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晴转身离开后,就立即对圆圆与白诚低声嘱咐:“后面一定有人跟着,阿诚,等会儿我们兵分两路,看能将那些人引开不能。不能让他们跟到我们住的地方。”
她是担心阿轩的名声所以才会上前说两句,实则却是引火上身,所以一定要做好善后工作。
“是。只是,娘子,若我离开你们遇到危险怎么办?”白诚有点担心。
“没事,我们先一起走,等到了人多处,我和圆圆再偷偷下马车,去酒楼点几道菜慢慢吃着,你就在整个京都慢慢转悠着,最后确定人甩开了再回去。”
“是。”白诚应了。
三个人便一起上了马车,圆圆从车窗往后悄悄看,果然发现有两个人鬼鬼祟祟跟着马车,便忙对婉晴说道:“娘子,你快看,果然有人跟着我们。”
婉晴也跟着看了一眼,冷笑,对前面车辕上的白诚道:“是两个穿家族长随衣服的人,年约三十多岁,你等会注意点。”
“是。娘子。”
等到了一个拐角处,突然从一旁的布庄里涌出一群说说笑笑的妇人,稍作了下乔装的婉晴与圆圆趁机跳下了马车,直接进了布庄。便借口要上茅厕,去了后院,从后门离开。
那两个人一直跟着白诚,直到对方在一家客栈停下,才发现那两个娘子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白诚付了银子将马车寄存在那里,自己在街道上左拐右拐,很快就将两人给甩开了。
这两人垂头丧气回去复命,被承恩伯次子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是人已经跟丢了,也没办法,只得又吩咐下人:“去宁远侯府大门处给监视着他们的动静,如果赵娘子出门一定要跟我说。”
赵沐轩的妹妹赵倩是被娇宠着长大的,任性自私,脑子缺根筋,但是她的母亲、赵沐轩的继母余氏却不是个省油的灯,见女儿哭着回来,便细细问了一番,得知此事后先是生气:“那徐卫不过是伯爵次子,若是以前我们宁远侯府备受冷落的时候,他还能勉强配得上我儿,现在你二哥回来了,又是封的大将军,无比威风,我们宁远侯府眼看着就要起来了,如何还能将就他这个次子。他竟然还有脸去大街上坏你的名声!”
顿了顿,她又狐疑:“你说的这个娘子是谁家的?怎么会无缘无故说是你二哥的信使?”
赵倩摇摇头:“女儿也不知道,但见她说的郑重其事,又怕当真惹恼了二哥,娘你也知道二哥那个人从小就不大喜欢我。”
说着,赵倩就嘟嘟嘴。
余氏冷笑:“他那个人眼高手低,性子别扭,除了他那个短命的大哥,他将谁放在眼里过。不过也不怕,他既然是咱们宁远侯府的人,不管他喜欢与否,我们都能借上他这股东风给你找个好女婿,还能给你三哥找个好岳家,到时候有了亲家帮衬,你这个二哥有没有也就无所谓了。”
这就是典型的过河拆桥!
赵倩笑眯眯地点头,一副很乖巧的样子:“娘,你放心,等二哥回来,我一定会讨他喜欢的。”
“真是娘的好闺女,不过也不用太委屈,当着你爹的面给他个笑脸就成了。从小到大不肯死的贱胚子,不值当你对他赔笑脸。”
赵倩就认真点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中闪过恶毒的光芒。
余氏就叫来下人,让她去外面打听下今日街上都有什么传言。既然那徐卫半点脸面也不给,就在大街上这样吵闹起来,那大街小巷少不了一些议论,她得想好应对之策,不能让自己的心肝宝贝当真坏了名声。
来人去了。
余氏就又与赵倩问起婉晴的长相来。
赵倩撇撇嘴:“估计也就是个落魄户,看那穿着都是过时的了。长得……”她眼前浮现初见婉晴似的惊艳,就昧着良心冷哼:“也就是个中等偏上,不算多漂亮。”
余氏便皱眉:“你说不过是个落魄户,如何能跟那个贱胚子扯上关系?”
赵倩摇摇头:“兴许是二哥以前认识的人吧?”
余氏细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她显然早有决定,当即慈眉善目一笑:“说起来你二哥年纪这么大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太不称职,也该给你二哥娶一房媳妇回来了。”
赵倩瞪大眼睛:“娘,你想好哪家的娘子了?”
余氏便微微一笑:“你舅舅家的三姐姐如何?温柔娴淑,又长相可人,想必很合你二哥的胃口。”
赵倩就捂住嘴巴,幸灾乐祸地笑:“三姐姐当然很好了,足够配得上二哥。”
这个三姐姐是家里的庶女,自小被舅母喝来喝去地长大,性子懦弱,压根登不上大雅之堂,配上那个贱胚子,倒是刚刚好。
母女两个说得热闹,根本没注意站在一旁的一个嬷嬷,将两人的交谈全部听在了耳里,等出门后便去了后花园,找到了一个年老的花匠,将这些事情告诉他,这花匠就又抽空出府了一趟。
不到晚上,赵沐轩就知道了那对母女的交谈。
他正在参加一个应酬,出来出恭时听观言一五一十说了,闻言不由冷笑数声。
观言不敢说话,低下头。
赵沐轩冷笑后便微微皱眉:“去查下那赵倩与徐卫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今日是谁在大街上阻止了他们?听着像是站在我这边的!”
