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你爷爷的,能不能憋追我啦!”
一条阴暗狭窄的巷子里,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疾速地奔跑着,后面少说十几个官兵气势汹汹在追。
林百采心中五味陈杂,仿佛有千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她真的是遭遇了人间第一大惨案啊啊啊啊。
四天前她刚穿越过来,呆在一座废庙里。正思考有没有回去可能,就听见什么皇上要来视察,官府为了整肃街道,所有流民都要抓起来。
真是奇了怪了,人家穿越,不是王妃就是皇妃,再不济也是小姐。特么自己穿越,破衣破鞋,头发上的虱子都能把鸡撑死,浑身还泛着一股子酸臭味。
林百采奔跑的同时抬手闻一下衣袖,干呕起来。
“我尼玛……呕——,不行了!再跑下去,没被官兵抓去处理,自己都得在这儿先歇菜!”
“抓起来!别让她跑了!”领头的官兵听不见林百采的吐槽,依然尽忠职守地按县令要求,要把所有流民全都抓起来。
林百采拿出吃奶的劲,撒欢儿的跑,喉咙略微泛着一股血腥味。
真的还要庆幸现代为了校运动会,特意训练过八百米长跑。
可是他娘滴现在已经是八百米竞速跑了好伐!
“不好,别让她跑到主街道上去!”
看到林百采快要冲刺出巷子,那领头的官兵慌了:
“皇上正在巡街,要是冲撞到皇上,县令大人饶不了我们!”
看着前方人潮汹涌,林百采想都不想就冲了过去,脸上露出既是狡黠又是疲惫的笑容。
“抓我?呵……呵…咳咳咳!”嘲讽的笑变成剧烈的咳嗽,林百采削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
没曾想,那群官兵一个个是胆大没脑的,急吼吼的跟着她也冲进人群。
“我去!这还要追?是不是神经病。老娘一没放火二没杀人,连顺手牵羊都没干过。怎么的是年底了抓我升效绩呐!这么热的天儿也不像要过年了啊。”
林百采在人群中左冲右撞,像鱼一样滑溜的很,那群官兵急得手忙脚乱。
人群也因为这个脏得看不出性别的流民和十几个官兵涌入骚动起了。
眼见着远处皇帝的驾车来了,官兵越来越急,林百采倒是愈加狡猾。左躲右闪,居然愣是没让追赶的官兵碰到她一根汗毛。
这人群也不知什么时候破出一道缺口。
对于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空旷的地界,林百采没刹住脚,竟穿出挤攘的人群,好巧不巧地跌倒在皇帝驾车前五米。
噌——
是刀剑出鞘的声音,林百采看着架在她脖子上的明晃晃的刀,尴尬地挤出一个哭笑。
小心翼翼地挪动脖子,让她的动脉尽量远离这个冷冰冰的事物略微尴尬地笑了笑。
“呵,呵呵……大哥,别这样……”
吴夜行跟在皇帝身边多年,见过无数刺客,早已练就一番铁石心肠,不会轻易因为来者看起来没有威胁,就放松警惕。
“说,谁派你来的?”铁面无私的表情配上刚正不阿的音调,还真是让人浑身发凉。
“额……没谁派我来,大哥,我就是个小小的乞丐,被官兵追赶才冲撞贵人,行行好,放了我啊。”
说罢,林百采伸出两指,想要推开横在她脖颈上的剑。
吴夜行张望四周,随后俨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剑又逼近了几分,眼看就要血溅三尺。
周遭的百姓不明事理,都自觉退远了些,怕刀剑无眼,殃及自己这条池鱼。
尼玛这个世态这么炎凉吗!此情此景,林百采的内心在嘶吼,为什么没有人英雄救美,这不符合穿越定理啊!
回头望向人群,有惊恐亦或是看热闹的群众,就是不见刚才紧跟自己的官兵。
事实上,县令下的命令是悄悄抓捕流民,那个领头官兵的发现事态不对,带着十几号人溜得无影无踪 。
真的是欲哭无泪,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别介啊,她才刚死一次啊。
不行不行,不能就交代在这儿了,林百采脑子里飞速过一遍平日里看的小说,准备找出一点应对之法。
一般女主穿越都有金大腿可以抱,她没有,不符合穿越逻辑呀……
卧槽,面前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嘛,皇帝诶,还有谁的大腿有这条粗壮。
思即至此,林百采顾不得尊严,也来不及想其他更好的办法,扑通一下,跪的端端正正,一开口就是哭腔:
“皇上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我是你遗留在民间的女儿啊!费尽千辛万苦,这才找到你。”
车上的人听见这句话,靠在车窗边的手,轻微颤抖了一下。
吴夜行简直气急了:
“你这个贱民,竟敢欺君,皇上今年方过十八,何来你这么大的女儿?光天化日,竟敢口出狂言,犯了欺君之罪,现在我就了结你的性命。”
高举起手中的剑,眼看着就要刺下去,林百采觉得逃这一死,任命的闭上眼睛。
旁观百姓也有用手捂住孩子眼睛的,害怕接下来血腥的一幕吓坏自家幼子。有胆小的妇女,或是躲在自家丈夫怀中,或是悄悄溜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驾车的门帘被里面的人用一根皎白的食指挑起,
“住手。”
吴夜行听到皇上的命令,即刻将手中下落的剑偏转方向,刺向距离林百采手指不到一厘米的地面。
围观的百姓看着突如其来的变化,也是为跪在路中央的林百采捏了一把冷汗。
得救了——。
惊魂未定的林百采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想,偏转头想要瞧一瞧救下自己的恩人。
没想到视线刚落在这位所谓的皇帝脸上,林百采的心脏忽的停跳了一拍。
驾车内的人在瞧清楚还跪在地上的林百采后,脸上的震惊不亚于看见猪儿虫跳钢管舞。
“幻觉吗?这个皇帝怎么看…怎么像我的同桌…江仁宇!”
