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贺镜明就没找过张家阳，平时有事没事儿都会找他聊几句，这几天安静如鸡。江胖跟张家阳说，给点时间让他缓缓，张家阳便不说什么。这边倒是常常在家里见到季珩一，张家阳还不太习惯经常在这个家见到他。
张家阳在二楼盯了他好久，见季珩一在沙发上坐了好久都没走，他双手支在栏杆上，对楼下的人说：“……你不用回公司吗？”
“休息一天。”季珩一仰头看着他，拍了拍旁边空出来的位置，“下来坐，聊一聊。”
张家阳心里一咯噔，上次喝完酒回来以后，张家阳就没敢跟季珩一搭话。他从以前开始只要在季珩一面前喝酒抽烟，就像是做贼一样，在一起的那几年张家阳都很自律，不喝酒不抽烟。
还是挪开脚步下楼了，季珩一去冰箱拿了两罐饮料，放到张家阳面前的茶几上。
张家阳缩在沙发一角，他跟季珩一的距离中间都可以再坐一个人了。他用余光偷偷瞄旁边的季珩一，手不安地抠着衣角，声音低低的，“上次喝酒……麻烦你了。”
“嗯。”
张家阳胡乱撸了一把发茬，懊恼了一会儿把头埋在膝盖上，闷闷的拖出长长的一句话，“我没有乱说什么话吧？要是说了，你当作没听见吧，我下次绝对不会喝那么多了。”
季珩一看着他，伸手去拿掉张家阳遮挡的手，张家阳抬头看着他，两人对视。季珩一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那棕黑的瞳色盯得张家阳心头一颤，他咽了咽口水，身子稍稍往后挪远了些，这样的季珩一摆在面前就是在挑战他的忍耐力。
张家阳扯了扯衣服，假装透气：“好热，你不热吗？”
季珩一说：“你很热？空调都十六度了。”
张家阳才意识到季珩一是故意的，连忙用手挡在他胸膛，把他推远了些。拿起面前那罐被忽视的果汁，打开拉环，“不是说要聊吗？聊什么？”
“聊你的小孩。”季珩一同样开了果汁，喝了一口，放到一边，“你不是说要给他上户口吗？上我这边还是你那边？”
也就听张家阳提了几回，一直说要上户口也没见张家阳给个准确日期。
“跟我姓，户口跟你这边？你本市人，这边教育好。”张家阳稍稍松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季珩一会跟他提以前的事，他换了个姿势，盘腿坐，牙齿在罐口来回磨，“我想挑个离这边近一点的，那样下班可以顺便去接他，也不用麻烦我爸妈。你觉得呢？”
季珩一看了看他，偏过头，无所谓的说：“你的孩子，你说了算。”
张家阳抻了抻手，坐久了有点难受，腿也蹬了两下。想到接下来的话题，尴尬的挠了挠脸，说：“我到时候把小孩接过来，会不会给你添麻烦？我家小孩还挺皮的。”
“没事。”季珩一抿着唇，垂眸看着手里那罐没什么重量的饮料，问他：“小孩……什么时候生的？不足岁的话，也上不了学吧？”
“过两周就满三岁了。”
“好。”
这对话让气氛变得很尴尬，张家阳呼吸都不敢用力，他能感觉到季珩一不太高兴。一这么想，张家阳自己都愣了，回过神摇了摇头，他现在哪还有资格在乎他的感受。
那罐饮料喝完了，不太对张家阳的口味，他不怎么喜欢喝碳酸饮料，相反季珩一比较喜欢在家里囤这种。季珩一表面看着挺沉稳的一个人，实际上口味跟小孩一样，喜欢喝这些甜甜的东西。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沉寂的气氛被捏罐子的声音打破了。张家阳一觉得尴尬就喜欢抓旁边的东西来玩，罐子发出的声音把他自己给吓了一跳，他抬头看了看同样被吓到的季珩一，笑了：“我捏着玩的，没想到这么大声。”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玩。”季珩一说着，从他手中抽走那变形的罐子，怕刮伤他的手。
“你比我大，不也还喜欢喝饮料。”张家阳看着这么贴心的季珩一，真想扑到他背上拦腰抱他，可还是忍了下来。“过两周你陪我回家一趟吧，小孩儿生日，见个面。”
“他喜欢什么，跟我说一声，我回头叫人买。”
张家阳“嗯”了声，见季珩一离开沙发了，便整个人躺到沙发上，尽情的霸占。他看着天花板的灯，眼睛干涩的眨了两下，说：“我知道那天要来相亲的人不是你，是于柏期。我想着说不定能够见到你，所以就去了。”
其实他并不是那么执着相亲不可，像他父母说的，要只是为了给小孩上个户口，他大可让张乐意跟张老师的户口走。本来都以为自己能放下了，可见到季珩一的那一刻，他又心动了，连同之前说的那些话胡话，他都想全部收回。
“哥，我觉得我好窝囊……”他用手挡住眼睛，用力的擦着眼睛，声音有些哽咽。“我没啥本事儿，就是想这样。我那会儿喝醉酒说的话，现在我是清醒的，我可以再说一次。我后悔了，哥，我真的后悔了。”
