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日,千刀宗的粮价涨到了平时的四倍。
原因有三。
一,以宗家为代表的收粮团体与千锋笑之间展开了激烈的抢货,导致物价水涨船高。
二,宗家组织了刀寨之内较富之人共同集资,参与的人户多达百余家,集资金额达到了五百余万元晶。这些钱住够吞下五倍于农户库存之粮食。
三,他们坚信现在花多少钱买了粮食,日后加倍卖给农户,农户都只能接受。
黄昏时分,千锋笑终于不挣扎了,放弃收粮。他独自一人坐到粮食嗮坝上的草堆之上,吞着葫芦里面的酒,望着夕阳,叹声不断。
“千锋笑!”
“哟,圣人辉来了呀!”
“拉我上去!”
“看笑话的话,你得爬到树上才能俯视我。拉你上来,你依旧低我一头。”千锋笑一边说着,一边抽了一根桔梗。“中!”千锋笑将桔梗投出,钉到千辉的头发里。
“干什么?”
“都说卖儿卖女的人就会给孩子插上这个草标。”
“你占我便宜!”千辉怒。
“你猜你爹会不会卖你?”千锋笑淡淡一问。
“发什么疯?”千辉不耐烦。“快拉我上来,我有话问你。”
“刀宗的人不会愿意靠近我的,这里开阔,百步之内不会有旁人。再说,有你在,农人更不会有人靠近了。”千锋笑四处望望,冷笑一声。“所以你有话就说吧,没人听得到。”
“就这样?”千辉也四处看看。的确有几个农人在附近,但都躲得远远,只是悄悄投来好奇的目光。
“嗯,就这样。不过,你最好保持愤怒,他们喜欢看。”
“我来是想告诉你,你的计谋我看穿了。还有就能是提醒你,除非你现在听我的,不然我让你计划落空。”千辉盘腿坐在地上,高扬起头,一手指着千锋笑,一边吐着威胁的话语。就远处看,许多人都会以为是千锋笑在欺凌千辉,而千辉则以自己的方式反抗吧。
“什么跟什么?”
“到了现在,你再跟我装蒜就没意思了。”
·
当老四火急火燎地跑回白鹫院说找到赚钱的商机时,白鹫院内并没有马上兴奋。
宗家人虽然不聪明,但也被千锋笑调教出谨慎的习惯。他们仔细分析了千锋笑的突然回归及回归路线,分析了千锋笑以往的行为,分析了千临伤给出的消息,分析了千锋笑在白鹫院暴露出的那一叠类似晶票的纸,最后推断出一个他们深信不疑的真相:
千锋笑在外面嗅到了粮食即将涨价的味道,快马加鞭从大观镇回来准备屯粮。在镇上又恰巧碰到老四等人卖粮食,然后推测出千刀宗的可卖的粮食已经没了,于是想出了一个先收干净粮食再敲诈千刀宗农人的方法。
于是他连夜赶回来,路上顺便去鬼财钱庄借了一笔元晶,因为只有三人,所以只能带回晶票。可他的钱依旧不够,所以又将寨内所有店铺的钱全部提出。因为人手不够所以千锋笑先派遣临伤秘密采购,想等商队回来后再拉回寨里储藏。
之所以他要故意找宗主借钱,一是为了放出外面粮食跌价的消息,让农人产生侥幸心理,认为自己高价卖粮食后还能在外面低价买到粮食。二是麻痹宗家,让宗家认为他将要从外面进货回来,而不是买千刀宗内部的粮食。
论证多次,确定此事完全符合千锋笑的风格后,宗家带领百十家分家决定动手大干,撬掉千锋笑的生意。
他们期望能爆发,期望千锋笑这次栽一跟头再亏掉借钱的利息,期望日后有资本抗衡千锋笑,所以他们难得地效率了一把。几百号人通力协作,找人找钱找货雷厉风行,时时监控千锋笑动态不敢怠慢。
只有千辉没有那样想,他看到其他人疯狂后,反而觉得宗家的动作才是千锋笑想要的。所以,在千辉心里有了另一个版本:
千锋笑的所有动作都是为了引诱宗家跟他一起炒千刀宗的粮价。
外面的粮价跌了,按照千锋笑的性格,他拉出去的那批粮食极有可能不会卖。等到宗家的钱都变成粮食后,再将自己的粮食以农人能接受的价格卖出。这样一来就等于变相地把自己的粮食高价卖给了宗家,赚了宗家的钱。
千辉确定,自己赚钱同时削弱宗家,这才是千锋笑。
