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皇帝未说话,也不知道相信婉晴说的话没有。
赵沐轩忽然开口:“陛下,臣与李娘子有些渊源,她说的话当信。”
他没有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大庭广众之下,陡然说出这种事只会让人对婉晴的闺誉产生怀疑,对以后婉晴在贵妇圈的立足产生很大影响。所以他只说有些渊源。
明德皇帝果然好奇起来:“你们认识?”
赵沐轩沉声道:“是,臣与李娘子是旧识,之前在南阳认识的。”顿了顿,他又道:“长公主也认识李娘子,知道长公主受伤后,李娘子一直为之忧心。”
听到长公主也认识婉晴,明德皇帝的态度就和蔼了些:“哦?公主也认识你?”
“是。”婉晴恭敬地回答:“在南阳,公主对民女诸多帮助,民女谨记在心。所以今日听说公主病危,民女心急如焚,便什么也不顾就来了皇宫。若有礼仪失当之处,还望陛下与皇后娘娘恕罪!”
她态度又谦和,又是因为担心公主才做出鲁莽之事,细想之下竟是担心公主,所以明德皇帝点点头,目光中透露出一抹赞许:“不错,年轻小娘子很有胆气!来啊,赏!”
便有太监立即呈上来一个做工精致的匣子。
婉晴忙跪下道谢。
明德皇帝不愿意让婉晴离开,就对先前的那嬷嬷说:“乔嬷嬷,暂时将人给安排在宫里。”
乔嬷嬷应了一声。
“这个宫女关押起来,冯公公,这事你来处理。一定要问出幕后主使是谁,到底怎么回事!”皇帝又对适才那为首的太监说。
冯公公恭敬应了,让人将昏迷在地上的宫女带走。
明德皇帝又问了下长公主的情况,得知对方已经有所好转,便放了心,疲惫叹口气:“既如此,那朕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立刻禀告。”
“是。”
皇帝与皇后娘娘带了人出去。
其余众人都跪下恭送:“恭送陛下与皇后娘娘。”
婉晴被安置在了公主寝殿旁边的一处房间,还有两个宫女陪着她,大概是因为她救了公主,这两个宫女虽然不与她交谈,但对她还是很恭敬的,晚上服侍她睡觉。婉晴也真累了,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下了。
第二天很早,她就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看了看天色还早,但她还是起来了,身在皇宫,不能像在家里那样随意。
起来后那两个宫女也守在门口,她不许出屋子。
既来之则安之,找到了真正下毒手的人,大概公主也就有救了。婉晴也就放宽心,权当自己来皇宫旅游一趟,因此心态很放松,坐在窗口,好奇地看着外面的宫女太监来往。
忽然,那乔嬷嬷出现在门口,看向婉晴的神情有些复杂:“李娘子,你来。”
婉晴忙跟了过去。
跟着乔嬷嬷在羊肠小道上拐了几道,到了一处四面通风的宽阔亭子中,婉晴猛然看到赵沐轩等在那里,不由十分讶异。
乔嬷嬷没看她,带着婉晴上了亭子后,施了一礼:“赵将军。”
“多谢嬷嬷。”赵沐轩拱拱手:“等会我亲自送李娘子回去。”
乔嬷嬷没有说话,点点头,转身离开。
婉晴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惊喜地看向赵沐轩:“阿轩,你怎么没离开?”
外男无故是不能在宫中留宿的。
赵沐轩冷冷看着她,一句话都不说。
婉晴咬着唇,小声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赵沐轩仍旧不说话。
婉晴就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对不起,阿轩。我知道自己昨日鲁莽了,但是我听观言说的,真害怕公主会熬不过去,便下决心要试一试。没想到还真像我猜想的那样!”
“你!”赵沐轩想要严厉训斥她一番,让她知道她昨日的行为稍有不慎便会导致身死的命运,但是对上她那双水汪汪的明亮大眼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啊!”半晌,他才轻叹口气,将婉晴拥在怀里。
婉晴闻着他身上那让人安心的味道,问道:“我们这样做,会不会让别人看见?”
“没事。观言澄非都在那边守着呢,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赵沐轩说。
婉晴就也伸手抱住他,轻声:“阿轩,我好想你。”
赵沐轩浅笑了下:“我也很想你。”不仅想,还很担心,生害怕生性迷糊的她会在宫中惹出大麻烦,所以天才刚刚亮,他便赶了过来。
婉晴低声:“其实昨天我也害怕极了,但是想到公主对我们的好,我就喝不下心来不管。我又怕连累到你,昨天来的路上我都已经想好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拖累你,你取得如今的成绩不容易!”