这句话的最后三个字被林百采陡然升高的音量,传播的很远。
吴夜行不知道她喊的谁,只听见‘江’这个皇家的姓,以为林百采又对皇上大不敬。
刚放下的剑重新高高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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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刚才剑拔弩张的场景,江仁宇还心有余悸,要不是他反应的快,林白采当场就得血溅三尺。
“唔……哼!太不公平了。”
林百采嘴里还塞着糕点,噎的不行,还要说话,
“凭神马…泥(你)穿越就变成了房(皇)帝,每日好七好货(好吃好喝)伺候着,我就穿越在那个破庙倪(里)……”
江仁宇默默给面前这个情绪激昂,唾沫飞溅的某人倒了一杯水。
林百采眉飞色舞的讲述着她这几日的遭遇,顺手端起一杯茶水灌下去。
“嗝,舒服……”林百采满足地拍了拍已经圆滚滚的肚子,像一只餍足的小猫。
“你慢点吃,这样子跟猪一样。”
口中说出的话像是指责,其实江仁宇也是心疼的。
面前的人,都饿脱相了,本来就大的眼睛现在在削瘦的脸庞上,倒显得又大了一圈。
伸出手来轻轻揩去林百采残留在嘴角的糕屑,又迅速收回,指尖藏在背后轻轻搓捻。
林百采一巴掌就拍他的脑袋,其程度熟练无比,一看从前就没少干这缺德事儿。
“莫挨老子!你最近过的不错吧,我特么真想楔死你……我都快和鸡抢吃的了,看见你这几日当皇帝锦衣玉食的,就一肚子气。”
江仁宇抱着头任由这位姑奶奶在自己头上撒野:“这几日我过得提心吊胆的,生怕露出马脚,哪儿还享受皇上是什么滋味啊。”
“呵,我可是托你的福,才到的这个鬼地方。”林百采不肯撒手专网江仁宇脑门上扯。
江仁宇理亏,不敢反驳,只能徒劳地叫唤:“疼疼疼,轻点……啊!我的发际线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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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林百采是怎么跑到这清水县的,这还得追溯到四天前的某个阳光明媚的清晨。
“真的服,这么好的天气不能拿来玩,还要去补课!”
林百采愤恨地踢地上的小石子出气,头绪飘得正远。
急切的叫唤在耳边响起:“快让开——”
林百采侧头看着声音的发源处,一辆自行车正朝她撞来,回过神时,自行车已经给了她一个熊抱。
“没事吧……咦,白菜是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百采怔了一下,视线从受伤的膝盖转移到那人身上。
那人逆着光,阳光刺得林百采有些许睁不开眼,但她愣是凭一个剪影就把人认了出来。
“江仁宇?嘶……老子在学校都告诉你多少次了,别喊我白菜!”
江仁宇把林百采从地上扶起来,笑着继续调侃道:“走啦,送你上医院,小白菜。”
“尼玛……用这小破自行车?”林百采对面前这辆85年的凤凰牌自行车表示怀疑。
“那要不您老自个儿走着也行,反正医院还挺近的…也就500来米吧”
江仁宇戏谑地挑了一下眉,大手一拍自行车后座,意思非常明显,要坐就上来,不坐就自己慢慢挪。
“……”
是的,林百采妥协了,坐上摇摇晃晃的自行车,很快到了医院。
排队,挂号,问诊,缴费,拿药。在完成这些后,林百采和江仁宇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事实证明,人一旦背起来,神都拦不住。
一切顺利的林百采由江仁宇扶着,一瘸一拐走进电梯的瞬间,咣的一声,电梯就那么直愣愣的从二十四楼坠到了负一楼。
失去意识前林百采脑子里只剩下了一句话:“去你妈的,以后家里真得买一本黄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