季珩一走到他面前，拿掉他的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我之前有给过你机会吧？”
张家阳的眼睛很红，他用力瞪着季珩一，没有吭声。他回答不了。
“你现在后悔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
张家阳提分手那会儿，每个字都坚决有力，根本没想过挽留什么，好像不带任何留念的，想离开就离开。可那个时候张家阳要多坚决才能头也不回的把季珩一丢在半路，他一回头，季珩一已经不在了。
张家阳依旧看着他，眼睛愈发的红，嘴上仍在道歉，一遍又一遍的说着那句我错了。他想伸手去牵季珩一的手，季珩一躲开了，手悬在半空中的手尴尬了半秒，悻悻地收了回来。张家阳问他：“我哄不好你了吗？”
季珩一没说话，眼神是冷的，冷得都快结出冰碴子了，算是给了答案。
之后张家阳找个时间给季珩一一起去给小孩上户口了，张家阳那天带了一堆证件证明过来，全程就他在忙活，季珩一顶多算个陪同，时不时跟着填个表什么的，就没他什么事了。如果没有之前那番对话的话，他们之间的气氛不至于这么尴尬。
从公安局出来已经去了半天了，张家阳拿着那崭新的户口本，不禁勾了勾唇。户主页写的是季珩一的名字，当时他们领证的时候，季珩一还问他户口本要不要分开，张家阳懒得弄就跟他一个本了。现在看到自己户口本那栏与户主关系写着配偶，心里甜滋滋的。
季珩一打开车门，看着还在原地傻笑的张家阳拍了他一下，推他上车，说：“拿回去再欣赏吧你。”
上车后就拿手机在翻张乐意小时候的照片欣赏，张家阳手机里存了不少张乐意小时候的照片，什么模样的都有。
“他叫张乐意？”季珩一有些好奇，刚才听别人录入姓名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张家阳看着小乐意的照片，应道：“嗯，对啊。”
季珩一眉头皱了一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问：“你起的？”
“啊，”张家阳点头，“怎么了？不好听？”
“……我觉得你起名没什么文化。”
“……”
季珩一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这件事张家阳就想骂街。两人刚在一起没多久，张家阳第一次到他家住宿，两人躺在一张床上说了很多话，其中就有说到自己名字来历。张家阳躺在季珩一旁边，张家阳问他：“你名字真好听，珩跟一行两行的‘行’同音吗？”
“不，跟平衡的‘衡’同音。”季珩一拉过他手，在他手心写了几笔，“后面那个一只是因为我是一月一出生的，刚好新年。我在家里排行第二，有个哥哥和妹妹。”
后面轮到张家阳说的时候，季珩一知道后捧腹笑了好久。
张家阳的名字是张老师给取的，寓意为家里的小太阳。张家阳的小名就叫阳阳，家里的长辈喜欢这么叫他，后面上长大了就没人那么叫过他了。
见季珩一笑这么开心，张家阳又急又气，踹了一脚躺在床上笑呵呵的季珩一，“笑屁！”
“好土。”
“你才土。”张家阳低声骂了一句，捡起一枕头砸在季珩一脸上。
季珩一拿掉枕头，支起身子慢慢靠近张家阳，伸手捧过张家阳的脸，让张家阳看着自己。温热的拇指在他唇边来回摁，脸上还带着笑，轻声喊道：“阳阳。”
“滚！”
“我就要喊，好听。”季珩一叫的可欢了，拦腰抱住张家阳，把他圈在怀里，摸着他腰上边的肋骨，摁了几下，又喊了一声，“阳阳。”
“很土，别喊了。”张家阳被他喊得臊得慌，伸手捂住他的嘴。
跟季珩一相比张家阳的段位还是太低了，季珩一亲了亲他温热的掌心，笑着说：“现在就我这么叫你，我觉得这样跟你亲近些。”他牵起张家阳另一只手，摸着他手指的关节，认真诚恳的说着动听的情话，“你是我生命里的太阳。”
“真的？”张家阳眨了眨眼，笑了。
第一次听见除家人以外有人这么跟他说，季珩一说这句话尤其让人心动。
“嗯，永远都是。”季珩一微凉的手背蹭着他的脸，张家阳很不安分，喜欢动来动去。
“行，哥你真行。我以后要叫你行哥。”
“嗯？”
张家阳换了个姿势跨坐在季珩一腿上，与他面对面咧嘴笑了下，胡乱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从额头到眉间挪到鼻梁上就停了。张家阳手指点了点他的眼皮，停顿了几秒后，那温热潮湿的吻缓慢地落在颤动的眼皮上，他来不及说什么。
就听见张家阳扯着低哑的嗓音，他说：“那你就是我的小行星。”
你做永远倾慕太阳的小行星，而我溺死在你眼里的浩瀚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