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真冷冷的看了吴理一眼,依旧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径自向前迈步。围着他的侍卫不由得跟着他移动,纷纷向三皇子投来询问的眼神。
可是吴理此时真的左右为难,他这个兄弟可是征战杀伐之人,一般的场子还真的是镇不住他,虽然平日里不受皇帝的宠爱,可若是真的要乱箭齐发的射死在翊坤宫内,那也可不一件小事儿,何况他还背着一个郡主,难不成还是要一齐射得了?但若是不困住他,让他这样出去,事情必定是会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左思右想还真的没有什么的万全之策,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母妃。
端肃贵妃眼里的红唇几抿了起来,从齿间迸出了两个字:“放箭!”
“母妃!”
“放箭!”端肃贵妃声调极低,但语音极为凌厉,“最起码,让死人不说话,我们才有多说话的机会!哪怕其中一个是受宠的郡主,我们也不能放过。”
三皇子背后一凉,立即向前赶了几步,高声道:“六皇子闯入翊坤宫刺杀母妃,谋害静和郡主,立即射杀!”
侍卫们犹豫了一下,但毕竟三皇子与端肃贵妃才是他们的主子,也便立刻搭箭入弓,一时之间箭矢如雨。
六皇子上前一步,踹飞了一个侍卫,将他的单刀挑到了自己的手中,击退了第一波箭波,乘着空隙,向左拼杀到台阶上,将吴安忆放到了地上,又挡落了追击的第二波箭雨,突然翻身跃起,在空中几个纵跃,左劈又砍,专门朝着侍卫密集的地方落足,一团混战中之间她的人影又猛地冲天而起,一掠一冲,正看着发愣的三皇子突然觉得脖子上一凉,一柄冰凉的利刃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寒气逼人。
“都住手!”吴真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全场已经随之凝固。
端肃贵妃全身颤抖,咬牙怒道:“吴真,你竟敢……”
“三军之中,斩将夺帅,本就是我所经常做的事情,”吴真冷冷一笑,出言傲气如霜,“现在三殿下可是站的离我太近了些。”
“净谦!你到底是想怎么样?”三皇子颤颤巍巍地说道,他那像是吴真与谢语堂这样征战沙场之人,平日里他娇生惯养久了,遇到这样的情况自然是十分的害怕,此时他的脊背已经出汗了。
“将郡主送过来,让我们两个出宫。”吴真冷声道。
端肃贵妃的目光寒冷如冰,哼了一声道:“如果本人说不呢?难道你敢杀兄弟不成?”
“端肃娘娘是想着要拿三皇子跟我赌吗?若是今日三皇子在这里出了意外,那得了便宜的可是太子殿下……”吴真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温度,三皇子心头狂跳,不由得叫了一声“母妃!”
端肃贵妃面如寒霜,胸口却不停地起伏着,显然是正在激烈思考。正当她秀眉一拧,准备张嘴开眼时,外院门口突然传来了高亢急促的传报声:“太皇太后驾到——”
端肃贵妃的心头一凉,绝望的寒栗滚过背心,但只是用力闭了闭眼睛后,她还是快速恢复了镇定,第一句就冲着愣了好都没反应过来的谢止寒道:“你马上就从后面出宫,记住,你今天根本未曾踏入后宫半步!”
谢止寒惊了一呆,有些茫然无措的左右看看,这才一醒神,知道现如今太皇太后人来了,想必他那个四叔也早就让言云澈赶过来,自己走了也无用,说道;“君子敢作敢当,即使我这次不明所以的进宫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就算跑了也是没用的。”
端肃贵妃一听谢止寒这番话就急了,忙着说道:“我说你呀你,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脑筋,今日你若是不走,来日受苦的可是镇南候府!”
“既然姑母早就想到了会涉及镇南候府,又何必今日做出这般的龌龊之事。”谢止寒对着端肃贵妃说道,自己便一直站在原地没走。
端肃贵妃见谢止寒这样的态度,气得不由得直跺脚,平日里她最喜欢夸的就是谢止寒刚正不阿,如今遇到了这样的情况,着实让她有些生气,千算万算她就是没想道谢止寒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是断然不会强人所难的。她见谢止寒不走,自己也不把希望寄托在侄子身上,而后便开始对吴真说道:“净谦,你听着,今天三皇子没有放箭射你们,你也没有把刀架在三皇子脖子上,明白么?”
似乎她又想到了什么,转而就对谢止寒道:“竹沥,现在你不走没关系,若是真的问起来,你就说你是进宫向我来请安,可以么?”
