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哥——”
张家阳突然喊这么一句，季珩一愣住了，被他喊的有些恍惚了，还在一起的时候，张家阳就喜欢这么喊他。
他这么一喊，季珩一是扛不住的。
张家阳第一次见到季珩一的时候，是在一次蹭饭中遇到的。他说无聊，贺镜明带他去参加联谊，混个脸熟，顺便给他介绍个姑娘。一晚上张家阳没跟几个人说过话，平时大大咧咧聒噪的小伙子像是蔫了的花一样，安静又无趣。偶尔有人跟他搭话，张家阳都摆摆手劝退对方。
贺镜明把他带过来以后，就自己去玩了。张家阳喝了几杯啤酒过喉，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就出去了。
张家阳随意找了个拐角坐了下来，等贺镜明什么时候玩累了，再带他走。
他从衣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没点火。这包烟是贺镜明放在他这儿寄存的，他没抽过，偷偷拿来玩玩，怕被看见，也怕贺镜明跟他父母告密。他一直想试试这烟什么味儿，闻着那烟卷散发的烟草味，张家阳皱了眉，却没扔。装模作样地朝空气呼了口气，这下把自己给逗乐了。
“未成年抽烟啊？”
张家阳吓了一跳，闻声抬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人。收回视线，回了一句“十八岁大寿都过了”。
季珩一盯着张家阳手里的烟盒：“懂牌子啊，黄鹤楼。”
张家阳看了他一眼，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几秒，纯粹把他当作路过来借支烟的人。没想应付他，说：“想讨烟自己去买。”
季珩一摇头，挨着张家阳坐下，双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侧着头看着张家阳，“不会抽烟就不要学别人抽。”
“你会？你教我。”张家阳笑着说。
“我不教坏小孩子。”
“我大一了都，不小了，怎么说都成年了好吗？而且我们看起来像同龄人。”张家阳平时不屑跟陌生人聊天，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让他无聊也变得有聊。也可能是眼前这个多管闲事的人越看越顺眼，他没舍得挪开视线。
“那我比你大。”
“你大几？”
“你猜。”
“真臭屁。”张家阳轻笑，还是乖乖拿掉嘴里的烟。
那晚他跟季珩一就这么坐在那个不显眼的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因为是陌生人，多少应该有点避讳，但张家阳什么都敢说，对着第一次见面的人，都敢直述自己的内心想法。
张家阳开始还是盯着别处看的，后面酒劲上来了，胆量也跟着上来了，光明正大的盯着季珩一的脸看。
他抬手先是在季珩一眉间点了点，又在他眼皮点了下，声音有些飘：“你……很好看。”
季珩一强忍着笑意，问他，“为什么好看？”
“我喜欢眼睛好看的人，你眼睛……嗯，很平静，有光，看着让人很安心。”
季珩一愣住了，他本来只是一个闲来没事搭话的人，没想过会听到这么有意思的话。张家阳的这一番话，让原本俗套的对话和原本不该会有的后续都有了原因。
虽然喝了酒有点糊涂不清醒，但他的眼光是清醒的，他记得季珩一这个人，记得季珩一的脸，还有那双……让他安心的眼睛。
张家阳醒酒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季珩一这个人，他听贺镜明说季珩一是半只脚混娱乐圈的，认识不少明星大腕儿。
“啥意思？”张家阳没懂，他不太懂这方面的事。
“他家开经纪公司的，就是那种给明星当经纪人的，可以经常接触电视上的人的，你懂吧？”
“我怎么没在电视上看过他？”张家阳问。
贺镜明用食指在他脑门儿弹了一下：“呆子，你见哪个经纪人演电视剧的？他们都是带演员的。”
张家阳坐在上铺，双腿在空中来回荡，漫不经心地说：“明星没他好看。”
那次见面后没多久，两人又见了好几次，最终在认识不够半年敲定了恋爱关系。那年的张家阳不过十八岁，十八岁以前的岁月全都用来胡混了，头一回遇上个喜欢的人，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喜欢便陷进去了。
张家阳从小就是个直肠子，想一出做一出，从来不会拐弯抹角。确定了恋爱关系，他大大方方的把季珩一以男友身份介绍给贺镜明。当时贺镜明以为张家阳傻了没好，好几次问他是不是想好了，张家阳都说是。
在别人看来，张家阳就是在闹。他跟季珩一放在一起完全不搭，根本不是一类人。
和季珩一在一起，听到多数的话都是说他在高攀季珩一。不管别人怎么说，张家阳都不放在心上，他义无反顾的投入在这段感情当中。
