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阳趁着周末不用上班赶紧回家露个脸，一早起来收拾收拾就回家看看父母还有儿子。在路上路过面包店和水果摊，捎了一块小蛋糕和水果就走。
一进门，热情的小豆丁迎面扑了个满怀。
张家阳揉了两下那小脑袋瓜，眉眼弯弯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我们小张先生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小豆丁抱着他的腿，皱了皱鼻子：“我今天可早起来了！奶奶都夸我！”
张家阳原本双手提着东西的换成单手，空出一只手把这小豆丁给抱了起来，朝屋里走：“真乖，爸爸给你买了蛋糕，不过得等吃完饭再吃。”
“好！”
张太太从厨房出来，接过张家阳手里的袋子，说：“他知道你今天要回来，老早就蹦起来了。”
张家阳四处看了看，没瞧见老张的身影，问：“张老师呢？晨练去了？”
“出去遛弯了，过会儿就回来了。”
张家阳耸肩，笑了：“张老师真的会享受生活。”
他父亲是个高中物理老师，最近学生都放暑假了，他也闲得慌，一有空就下小区花园转几圈，有时候还会把张乐意也给带下去遛弯儿。
张家阳没闲着，给张乐意切了个橙子让他先呆着，便进厨房帮张太太做事了。
张太太给张家阳递了一条围裙，他接过围裙系上，自觉到洗菜池前把菜给摘了。他习惯给张太太打下手了。
水龙头刚拧开，张太太清了清嗓子，视线定在他身上：“你前两天不是说去相亲吗？怎么样了？”
“挺好的，合眼缘。”张家阳双手撑在池子两边，看着池子的水慢慢浸过青菜，扯了个笑容，“证也给扯了，过几天就带乐意去办手续，带回来给你们见见？”
张家阳从以前就没怎么让二老省过心，从小就放养张家阳向来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包括这次相亲的事，也是突然决定的。他去见相亲对象，领证一条龙，都没跟张家二老透露过一个字儿。
张太太轻轻拍他肩膀，担心的说：“你觉得这样好吗？婚姻不是儿戏，要说是为了乐意上学的事，其实交给老张搞定也可以，不就是上个户口吗？”
随便找个人结婚实在太荒谬了。
给小孩上个户口而已，完全可以挂张父名下。可张家阳不乐意这样，说什么也不想麻烦到他们。他就是轴，固执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拽不回来。
“我不想麻烦您和老张，您俩都退休了，我还给你们整活儿干，多不孝啊。”张家阳嘻嘻的笑，没把话说太明白。
张太太横了他一眼，不满意他这话：“你是我儿子，怎么会是麻烦呢？”
张家阳笑了一下，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过头看着张太太，和她说：“我没在做糊涂事儿，正儿八经跟别人搞对象呢，放心好了。”
他和季珩一在一起的时候，该认识该去见的人见过了。张家二位也是知道这个人存在的，起初他们觉得张家阳是闹着玩犯糊涂喜欢男生，张父因为这件事没少生气，但很快也看开了。就这么一个儿子，养他不就是图他开心吗？
可后来的某一天，张家阳在饭桌上突然跟他们说他和季珩一分手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张家阳和别人谈恋爱，好像对谁都不感兴趣，一心就扑在工作上。
张太太信他的话，手摸到他后背拍了两下，不再说什么。
在家吃饭就料到会被问话，事关张家阳结婚结的太突然了。连一向不怎么过问张家阳恋爱的为张老师这次都坐不住了，忍不住问他：“你……你当真领结婚证了？”
“领了。”张家阳微微点了头，回头看着坐在儿童椅子上乖乖吃饭的张乐意，伸手去替他擦擦嘴角的酱汁，“给你们再找个儿子不好吗？省得你们天天说我不黏家的。”
“对方也是男的？”张太太也跟着惊讶了。
“嗯，男的。”张家阳再次点头。
张老师张了张嘴，对上张家阳那认真的视线，一下子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强装镇定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又问：“对方不介意你有小孩儿？”
“都谈妥了，过几天会带乐意跟他见个面儿。我儿子这么可爱，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呢？”张家阳点头，用干燥温暖的手背在张乐意脸上碰了碰。
小豆丁抬头回应他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一笑笑得他心都化了。
“婚礼办不办啊？”张太太在这一方面还是比较惦记的，虽然这婚姻决定的有些草率，但该有的形式不能少。