千辉没有阻止千锋笑是因为千辉看到在这场千锋笑与宗家的这次博弈中,农人多少会受益。千辉看到的是宗家再没有钱去过这个新加的刀缘节,不会再浪费大把的钱。
即便那些钱里有六十余万是自己父亲的,三十余万是几个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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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我分析的正确吧!”千辉得意得将自己的猜测说出。“为了不拆穿你,我也出了三千元晶。”
“我是明明白白的奸商,你是假仁假义的君子。”千锋笑又丢了一根秸秆下去。
“千锋笑你!”千辉不服。
“你想帮那些农户,你自己多掏钱啊!自己只出三千却看着你爹你哥你叔叔那些人高价买粮。你是不是还想我表扬你大义灭亲呀!”千锋笑咧着嘴,一脸轻视。
千辉自己以为的浩然大气被千锋笑瞬间浇灭,他没有责怪千锋笑,而是产生了自我怀疑。他的脸色变得铁青,嘴唇开始颤抖,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我,那些,那些农户可以过的好一点了~”
“对,但你充其量只是选择了一个立场而已,并没有为这些农户做什么。以后还是多做点实事吧,别一天天的想着什么大义。”
“是,不阻止算得不功劳,但你这个奸商也好不到哪去。”千辉埋头。
“好不到哪去?圣人,你跟我比?我本来就是恶人!”千锋笑嘴巴一翘,嬉笑起来。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听好了,我是在跟你谈判,你要是不能满足我的要求,我就把你的计划讲出去,让你今天白忙活。”
“白忙活?那你不帮那些农人了?”千锋笑好奇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拿这个威胁我。但你最好还是担心自己吧。你运出去的粮食没有卖,那商队手上的元晶就很少。想必也没法带其他货回来吧。你手上倒是借了元晶,可以马上新建一个商队,买些货回来。但千刀宗现在大部分人已经没有钱了,你买回来也赚不了多少。在加上新建商队的钱,你恐怕连利息都换不起,更何况本钱了。这件事搞砸了,农户充其量就是白高兴一场,而你,是实实在在的亏损。”
“哟,你变坏了呀。圣人。”千锋笑一脸担忧。
“现在愿意听我提的条件了吗?”
“嗯嗯,你讲。”千锋笑继续害怕着。
“你买给农户粮食的时候,价格别太高。多给他们留一点利润。”
“圣人,你具体一点,什么叫不太高。”
“我也不为难你,现在宗家收的价格是平时的四倍,但你最多以平时的两倍卖出去。”
“你的意思是赚宗家的利润中,我拿三成,农户拿七成咯?”
“对!这样你还是有得赚,怎么样?”
“不怎么样!”千锋笑一口否决。
“那你想要多少?”
“圣人,这不是要多少的问题。你根本不懂你家人多聪明。你也不知道他们的下限在哪里。”
“什么意思。”
“你能想到,你爹也能想到,只是你爹更喜欢老四那个假聪明。我也只是借用老四麻痹你爹几天而已。”
“啊?”
“别吃惊,我告诉你你爹反应过来后会怎么做。”千锋笑又朝着千辉丢了一根桔梗。“他会立即,马上,退回所有粮食。而且退的时候还会缺斤少两。”
千辉不语,因为他知道若父亲看穿此事的话确会那么做。那些元晶是那群人的全部家当了,不可能放任那些钱亏损掉的。至于缺斤少两,他们忙活了一天,不可能甘心一点收获都没有。
“那你弄这么大的一出到底为了什么?”千辉思考许久之后还是不解。
“告诉你可以,不过你的先告诉我,你昨天跟老头讲了什么。”
“可以!”千辉毫不犹疑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