季珩一也没有辜负他的喜欢，从恋爱到分手，两人都是坦荡大方的，从不遮掩。
……
季珩一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始终是那样的平淡、从容。只是语气变了，变得不近人情，冷的扎人心肺。
“我不想跟你谈以前的事。”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说。”张家阳摊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季珩一的反应在他预料当中。他将手中的菜单推到季珩一面前，笑了笑，“只是有些话不说出来我心里不舒服，憋不住。”
季珩一接过菜单，没跟他客气，点了几个菜。
吃饭途中都是张家阳在说，季珩一看心情应几句。
“我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搬进你那房子住？”这话说出来张家阳自己都不好意思，挠了挠有些扎手的头发。
他原本租的房子差不多到期了，没打算续约。那边离上班的地方太远，每天上班都得在交通工具上花费一个多小时。
他当时租那房子也是图租金便宜才去的，这一两年房租升的快，张家阳的稳定工资都不足以支撑他的住在那里了。而且再过不久张乐意就要上学了，那地方也没什么幼儿园，不方便。
张家阳低头看着碟子里的食物，抠着餐布，说：“我租的房子快到期了，这几天房东也问我了。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方便让我先把东西搬进去。”
季珩一拿出钥匙，他早几天就想给了，只不过他也没有张家阳电话，所以耽搁了。
他也不多问张家阳的事，只是说：“你随时可以搬进去。”
夏夜的风都是热的，吹在人身上黏糊糊的。季珩一把车开过来，张家阳立马钻进副驾驶，迫不及待想要享受他车里的冷气。
季珩一调低了车内的冷气，张家阳偏头看着窗外，假装看风景，实际上是透过车窗的玻璃偷看季珩一。以前他被季珩一捧在手上，可以肆无忌惮的欣赏他的脸，要多猥琐就多猥琐。可现在他只能把自己仅有的那点小聪明花在这种地方上，还见不得人。
张家阳突然想起分手后贺镜明问他的话，贺镜明问他，这么喜欢季珩一为什么要分手。
那天他抽着烟，学了这么久终于能成功的吐了个漂亮的烟圈，淡淡的说：“公主到点儿都会变回灰姑娘，那王子也总有变回青蛙的那一天。”
看了好一会儿，张家阳收起花痴，转过头看向季珩一。他看了季珩一这么多年，一直觉得季珩一光是侧脸就能够吊打许多小鲜肉，他比较适合出道。
张家阳笑着说：“我其实觉得你挺适合出道的，你这样子窝在幕后带人太可惜了，暴殄天物。多少少男少女错过了这么个美人啊，可惜了。”
嗯，我也可惜。
“我不喜欢被关注。”季珩一的声音很有磁性，低沉还带隐隐的温柔。
“嗯，我知道。”张家阳点点头，“我以前就在想会不会某天在电视上看到你，没准你就出道了。我还能卖你的签名捞一笔。”
季珩一挑眉没接话。
张家阳摸着鼻子，想到以前的事就觉得好笑。他说：“不过不是也好，你要是名人，我当时可就不敢高攀你了。给我再大的脸，我也不敢……”
张家阳像突然醒悟什么，把后面的话都咽回肚子里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前方遇到红灯，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季珩一这才有空转过头看着张家阳，冷不丁地问他：“不敢什么？”
张家阳同样看着他，尽管心里兵荒马乱，可表面还是维持着轻松的笑意。
“不敢什么？”季珩一又问了一遍。
张家阳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舔了舔唇，道：“不敢犯贱呗，不然你觉得是什么？”
季珩一的脸臭的可怕，死死的瞪着他，质问道：“你当时喜欢我就是在犯贱？”
“不是，”张家阳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慢慢收敛脸上的笑意，“我那会儿也是认真的，认认真真的跟你谈恋爱。但你要说真的再给我来这么一回，别说是我了，换作是你，你肯吗？”
季珩一抿着唇不说话，像被问住了一样。
张家阳就没指望季珩一会回答，继续说：“我没指望以前做的傻。逼事能被原谅，况且这都过了三年了……三年了，我孩子转过头都要上学了，我现在哪有力气谈恋爱啊？”
三年了，季珩一身边的人早就不是他了。这个副驾驶的位置，也坐的心不安理不得。
张家阳闭了闭眸，重重的压着椅背，呼吸都稍微用力了些，脑海一片混乱。
最终，张家阳还是没忍住，在下车之前把话给丢了出来。
“季珩一，这三年这个位置也换了不少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