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见安生看到了,索性也不隐瞒,冷冷说道:“许家为了娶你过门花费了不少银钱,本来老爷临死前给秋哥儿留了些家底,但是前几日葬礼人多眼杂,老爷存钱的箱子被人偷了,银子一文都没剩下。
现在家里粮食见了底,我原本打算不让你跟秋哥儿知道,等明儿想法子弄点粮食度日。但是你既然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许家的日子可能不会好过,但你是许家下聘娶来媳妇,哪怕许家再穷,你也别想逃走!”
安生盯着张妈,足足半天才叹了口气,原以为逃出越县就不用挨饿,没想到许家也破产了,难不成,她这辈子命中注定要挨饿。
不,不能信命。安生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那神色跟动作看的张妈一愣一愣。
“张妈,我既然嫁到许家那就是许家的人,我爹娘弟妹也许现在还靠着许家的粮食在度日,我又怎么会逃跑。”既然都穿越了,在哪生活还不都一样。何况许林秋待她还算可以,与其逃跑,还不如想想该怎么把日子过好,不挨饿。
想到过日子,安生脑中顿时浮现出了中午在院子外面看到的景象。现在不是正值丰收嘛,只要把地里的粮食收回来,不就不用挨饿了?
想到这里,安生开口道:“张妈,你不用担心,济州比越县好多了,至少地里有粮食在。现在大家都忙着收拾庄稼,只要我们手脚勤快点,保准饿不死。”
张妈叹了口气,无奈道:“家里的地要种了庄稼,我又何必发愁呢。许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夫人离开的早,老爷又生病多年,现在秋哥儿还小,家里根本没有能下地干活的人。”
“那咱家的地是荒了吗?”安生又问。
张妈摇头,“没荒,你二叔和三叔在种。”
安生眼睛一亮,“地给他们种,那他们收了粮食是不是要给咱们租子?”
“哼!”张妈冷哼,“那两个白眼狼,哪里会有那么好心。前几年老爷在书院教书时他们还有敬畏之心,多少会交一些地租。近几年老爷身子不太好,书院也不去了,他们的地租就再没交过。”
安生了然,在从越县过来的路上她就听出了刘氏和马氏的野心,他们连许秀才留下的房子都要图谋,更可况是那几亩地了。
土地是庄稼人赖以生存的根本,许家虽然有个秀才老爷,但他能创造的价值有限,并不能帮助许家跨越阶层。现在许秀才留下的银钱丢了,地又在别人手里,日子还真是不好过。
安生想了想又问,“张妈,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张妈往米盆里添了勺水,眼睛有点泛红,“能有什么打算,现在只有把秋哥儿的那两个小厮卖了,换点银两买粮食了。再怎么说,都要把这个冬天撑过去。”
“撑过冬天之后呢,明年春天怎么办?”安生追问。
张妈一愣,低下了头,“明年……明年秋哥儿也大了,我找个大户人家去做长工,赚的银子给你和秋哥儿,虽说日子过得可能好过不到哪里去,但至少不会饿死。”
安生惊讶地看着张妈,虽说这个女人看上去精明心细,却没想到竟会这么蠢。家里有地给别人种,而自己却在做卖掉下人甚至卖掉自己的准备。日子要是这样过下去,许家只会越来越穷。
既然嫁到许家成了许家的一员,安生就要想法子把许家的日子过好。不仅要过好,还要赚很多很多钱,最好能把爹娘和弟弟妹妹都接过来。
现在许家的地在许家两个叔叔手里,一时半会想要过来恐怕也不现实。许林秋身边的那两个小厮年纪不大,看上去都是老实孩子,安生不忍心看着他们被卖掉。
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跟两位叔叔要点地租,有粮食活命才能再做旁的打算。
从厨房出来后安生一直心事重重,以至于许林秋站在她面前时她都没发现。
“咚”一声,安生的鼻尖撞到了许林秋胸膛。
可能是许林秋吃得好营养够,所以才十一岁的他明显要比十四岁的安生要高半个头,身子也更结实些。所以安生这一撞并没有让许林秋挪动半步,反倒是她猛退了一下,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站人前面怎么不说句话,吓死我了。”安生揉着鼻子埋怨道。
许林秋见安生撞疼了,急忙上前查看,不过安生动作比他快,在他的手碰到安生时,安生就躲开了。
许林秋有些失落,扯出了个笑容道:“你走路一直低着头,我原本是想吓吓你的,没想到竟撞疼了你。”
安生心里惦记着粮食的事,不想与许林秋这个毛头小子玩闹,绕开他就要走,没想到还没走几步,他便又追了上来。
“安生,是我不对,我道歉。”许林秋拉着安生赔笑脸,“你别一直皱着眉头啊,笑一笑好不好。”
安生站住脚步,抬头看着许林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亮的吓人,“许林秋,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
许林秋被安生突如其来的严肃给惊到,脸上瞬间没了笑意,“你说,什么事!”
许家的情况张妈不许安生告诉许林秋,但这几天的相处中许林秋给安生的感觉一直都很稳重,有些想法也比较成熟。不知为何,安生脑中竟然冒出了个念头,她觉得许林秋能帮助许家度过这个难关。
这个念头蹦出来的时候安生也觉得不可思议,寄希望于一个十一岁的孩童,她应该是疯了。可理智抵不过冲动,她最终还是决定问问许林秋的意见。
整理了一下思路,安生将许家现在的情况尽数告诉了许林秋。
听完之后,许林秋眉头紧皱,手有下没下地捏着衣角。重生以来他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安生身上,竟忽视了许家。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情一幕幕重现脑海,许林秋心里的恨也被尽数挑起。
看来,光拥有安生还不够,自己不强大,那安生就要跟着吃苦。只有自己有足够的能力,那样才能保护好安生,给安生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