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晴听了，倒是特别期待起来。
除了一道羊肚子烤肉，窦景善又点了一道蛇羹。
婉晴哑然失笑：“这是这个酒楼的招牌吗？蛇羹？”
窦景善笑笑：“我们今日来吃就是来吃特色菜的，这家店之所以生意兴隆，就是因为这两道招牌菜味道极好。”
圆圆站在婉晴身后，小脸蛋已经皱成了一团包子，这可该怎么办，她虽然爱吃，但最怕蛇这种生物啊。等会上了桌子，她可不可以不吃？
婉晴却没这么多想法，在现代蛇基本都绝迹了，她还真没吃过蛇肉，这回正好趁机尝尝。
肚子烤肉上来后，婉晴尝了一口羊肉，便大呼：“好鲜，好鲜。”
窦景善就笑：“烤的时候只是烤了羊肚子，这剔下来的羊肉几乎都是在里面焖熟的，不带一点炭火味道，所以和其他烤肉相比，这种做法最能突出羊肉特有的天然的鲜嫩。”
婉晴一边大口嚼着羊肉一边用力点头，连说话都顾不上。
窦景善便带着宠溺的笑看着她。
圆圆与白氏他们和轻尘一行人坐在另一张桌子上，圆圆想着自己等会儿是不敢吃蛇肉羹了，就先将羊肉吃个饱再说。
她头也不抬就只顾吃着，在一群人中尤为显眼，轻尘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圆圆都没有发现。
白氏忍不住着急，悄悄瞪了圆圆一眼，后者却无知无觉。
蛇肉羹上来的有点慢，和菊花，鸡肉一起炖的，婉晴小心尝了一口，立即连连点头。怎么说呢，蛇肉本身就是民间传说的最好吃的肉，果然如此，婉晴甚至都无法用其他语言来评价它，只用一个字“鲜”来评说。哪种鲜味甚至一下子冲淡了适才吃进去的羊肉味，只能感受到从舌尖到喉咙处的蛇鲜。
圆圆看见上来的汤就害怕，坚决不肯吃，扭头看婉晴吃得香甜，便不由露出艳羡的神情。
“圆圆，好吃。你也尝尝。”白诚小声对她说道。
圆圆使劲摇头，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白氏也试着尝了一口，便连连称赞：“不错不错，你们爹以前逃荒时曾经在吃到过一条死蛇，就荒郊野外，随便拿锅煮了煮，没想到十分好吃。他跟我说那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蛇肉，我还不相信。没想到果真如此。圆圆，你真的不尝尝？”
圆圆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眼那蛇肉羹的模样，忙摇头：“不！”
白氏只好叹气：“那好吧。”
她自己又给白诚盛了一小碗，后者便端起来吃了个干净。
圆圆羡慕得睁大眼睛瞧着，但是自己就是不敢尝试。
婉晴与窦景善两个人一张桌子，除了羊肉与蛇肉，窦景善还点了几道素菜，菜量都不少。吃到最后，婉晴就捂了肚子哀叹：“这可是吃多了，在船上吃得不多，猛地多吃一点就觉得受不了。”
窦景善便又让轻尘报了个帮助消化的山楂苹果羹。
婉晴看他吃得很少，不由问道：“你怎么不吃？吃那么少够吗？”
窦景善笑了笑：“我一般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就要来尝尝，所以也就不稀罕了。”
“哦！”婉晴点点头。
窦景善问：“你考虑得怎么样，要不要开美食楼？”
婉晴夹了一块豆腐吃了，才慢慢说道；“其实，你不用问我，你现在自己就可以开一家美食楼而完全不用通过我。”
她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向对方。
窦景善微微凝眉：“这是什么意思？你让我撇下你单独开店吗？”
婉晴苦笑了下：“虽然美食楼的厨子伙计都是我的人，但掌柜却是你的，县官不如现管，掌柜的若当真施压，他们未必肯愿意跟我这么一个出身普通又是邻国的民女。倒不如投靠你这个郡王。其实也不用多做什么，就只是将各自会的小吃再交给你派去的人就是了。酒楼装修这快你也是从头看到尾的，自己就能做。所以说，虽然我已经有了防范，但到了实际中，我能守住自己的东西却十分难。”
窦景善眯了眯眼睛：“那你就是这么看我的？过河拆桥，为了些许利益就背信弃义？”
婉晴忽嗤笑：“你又不是没做过。”
窦景善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可怕。
婉晴也暗自后悔失言，轻咳一声，低头装着吃东西，再也不肯与对方的目光对视。
窦景善神情很冷，在回去的路上一句话未说。
等到了酒楼，婉晴下了马车，正准备进客栈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窦景善忽然快走两步，一把抓住她：“我于你说句话，你跟我来。”
“娘子？”白诚与圆圆都有些吃惊。
婉晴看了窦景善一眼，对方的神情隐藏在黑暗中，半明半暗的，她心想这事总是要说清楚的，要不然总是梗在心里她难受对方也难受，因此便点点头：“我与窦公子过去一趟，你们先回去。”
“是！”
白氏他们都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婉晴被窦景善给拉走了。
窦景善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停下，四周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前面店铺挂在外面的灯笼闪烁着半明半暗的光。
婉晴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问：“你要说什么？说吧。”
“你……”窦景善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顿了顿，才问道：“你在怀疑我与你被追杀的事情有关？”
既然对方直接挑起了话头，那婉晴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便径直问道：“是，你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关系？虎妞是不是你的人？”
