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茶庄
冷枕寒偏2020-06-17 23:334,661

  “京官带头去这些风月场所也就罢了,本来上位者们对于官员们去这些地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明确的被抓到,官员就不会有事情,所以才会有就张敏这样的人存在。那些人玩归玩,手段也是多的不行,只是我没想到死的人那么多……这……这玩男孩子……”

  吴安忆给林馥郁翻了一个白眼,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就是你没见过世面了吧,本朝自开国以来一直都是民风彪悍,当朝的律法的确是不允许官员出入风月场所,可是在这偌大的京城,有权势的人在家看多了娇妻美妾,总是有些特殊的癖好。仵作检验的出那些尸骨里有一半是男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回头可以仔细瞧着那些世家公子的身边是否有漂亮的小书童。”

  林馥郁眯缝着眼,不由得咂咂嘴,也不顾着自己名媛贵女的形象,手敲了敲桌子,眼神打量着吴安忆,“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这倒也不像是你平日里想要关注的呀……我就感觉你这人从迎凤楼的摔下去之后整个人都不大正常,人都摔得不正常了。”

  她说到这时,吴安忆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问道:“艺方,我那日从迎凤楼摔下去的时候,你可是在宫里?”

  林馥郁的眉毛一挑,而后便说:“怎么?你怀疑是我推得你?你且放心,我即使再看不惯你,我也不会做出这么下作的手段,更何况你也是皇家女,我不过是皇后娘娘的外戚,按身份地位你高于我,我是断断不会这样推你下去的。至于你说的那日,我去私塾读书了,倒也未曾进宫。”

  其实在吴安忆后来醒来之后,她不是没让吴起临去查那日林馥郁是否有进宫,如今林馥郁都已经是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话来,心中的那块石头暂时性的落下。

  “这个!”吴安忆为了转移话题,将一只大大的椭圆形水梨递到林馥郁的眼前,看起来饱满润泽,十分可口的样子,“诺,给你吃。”

  “为什么要给我这只?”林馥郁一脸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因为它最大啊!”吴安忆说道,“我方才就只是问问罢了,没想到你那么大的反应。”

  “最大的给我吃吗?”

  “嗯!”

  她的视线轻轻一斜,看见窗外的谢语堂,暗暗一笑,故意放大声音说道:“谢都督,这外头冷得很,你这幅破身子受得了么?我记得丞相府上医术好的大夫挺多的,现在林小姐在这儿,不妨你可以问她要人。”

  林馥郁的眼神往窗外看去,果然是看到谢语堂人在外头,而后又看了一眼吴安忆,轻声说道,“他什么时候在窗外的?呆多久了?”

  吴安忆耸了耸肩,轻声回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刚瞥见他的,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呆了一阵了。”

  谢语堂也是不藏着掖着,直接进门而入,一脸笑脸盈盈:“没想到郡主的世面见的还真的是够多的呀,甚至还能从世家公子身边的小书童而得之他们之间有着不知所以的关系。”

  “这算是什么,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也见怪不怪了。”吴安忆的目光中突然会变得些许冷漠,将手上的那个水梨放在一边,淡淡地看了一眼谢语堂,“白雪心妓馆杀人的案子,谢都督可是听说了?”

  “知道了,”谢语堂微笑道,坐到吴安忆的身边,不以为意地喝了一口放在吴安忆面前的茶,“估计现在齐鸾急得不行,毕竟唯一的儿子犯事儿了,肯定是要找太子的……想必林小姐也应该知道了吧?”

  林馥郁轻咳了一声,说道:“知道是知道这个事儿,不过这件事儿太子不是找哥哥解决的,而是找了程安安。”

  “程安安?”吴安忆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而后便问道,“可是那个怡心园的程安安么?”

