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府门前人影躁动,个个像是霜雾打了梨花一样,苍白着脸色,巴望着眼睛,终于等回来了杜三巧和杜采珊。尤其是杜采珊,一进门就见三夫人,便两个人同时抱住,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嚎啕大哭起来。
其余的人,一并安抚着,询问着,都在关切杜采珊是不是安然无恙了。在世二十二年,杜三巧第一次深觉,家人之间的羁绊,居然是辛酸苦辣千般滋味都得尝一遍,哪怕今日恶语伤人,明日也能欢声笑语,总断不了这份亲情的。
耳边听不清风,看不清烛火闪烁,就见月色也像是破碎的窗户纸一样,撒了一地……杜三巧失魂落魄的靠在那石狮子旁边,看着空无一人的街边,早就没了困意,反而默然流着热泪……
这一刻,她心里的思绪终于可以释放出来了。
不直觉时,有一只手拍了拍杜三巧的肩膀,很轻柔很轻柔,让杜三巧突然愣住……然后回首一看,是一张精致雕琢的玉颜,温润,亲和,笑时如浮初阳,让人瞧了也是心暖暖的。也不知为何,看到了于之洲,杜三巧更是难以忍受这份难过,直接抱住了于之洲,哭出了嘶哑的声音……
于之洲微微一震,正要拍她背后的双手,也突然凝滞不动……他面目木然,最终化作一抹浅笑,但也十分心疼,“巧儿,哭什么?我这不是在呢吗?是受委屈了?还是又想吃烤鸡腿了?”
“阿洲。”杜三巧一再嘶哑,沉沉闷闷的哭腔里,果真是说不尽的委屈。她死死揪住于之洲的衣裳,为的是求一丝安稳,可真的与他贴近几分时,哪里还知道惶恐呢?
哭了许久,杜三巧还在伤神,“阿洲,我一直以为我杜三巧,是个可以顶天立地的女子了,自阿娘没了以后,我孝敬长辈,照顾小妹,事事都要做到十全十美,以为自己过得也算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可今日我才觉得,我也不过弱女子一个啊……”
这话如同濛濛细雨打在了于之洲的心上,眉上,思绪之上。
可他怎么会让她如此难过呢?
便只好细心的安慰她,“巧儿,你本就是个弱女子啊,只是与旁人有些不一样罢了。”那声音总似水柔情,能引人入痴入醉一般好听。
杜三巧缓缓松了手,抹了自己两脸的泪水,竟也不哭了,只是还在抽噎,“哪?哪不一样了?”
这时,于之洲见她可算是冷静了不少,也心宽了不少,拿着自己手上的斗篷,替她披在了身上,是真的怕她坐在地上着凉,这才抱住她坐在那石狮子上,许是这样高了好长一截,于之洲都得抬着脑袋看她,却惹得她不禁一笑,“噗呲……你将我放的那么高,我还怎么与你说话?”
可于之洲却摇了摇头,似在哄着,“你与人不同的,是你善良聪明,喜笑嫣然,还比别人多了一分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总之,巧儿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可你再是独一无二,你也的的确确是个弱女子啊!”他话语轻轻,没有一丝急躁,对杜三巧自然有百般耐心。
结果杜三巧皱了皱眉,听的反而不乐意,“我可不想做弱女子!”
“那可不哭了。”于之洲还在哄着。
“我可没哭,哈哈哈!我这个人,哪会哭呢?”杜三巧再次嘴硬,又将脸上抹得是干干净净的,不叫他看出来有一丝泪痕。可她哪里知道?于之洲只是见她一滴泪,就慌张到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杜三巧情绪一稳,呼了好几口热气,总算是豁然了起来。可她看仔细了于之洲,这才懊悔的拍了拍脑袋!
“看我都糊涂了,说好的今夜陪你去码头看看,要不要咱们现在就去?”
杜三巧眨了眨眼,很是期待。她本就没了困意,又岂能为了几滴泪水而失约呢?
可是,于之洲有些放心不下,只好犹豫不决:“你当真要去?若是今夜睡少了,明日可别又哭又闹的。”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真是。”杜三巧撇了撇嘴,从石狮子身上跳了下来,再是一本正经的拍了拍胸膛,坚决道:“放心好了,姑奶奶我答应的事就绝不反悔,何况该是行侠仗义呢?你等着,我去知会小妹一声,叫她不必等我先去睡觉,就可以陪你一起去码头啦!”
见她精神了,也爱笑了,不似方才那般惹人心怜,于之洲依旧是无可奈何,只好点头应下,“好吧,我也想回四寰院去,叫上阿宣一起,那家伙虽然笨,但是功夫了得,能保护你。”
“那也能保护你啊,毕竟你才是阿宣的主子!”
杜三巧调皮的喊了一声,挥着小手人就跑远了。
而不远处……
一辆马车里,那男子目光暗淡,掀开了帘子看了半天杜府门外的动静,都在隐隐的咬牙切齿……
凌景行愤然的扯断了帘子,还不甘道:“阿尧,替本公子去查一查,那个男人是什么来路,他居然敢碰本公子的心上人,本公子迟早得修理他才是。”
“遵命,公子,这样的人,公子你就该让他吃点苦头!”
“呵……”凌景行冷冷一笑,继而转过头去,吩咐了外头抬轿的人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