“是。”观言转身去了。
到了宴席结束,观言已经将今日街道上发生的事情调查个清楚,等赵沐轩上了马后就道:“今日阻拦他们的那娘子应该就是……李娘子。”
“婉婉?”赵沐轩惊讶,真是再也想不到的事。
观言应声:“是,听那描述应该就是李娘子无疑了。应该是李娘子正好在附近经过,听到些不利于公子的言论,便……小的听说那承恩伯次子徐卫还派了人去跟踪李娘子,却被她给甩开了!”
赵沐轩半晌无言,然后忽吃吃笑起来:“我的婉婉啊,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他抖动缰绳:“走,去灯笼巷。”
灯笼巷,是婉晴现在住的四合院了。
观言一惊,忙道:“公子,您和李将军约好要去他那里一趟。”
赵沐轩就摇头:“就说我有急事,先帮我推了约。”
他现在无比想见到婉晴。
观言只得应是。
婉晴原本以为今晚赵沐轩不会来了,吃了饭便让人关闭门窗,上床睡觉。
听到圆圆的禀告,婉晴正睡得一脸迷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随意披了件衣服就光着脚跑了出去。
圆圆一边喊一边捧了她的鞋子追出去。
朦胧的月光下,婉晴一身白色寝衣,随意披了件月白色袍子,一头长长的乌发披在脑后,光着脚,雀跃着跑过来,仿若就是林子里的仙子,美若绝伦。
赵沐轩几乎都看呆了,心口如同有一只大鼓在猛烈地捶敲着。
“阿轩!”婉晴如同任何一个陷入在热恋中的女子一样,完全不顾外人异样的目光,如同快活的小鸟一样扑到了赵沐轩的怀里。
赵沐轩猛地接住了她。
周围的人看到都忙移开视线。
追过来的圆圆也忙低下头,手上还举着婉晴的绣花鞋。
赵沐轩抱着她低低地笑:“就这么想我?”
婉晴的大眼睛大胆地瞅着他,似乎在说:“就是想你了,怎么了!”
赵沐轩只觉心里满满的,用力抱着她走向她的卧室,经过圆圆的时候,后者呆呆地看着,无力地举了举手中的鞋子,但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她,便将门给关上了。
圆圆站在门外,纠结地想夜深了,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似乎对娘子的名声不太好。她到底要不要强行挤进去呢?
她正在纠结,白氏就来了,拉着她去了旁边的耳房,悄声道:“你在这里听着点动静,若是……”面对自家纯真的小女儿,白氏有些话说不清楚,只得含糊道:“若是听到动静大了点,就指了一件事冲进去。”
圆圆目光中带着疑惑,但还是认真点点头。
“冷不冷,这么冷的天连鞋子也不穿。”关上门后,赵沐轩才低声训斥,随手拿了双在屋子里穿的软鞋,亲自为她穿上。
婉晴乖乖地任由他动作,只撒着娇:“我忘了嘛,太想见到你了。”她的眼睛里满是控诉:“你都两天不来看我,一点都不想我!”
“怎么会!”赵沐轩忙解释道:“应酬太多,我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存在,所以……我只要有空就来看你!”
婉晴就瞪大眼睛生气地质问:“干嘛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难道我会令你丢人吗?你还想把我当做一个肮脏的小秘密!”
一连串的质问让赵沐轩几乎招架不住,忙举手解释:“不,不,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现在在京都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我不想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让别人拿着你做文章。所以在我准备好之前,你不能暴露,懂吗?”
婉晴的怒气有点消了,斜睨了他:“你准备什么?”
赵沐轩认真地看着她:“自然是想办法让你做我的妻子。”
一抹红晕悄悄爬上婉晴的脸颊,她低头不敢与对方的目光对视,只故意撅起嘴:“你这是求婚吗?一点都不浪漫。”
赵沐轩就低下头抵着她的额头,耐心地问:“那你说该怎样求婚才浪漫?说与我听,我再求一次好不好?”
婉晴扑哧一下笑了:“行,这可是你说的。”
赵沐轩狐疑看了她:“你不会提出些奇奇怪怪的要求吧?”
婉晴想了想现代的求婚模式,坚决摇头:“怎么会,好多人都这样求婚呢。”
赵沐轩仍狐疑不已。
两个人说说笑笑一阵,赵沐轩才说起今日的事来:“今天是不是你在大街上阻拦了定远侯府的赵倩与承恩伯次子之间的吵闹?”
婉晴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你。”赵沐轩很是感叹:“我还奇怪京都谁会真心维护我?没想到竟然是你。”
无权无势,同时得罪两大家族,也就只有他的婉婉会为了他甘愿做出这种事。
婉晴捂了嘴笑:“我是听不惯你那妹妹将你挂在嘴边,败坏你的名声。”
赵沐轩笑了笑:“她啊,被我那继母给惯坏了,自小就是这样,你以后少与她打交道,免得你受欺负。”
婉晴莞尔一笑:“这不是有你保护我嘛!我才不怕。”
赵沐轩很享受她的撒娇,拉了她的手认真点头:“婉婉,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别人伤害你一丝一毫。”
婉晴就问:“他俩到底怎么回事?在大街上吵起来,难道是真有私下里的相知相许?”
