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把这孩子留在身边！”
千锋笑从抱着天灰的尸体找坟位开始便一声不吭，直到将他埋葬好之后才吐了第一句话。
“对不起！”千辉摸摸那条从脖子划刀胸口的伤痕。若不是那一刀的话，他或许将情况搞成这样。如果他经常见到打打杀杀，能保持理智的话，也不会将情况搞成现在这样。
“对不起他的是我。你知道他为什么叫天灰吗？”千锋笑并不期待千辉能回答，他继续只顾着地说着：“我给他取的名字。”
十一年前，也就是夜策上山两年后，千锋笑辞去刀卫队长之职，开始行商。途径一处匪寇的地盘时，匪寇们拦路准备抢劫千锋笑。最后的结果就是千锋笑不仅暴打了他们一顿，还顺便洗劫了那帮匪寇的老巢。
在匪寇营寨，千锋笑发现了十几个被关押的小孩。一询问，这帮匪寇在做贩人的生意，而那些孩子都是附近的一个乞丐帮派偷来的。拐卖人，这触了千锋笑的逆鳞，他一怒，砍了几个还在寨里做客的乞丐和经手这桩生意的匪寇。之后变送了这帮小孩回村。
之所以千锋笑只是将孩子们送到村口，是因为自己口碑不好。若是传出那些孩子与自己有一定关系的话，那些孩子可能会受到其他人的排挤，让童年抹上阴影。千锋笑能想到这点，就是因为在那群孩子里有一个小孩神似自己的侄子，那人就是天灰。
又过了四五年，千锋笑再次碰上天灰时，天灰居然趴在地上在做着卖惨乞讨的工作。
初看时，千锋笑并没有认出一身肮脏的天灰。是天灰惊慌的爬动引起了千锋笑的注意。虽然天灰还小，而且已经过了几年，但对于千锋笑，天灰还记得一些的。因为千锋笑砍人的画面总是出现在噩梦里。
认出天灰后的千锋笑吓了一跳，因为天灰只有一只脚了。急忙下马查探，才发现天灰的脚是好的，只是藏在了裤脚里面。这是行乞的基本技能。
千锋笑询问，天灰哆哆嗦嗦地说带他的师父人好，教他装的，能多要钱。他说其他人带的徒子徒孙就没那么好运了，有些孩子会被打断腿手丢到街上行乞。这把千锋笑气得不行。再问天灰是怎么做的乞丐，天灰说记不清了，大约是自己饿了，一个人给他馍馍吃，然后他就遇到师父。千锋笑一听，更是怒火中烧。
在天灰的交待下，千锋笑找到了天灰的师父，并逼迫对方讲出实情。与千锋笑猜测无异，那个丐帮的人就是卖孩子给匪寇的那群。匪寇不做卖人生意后，丐帮的人只能将拐来的孩子丢到街上行乞赚钱。
千锋笑本想惩戒一下他们，让他们将孩子都放了。但天灰的师父却说行业就是这样。也是因为天灰师父的这句话，千锋笑这次杀了很多人，直接灭掉了那个乞丐帮派。至于孩子，有些有记忆的自己回家，有些则不愿意放弃招手就有钱的乞丐的生活。千锋笑最后只带走了天灰。
天灰的村子的大概位置，千锋笑还是记得的。但是去找，就没有一个人说认识天灰。天灰自己也不记得到底那家是自己曾经的家了。迫于无奈，千锋笑带走了天灰。
千锋笑问天灰的名字，天灰也已经记不得自己姓什么名什么了，只知道自己有个乞丐的诨号。千锋笑当然不接受那个诨号，所以给他取名天灰，意为咒骂命运无眼上天无光。
那时的千锋笑已经上了红名单，让天灰跟在身边非常危险。所以他将天灰送往鬼财钱庄，让他先学着喂马放马，这样天灰既能学一些生活工作技能，自己偶尔还能去看看他照应他。
生活环境改变了，天灰也慢慢变得阳光开朗。千锋笑每次见到他，都能听天灰讲述自己学到的东西遇到的趣事。
“他那么阳光的一个人，我却叫他天灰。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啊？”
“锋笑！”
“要是他被拐卖，说不定现在还活着，也许还成了某个少爷的贴身书童。要是他继续做乞丐呢，现在还是能活着，说不定还有自己的徒弟了。要是我昨天不让他回钱庄，他能活着。要是我不帮离剑的人，他能活着。要是我没让他去密室报信，他能活着。要是我不对那个剑客说那么多多余的话，他依旧能活着。我有太多机会能让他活，但我都选择了一条让他死的路！”
“你这样，我无地自容。你至少为天灰复仇了。而我永远还不清欠他的恩情了。”
“你欠他？你的命对他来讲值几个钱？你就当天不绝你就行了。”千锋笑嘴臭，但心里却是不愿意千辉背负太多包袱。
说完，转头。千锋笑用力拍拍坟堆，将泥土尽可能夯实。
他这一身中背负了太多人命，但天灰无疑是最重的一条，如果天灰有家人可以为他报仇的话，千锋笑愿意束手就死。想到这里，千锋笑突然对他放走的三个离剑之人起了兴趣。千锋笑期望他们日后能变强，能找自己复仇。自己要是死在他们的手上，那自己也算给那个天命剑客有所交代了。
心情冷静的千锋笑已不记恨被自己杀掉的剑客了。剑客与自己都是被放入斗兽场的野兽，而江湖就是那个被利益修建起的斗兽场。
沉默，再沉默，直到远处崩塌的房屋打破这这个实际上并没有多久却让人感觉已过几秋的沉默。
“鬼财没了，多少人辛辛苦苦攒的钱永远化为灰烬了。”千锋笑回头望向减弱的火光。
“也有许多人不用还钱了。我爹可能会庆幸吧~”千辉感叹一句。
“不，你爹会哭死。”
“为什么？两百万不用还呐。”千辉疑问。“你是说他会后悔借少了？”
“你爹没有借钱，那两百万是定金·····”千锋笑将宗主与鬼庄主的交易详细地讲给了千辉听。
“原来如此。他愿意做这样的生意，即便不需要我做人质他也不会反悔的。”千辉无奈一笑。
“老鬼不信啊。而且有你在，老鬼才能保证独家。实际上你被当做人质交出时，两个人就默认了你永远也回不了刀宗了。”
“但我就是要回去了！”
“别赌气，你不能会去。”
“为什么？”千辉不解。
“鬼庄主虽然没了，但你还有被当做人质的价值，回去也只是被再次送出去而已。再说，你同我一起回去，老头一定会认为是我们两个合谋毁掉他的生意，你讨不了好，我也麻烦，你儿子更是会被针对。”
“那我去哪？”
“我怎么知道？不过，你有时间考虑。密室不是有吃的么，你要是不怕尸体的话，就先在这住着，然后慢慢想以后的路。我会来看你，你有想法后，我帮你安排。”
“也好，那你能陪先陪我过完这夜吗？明天我们一起把尸体处理了，你再回刀寨。”
“为什么呀？”
“这里还是还是挺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