窦景善的双拳轻轻握紧。
许久，就在婉晴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对方突然有些沙哑了声音：“是，虎妞是我的人。”
果然！
婉晴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平静，当即冷笑数声，转身便走。
“婉娘……”窦景善猛地从身后抓住了她的手：“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如何处心积虑要杀害我陷害阿轩的事实？还是说你虽是阿轩的朋友却早就有背叛之心，在他身边放上细作？无论哪一个，都只会让我更加鄙视你唾弃你！”
她用力甩开对方的手，向前大跨步走去。
窦景善站在原地，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婉晴等到巷子口，忽然想起什么，又问了一句：“所以虎妞也是你杀的对不对？”
“什么？”窦景善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虎妞死了，十足掉进井里淹死了。”婉晴转过身看向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为了掩盖你做过的事情，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派去的细作没有用了，便杀了了事。窦景善，你是我见过的最虚伪最表里不一的人。”
或许是她的评判刺激到了窦景善，站在原地的他突然爆发了，语气尖锐：“所以，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价我？你知道什么，我自小生存在什么样的一个环境中，那时候的我胆小善良，但又有谁真心待过我？他们要么怜悯我，看我的眼神似乎我就是个可怜虫，一辈子都只能卑微的匍匐在泥地里，永世不能抬头不能翻身！而那些不怜悯我的人呢，便把我当成那个出气筒，供他们玩乐的拖油瓶！但是自从我展露出做生意的天赋后，他们便变了，不是巴结我讨好我，就是讽刺我嘲笑我，一个堂堂正正的皇家血脉除了做生意竟是无从出身！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这世界上任何人，任何关系都是可以算计的，包括母子情谊，包括爱人之间的情意……”
他看着婉晴，眼神冰冷，再也不复之前的温润柔和：“就是你，李婉晴，你也没比别人好到哪里去。你也是从最卑下的位置爬起来的，哪怕知道现在，任何一个地位比你高的人稍微一挥手指，便能让你灰飞烟灭！所以你与我相识相知，也不过是在利用我而已！你和他们都是一个样子！见我有利可图便拼命巴结，见我不中用了就要想方设法撇清关系……”
他苍凉一笑：“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过是个出身卑贱的平民而已……”
婉晴的唇不受控制地轻抖起来。
“你一面猜出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一面却要享受和我一起能带给你的好处，你一定很纠结吧？怎么，现在马上就要到夏国了，你不需要我的保护了，所以便要干脆地与我挑明，站在道德的最高处来谴责我吗？”窦景善的声音比冬日的寒霜还要冰冷：“李婉晴，你也不过如此而已！”
他转过身，没再看婉晴一眼，大踏步而去。
婉晴站在原地，望了他远去的背影微微皱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白诚与圆圆不放心找过来，她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你们怎么来了？”
“娘子，天太晚了，寒气都上来了，您不能在外面久待。”圆圆道。
婉晴“哦”了一声：“那我们回去吧。”
“窦公子呢？”圆圆好奇地问道，不是要说事情吗？
婉晴摇摇头：“他有事先走了。”
“哦！”圆圆应了声，小心搀扶了婉晴往客栈走去。
夜间躺在舒适的床上，婉晴却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第二天起来，脸上却顶了一对大大的黑眼圈。
圆圆就睡在她的外间，被她的翻腾得一个晚上也没睡好，进来先打了个哈欠：“娘子，你晚上怎么不睡啊？”
婉晴看了看她憔悴的脸色，笑着说了声：“抱歉，影响你了吧。”
圆圆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担心娘子。娘子，你从昨晚回来就不太对劲，到底怎么了？窦公子跟您说什么了？”
婉晴摇摇头：“没什么，就是些家常话。”她犹豫了下，便道：“窦公子在这里还有事，我们不如先走一步？”
圆圆刚打了个哈欠，闻言便瞪大眼睛：“什么？”
“马上就要到禹国了，我们没必要再让窦公子护着我们，也该自己走了。”婉晴淡淡解释道。
圆圆点点头：“也是。”
婉晴便让圆圆叫来白诚，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他。
白诚也有些吃惊，他考虑事情比圆圆全面，仔细想了想，便对婉晴说道：“娘子，我们的很多行李都留在窦公子的船上，还是那些货物，值不少银子，若是雇了马车，怕是十来辆都不一定够。”
总不能人走了，却还要对方帮忙运送货物吧。
婉晴点点头：“这些我也想到了，你去镖局雇上二十个他们身手最好的人，再去人牙子那里买上十来个人，我与轻尘说好，你们便将船上我们的东西卸下来，我们便可以启程了。”
白诚还想说什么，但见婉晴神情恹恹，又想到昨晚找到娘子时她的表情，便猜测这二人怕是出来什么矛盾，应该是无法共行了，他点点头：“我立刻便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