赵沐轩冷笑:“定远侯府在京都就是个笑话,谁不知道留在这里的侯爷夫人就是质子,也是赵家放弃的弃子,所以现在定远侯府在京都越来越边缘化,不被人看在眼里。我那继母为了能巴结上好亲家,便撺掇女儿亲自去外面寻找夫婿,挑来挑去便看中了死去嫡妻的承恩伯次子徐卫。只现在我突然回来,他们又觉得找一个鳏夫太吃亏了,便想一脚踹了徐卫,再找更好的……所以才会发生你在街上看到的那一幕。”
婉晴听得瞪大眼睛,这是现代社会发生的情节,没想到这落后保守的古代也丝毫不差。
“我听着你那妹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因为你被封了大将军后所以发达了。”婉晴喃喃道。
赵沐轩却皱了眉:“好了,我们不提他们,没得让人烦心。”
他迟疑了下,没有告诉婉晴自己那个继母要为自己选妻一事。
婉晴点点头,又认真地告诫对方:“你得约束下他们。他们这样在外面败坏你的名声,实在太吃亏了。”
赵沐轩笑笑,抚了抚她的头顶:“放心,我知道该这么做。你不用为我操心。”
婉晴笑笑,还要说什么,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传来白氏小心翼翼的声音:“娘子,赵将军这么晚赶来,不知道有没有吃饭,是不是要下个面吃?”
婉晴看向赵沐轩:“我闻着你一身酒气,是不是又喝酒回来了?”
赵沐轩闻了闻自己身上,皱了鼻子:“我还特意换了身衣服来了,你还是闻到了?”
婉晴就笑:“我的鼻子是属狗的,想骗过我没那么容易。”她就冲着外面道:“白婶,天太晚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我去厨房做个炸酱面。”
白氏迟疑了下,又想到小两口想多点独处的时间,便应了一声,却坚决与圆圆待在耳房里不动弹。
婉晴没想那么多。
赵沐轩却是自小在大家族长大的,如何猜不出来对方的担心,一边扶了婉晴站起来,一边笑着对她说:“你买的这户人家还是不错的,真心对你。”
婉晴抿唇一笑:“我的眼光怎么会差了。”
赵沐轩将外袍为她穿好,一边道:“今日的事情很危险,那徐卫不是个什么好货色,派人跟踪你,幸好你机智躲过去了,不然真发生什么事我鞭长莫及。福安虽有些武艺在身,但双拳难敌四手,明日我便给你派几个人好不好?”
他知道婉晴很反感他插手她的事情。
婉晴想了想,倒也没拒绝:“我这院子里除了白家,剩下的便都是在夏国买的一些人,还得从头系统教一遍才行,什么规矩也不懂。你的人见多识广,也可以顺带教教他们。”
赵沐轩却一下子皱紧眉头:“都是夏国买的?”
婉晴点点头:“但是我有他们的卖身契,忠心程度应该没大碍吧?”
“就这样也不能大意。”赵沐轩郑重道:“你要开铺子,让他们去那里,身边伺候的人一定是要足够信任的才行。”
他想了想,又道:“这几日让观言澄非他们谁陪你去一趟人牙子那里,买上些禹国人,再细细调教。你以后的生意越做越大,没有自己的心腹不行。”
这确实是婉晴最大的软肋,她可以用最短的时间开一家美食楼,培训一批人手,但是心腹却要常年悉心培养起来的,乍然下根本不成事。
这么一年了,也就白氏一家是她最信任的人了。
两个人手牵着手去了厨房,晚上婉晴做了炸酱面,用肥瘦得宜的猪肉切成末做成的肉酱,味道又家常又美味。圆圆吃得很开心。幸好肉酱做的多,还剩了些,正好再做给赵沐轩吃。
看着她麻利的动作,赵沐轩主动上前,从背后环住她不堪一握的纤腰:“娘子,有没有需要我做的?”
婉晴微微侧头:“那等会你洗碗就好。”
赵沐轩就吃吃地笑,婉晴只觉耳朵与脖颈痒痒的,忙轻轻挣扎。
赵沐轩在她白皙细嫩的脖颈处轻轻印下一吻:“好,谨遵娘子之命,那我等会儿就洗碗。”
婉晴脸上的红晕似乎蔓延到了脖颈处,全身通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但惯会嘴硬:“我可是要检查的,碗必须要洗得干干净净。”
“是!”赵沐轩低低笑着,忽然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句:“母老虎!”
婉晴瞪大眼睛,猛地转头,赵沐轩不防,饶是他用极快的速度往后躲去,但下巴还是被婉晴的额头碰到了。
咚的一声。
婉晴眼泪汪汪捂着额头,好半晌都不能说出话来。
赵沐轩顾不得自己疼,忙小心查看她的伤口:“怎么样,伤着了哪里,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