赵沐轩却淡淡的:“你以为你说不拖累就不拖累我了吗?”
这语气不太对,婉晴不由抬头看向对方。
赵沐轩神情严肃,漆黑的目光中闪烁着莫名的光:“你以为你能安排好一切,让我独善其身!却根本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愿不愿意独善其身!”
“我……”
“李婉晴,你听清楚,以后你的性命不仅是你自己的,还是属于我的,所以不管做什么,你都要保护自己的性命,这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赵沐轩说这番话的时候,似是随口而出,但那话里的意味却让婉晴几乎都呆愣当场。
一直以来,她都把自己当做这个世界的异客自居,总觉得就算是找到了爱情,但大难来时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最终两个人也是要桥归桥土归土。
但是赵沐轩说的话却给了她重重一击。
她才忽然意识到,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与她的生命、生活、幸福紧紧联系在一起。
她含着热泪,使劲点头:“好,我知道了,阿轩,我保证以后会三思而行,不会再鲁莽做事了。”
赵沐轩未她擦拭眼角的泪,埋怨道:“这爱哭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婉晴破涕为笑。
赵沐轩便拉着她在一旁的栏杆上坐下,问她:“你怎么会知道蛊术?”
婉晴早就想好他问自己的时候该怎么回答,因此便脸不红心不跳地将昨日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我只是太着急了,想着试试,没想到还真是这样,我自己都惊讶不已。”
赵沐轩沉吟了下,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道:“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先和我商量,知道吗?南召国与我们禹国相隔一个夏国,彼此间没有太过联系,你突然大谈南召国的蛊术,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
“怎么利用?”婉晴傻乎乎地问。
“比如诬陷你是南召国的奸细!”
婉晴认真点头:“好,我知道了。我在宫里待的这些天,一定会谨言慎行,不乱走不乱说话。”说着她又叹口气:“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出宫。”
赵沐轩皱眉:“怎么也要等公主恢复神智才可以。”
真到了那个时候,有长公主说话,婉晴的安危就不用太担心了。
两个人不能说太长时间,将这些话说完后,赵沐轩看了看天色,就道:“我不能待太久,这就送你回去。刚这个乔嬷嬷是公主身边贴身伺候的嬷嬷,在北疆我们都混熟了,与我有些情谊在,你有什么事可以找她,她会帮你。我也会再让人注意点你这边的动静。”
“好!”他说一句,婉晴就点一下,像是小鸡逐米一样,乖巧的样子十分可爱,赵沐轩忍不住轻揉了下她的脑袋。
婉晴就嘟嘴:“把我的头发都给揉乱了。”
赵沐轩刚将她送回去,那冯公公就派人找她过去,乔嬷嬷还是派了那两个宫女跟着她去。
婉晴在一处很阴森的宫中牢狱见到了受了刑的宫女。
她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对冯公公恭敬施了一礼。
冯公公倒是很客气,请她去外面说话:“李娘子,这人是不是以后要一直当公主的解药?”
婉晴迟疑着摇头:“如果能找出引出公主体内蛊虫的方法,也就用不上施蛊人的心口血了。”
“这贱婢一直企图自杀,问她什么也不说。又不能用重刑,怕会影响公主。杂家也一筹莫展,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冯公公看向婉晴,态度诚恳:“不知道李娘子是什么建议?”
婉晴有些受宠若惊,想了想,还是将自己那仅有的一点关于蛊术的知识说出来:“你们也要小心,这施蛊人可能不用接触公主就能驱动公主身体内的蛊虫来伤害公主。至于怎样引出蛊虫,我建议公公找一些熟知苗族的人来。还有昨日那位御医,他听说过蛊术,应该也多少了解一些解蛊方法。”
冯公公点点头:“杂家也有这担心,好,那请李娘子想到什么一定要与杂家说。”
婉晴点点头:“这是自然的。”
冯公公遍让人送她回去。
婉晴想到赵沐轩说的那个解毒师傅,说不得会知道一二,只是时间紧迫,怕是也等不及对方来到京都。
那宫女的心口血,也治标不治本。
她一路忧心忡忡,往前走着,忽然一个骄纵的声音传过来:“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