污,颇有些于心不忍,身子朝前,隔着一道帘子轻声问道:“小叶,我不相信白无情会做出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