“不搞这些繁琐的东西，到时候找时间旅游结婚就算了。”张家阳笑着说，“我在事业单位上班，哪有假期啊，顶多过年放几天，还得回去轮班呢。”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他跟季珩一只是互相合作，这婚姻到底会不会走下去还是个谜。婚礼不婚礼的，一开始也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他当初也只是想找个人草率的领个结婚证，然后过几年就离婚。他没问季珩一要不要办婚，问不出口，当时提分手的是他，怎么可能问得出来。
老张摇摇头，看了张家阳好一会儿，之后说：“那你都想好了，我们就不说还说什么了。既然结婚了，怎么也得带回来给我们见见，看看对方是什么人，最重要对方得对我的宝贝孙子好。”
张家阳笑了笑，没说什么。
吃完饭，张家阳陪张乐意在客厅玩了会积木，等乐意玩累睡着了，便抱他回房睡午觉。张家阳从楼上下来，见父母都坐在客厅，又陪他们聊了一会儿。待到差不多一点才从家里出来。
张家阳给相亲网的负责人发了条信息，问他要季珩一的联系方式。
这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负责人就把季珩一的联系方式跟地址一同发过来了，还配了个表情包替他加油。
张家阳唇角微微上扬，手指停留在那串电话号码上，轻轻地摸了两下。他记得那串电话号码，还是当时他帮季珩一选的。
这电话号码到手了，张家阳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厚着脸皮给季珩一打过去。
可能那边刚闲下来吧，嘟了一声，电话就接通了，张家阳突然开始紧张了。
“哪位？”
“是我。”张家阳摸了摸鼻子，挨着旁边的路灯杆站，“你现在有空吗？跟你说些事儿。”
“什么事？”季珩一的语气是冷的，仿佛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把张家阳耳朵给冻上一层霜。
张家阳也不跟他拐弯抹角：“我打算过几天给我小孩上户口，顺便让你们见一面，你什么时候有空？”
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时间你定吧，定下来跟我说。”
“……嗯。”张家阳闷闷地应了一声，话说完，事情也说了，可他舍不得挂电话。紧紧地握着手机，连那声“再见”都说出不来。
季珩一见张家阳不出声，便问他：“还有事？”
“没了，这我电话，你别拉黑了。”张家阳带着私心说这句话的。他之前就被季珩一拉黑过一次，估计现在他那微信号还躺在他黑名单里。
季珩一没应他的话，而是问：“你怎么会有我私人电话？”
“问之前那个相亲网的负责人要的，之前忘记问你了。我也没你的联系方式，就只能找托了。”说到这里，张家阳有些委屈。从季珩一接他电话开始，他就挺委屈的，想说的话太多了，但又不能说。
他们的关系就摆在这里，前男友和现任丈夫，以前发生的事不会因为领了结婚证就消失的。
“我没怪你。”大概是听出来张家阳声音的不对劲，季珩一说这话的时候格外的温柔。
张家阳没声了，听见季珩一说这么温柔的话，他突然丧失所有语言能力了，有一种他和季珩一还在一起的错觉。季珩一也不催他，给他时间整理情绪。
张家阳低头捏着衣角，捏皱了才放手，软着语气说：“你待会有时间吗？要不要见个面，我有些事想当面跟你说。”
“我下班之后联系你，选好地址发给我。”
张家阳随便找了家餐馆，开了个包房。等季珩一来了，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季珩一拉开椅子坐下，看着面前直勾勾盯着自己的人，问：“找我出来什么事？”
张家阳眼神一顿慢慢地收回来，低头看着手里的菜单，看起来不太好意思且声音小，小的没什么气势：“……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见你了，就约你出来。”
他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大事，那只是借口。他只不过是在电话里听到季珩一磁性的声音坐不住了，想要见他。
他藏不住情绪，藏不住喜欢季珩一的所有想法。
“我说笑的，别当真。”张家阳“哈哈”两声带了过去，他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期待季珩一能给他什么回应，“我回了一趟我父母那儿，问你什么时候去见家长。”
“你定，我配合你。”季珩一答应的很爽快。
张家阳合上菜单，一点点的收敛脸上的笑意，认真诚恳的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张了张嘴，说：
“——行哥，如果我跟你道歉，你会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