还没等谢止寒说话,端肃贵妃便冷冷地对六皇子说道:“刀胁三皇子,与射箭皇子一样,都是陛下不爱听的话,本宫不想与你同归于尽。至于其他的,我们就各凭本事,让陛下来圣裁吧。你是聪明人,知道这是对你来说也是有利的交易,何乐而不为呢?”
六皇子的面色不动,手中的刀慢慢离开了三皇子的脖颈,被扔到了地上。
太皇太后苍老的声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内苑的月亮门外,而站在她老人家身旁的,除了一脸迷惑的静怡公主,还有一位凤冠黄袍,容颜高贵端庄的女人——坤宁宫的主位,当朝皇后。
“让哀家来这里看什么人啊?”太皇太后迷迷糊糊的目光满院转了一圈,“这儿怎么站了那么多人啊?”
端肃贵妃忙示意三皇子将院中成群的就侍卫遣散,自己快去上前跪拜:“臣妾参见太皇太后,皇后娘娘。不知两位娘娘驾临,臣妾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林皇后不等她这一官话说完,立即冷冷道:“那边坐的可是静和吗?她怎么了?”随之她见到了谢止寒的身影,又继续道,“可真的是凑巧啊,镇南候府的世子爷也在这里……”
端肃贵妃眉尾轻扫,看到六皇子已经走到了吴安忆的身边,轻轻将她扶起。此时吴安忆脸色发红,双目紧闭,怎么不能说她已经没事,只好道:“今日请郡主来宴饮,只是没想到酒力太强,静和就醉了……至于世子,他与我本是姑侄关系,在这里也不意外……”
“哦?静和的酒力本宫也是见识过的,不会轻而易举地就醉了的。就算世子是你的侄子,可他毕竟是外男,出现在宫里是不合规矩,即使进宫请安,他也必须是要有旨意才行,难道他今日前来,也是参与了宴饮?”
“臣妾的家人也是有进宫不需要旨意的先例,世子乃是臣妾的侄儿,进宫来向本宫请安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端肃贵妃的脸上仍然是挂着笑容,“郡主与臣妾侄儿定下了婚约,双方之间见面也的确没什么的。”
“这些满院的侍卫几是来做什么的?难道是有人敢在翊坤宫撒野不成?你且说出来,让本宫来为你做主。”
“哦,这些侍卫么……”端肃贵妃呵呵笑道,“是三皇子说是要练习刀阵给臣妾看,就说是训练整齐了,不失为一种舞技。”
林皇后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突然一声嗤笑:“贵妃是在说什么笑话呢?你让静和郡主这样的贵客醉倒在台阶上看什么刀阵……这种话来回太皇太后可以,回复本宫也是可以,难道你想着是要这样回禀陛下吗?”
“如何回禀陛下,那也是臣妾自己的事情,曾敢劳烦皇后娘娘如此操心。”端肃贵妃软软地顶了回去。见到母亲这么镇静,原来还面色发白的三皇子也是慢慢的走了出来,向太皇太后与皇后行礼。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谢止寒在这时候出来向二位行礼,神色还是极为难看,现在谢止寒人在这里,想说什么话都是没用的,语气这样还不如不说。
太皇太后一直很有兴趣地听着皇后与端肃贵妃的唇枪舌战,虽然她老人家如今年纪大了,脑子有些不大清晰,可是她心里跟一明镜似的,只是远离这么些年来不愿过问后宫那么多事情,可也是明白她们是在搞什么事情。现在见三皇子过来行礼,立即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理儿啊,那两个孩子是是谁啊?隔得有些远,看不清楚……”
“……呃……”三皇子有些尴尬地道,“那是……净谦……和静和妹妹……”
“嗷……原来是不悔和净谦啊……这两个孩子不过来跟太奶奶这边呢?”
“太皇太后请放心,”林皇后语调柔和,但话意似冰,“静和这个孩子是喝多了,她迟早是要醒过来的。等她醒了以后,臣妾一定会好好劝她,以后不要喝那么烈的酒了……这个孩子不懂事,日后好好劝就是了。”
端肃贵妃不由得心脏漏了一拍,咬牙忍着没有变色。这的确是整件事情里最不好处理的一部分。六皇子挟持三皇子本身就有罪过,截杀之事的确双方可以达成协议不去追究,谢止寒虽然人在这里,可她还是可以用其他的理由给搪塞过去,而且就算是皇后抓着谢止寒不放,可谢止寒与吴安忆的婚约现在还没退成,皇后也没有理由说谢止寒如何。
可是唯有在吴安忆这里,那是怎么堵怎么找借口都是没办法辩解的。现在端肃贵妃只盼着吴安忆能因为女儿家羞愧气傲,不愿意将这些险些受辱的事情公之于众,以免坏了自己的清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