  林馥郁点点头,大致介绍了程安安此人:“此人原来是长安人士,她的生父可是长安前首富赵俊海,她的生身父母在她出生没多久的时候就已经和离了,她是随母姓,跟着她去了并州。后来不知为何,赵俊海良心发现,想着要补偿这个女儿,在程安安十六岁的时候就将她接到京城住一段时间。后来在她回到并州的时候,还是并州刺史的齐鸾想着巴结太子,就便带着她送给了太子殿下。这才没几年呢,程安安就成了京城的第一美人呢。”

  “没成想啊,这位程姑娘还真的是挺有意思的昂,要不下次我们去怡心园瞧瞧她?”吴安忆笑着说道,“先前我也是随着兄长去怡心园听曲子,奈何那时候她人没在,我就没瞧见她。”

  谢语堂不禁一笑,“你说话还真是有趣,不过现在京城之中,头最大的不应该是太子,而是陈大人吧?”

  吴安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说呢,给人家弄那么头疼的两件案子去,自己倒这般清闲,人家林小姐现在可是没少担心太子殿下呢。”

  三人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城南一处清雅别致的茶庄,虽然临街,却并不喧闹,每一间茶室都是单间竹屋,布置得甚是有品。

  自从枯井藏尸案报官之后,全京城的人就都知道了两件事。一,兰心园的井里有二十具尸体,一半女性一半男性,还都是死于朝臣官员的各种花样手法;二,从南境回来的五军都督想要买一处避暑园子。

  兰心园荒败残破,又是凶案现场,当然不能买来做避暑的了,所以谢语堂应该还需要再买一处新的宅院。于是不管是想趁机结交的,还是确实是好心推荐的,或者是真的想出售房产的,总之各方来请他去看看园子的邀约一时不断,让人应接不暇。不过现在他已经是住在了独立的府邸,可这些麻烦事当然大半由夏绿挡了,谢语堂除了去看过恒王府和陈清源推荐过来的宅院外,今天是第三次出门。

  “你觉得我选的这个宅子怎么样?”吴安忆靠近了一点,问道。

  谢语堂徐徐回眸看了他一眼:“难不成你还真打算把那宅子卖给我?”

  吴安忆玩笑道:“虽然有点上赶着结交红人的感觉,但你还真给我面子,肯随我出门一看。再说了,今日我也把艺方给叫出来了,正好她也可以给你瞧瞧啊。”

  “得了得了,静和郡主与林府小姐是何等份量,凭是什么人,也不敢不给你俩面子啊。”谢语堂淡淡一笑。

  一直都默默地看着这俩人唱双簧的林馥郁正想要说话,此时她的侍女紫鹃进来,与她偷偷说了些什么话,林馥郁起身略行礼:“我这边还有些事情,就先告退了。”

  吴安忆的地位本就是比她高,所以只是略微点头,谢语堂则是起身略行了个礼数,见她走了以后自己便坐到了原来的位子上。

  吴安忆敲着茶杯,第二次问道:“你觉得我选的宅子怎么样?”

  谢语堂想了一下,道:“看得出是你选的。“

  “说话不要这么毒哦,我虽然不懂那些楼台池阁,但我知道你的心思,所以才费尽周折,替你找到这处住所的,你还不领情。”

  “我就是这个意思,”谢语堂目光温润地看着他,“果然是你最懂我想要什么。”

  吴安忆虽然本有些沾沾自喜的邀功意味,但被他这样直接的一谢,反而有些讪讪的:“我也知道那宅院里的景致确实差了些……”

  “园景是要重新翻改,否则人家会奇怪我怎么千挑万选挑到这样一处宅院。不过有那一个好处,顶十处胜景。真是难为你费心。”

  “也没有怎么特意费心啦,”吴安忆不好意思地道,“这也是我兄长也是在周围瞎转悠的时候发现的,说是这宅子后墙跟六皇子府的后墙只隔数丈之地,因为中间是地沟阴渠,四面又都是树林环植,加上两家的主门朝着不同的街道开口,感觉上两所宅子甚至不在一个街区,的确不太容易发现两家居然隔得这么近。无忌,你手下不是有专擅纵地术的人吗?等你搬进去后,就在你的后院与六皇子的后院之间挖一条密道,这里就算你们平素没有公开交往,他也可以夜里偷偷通过密道过去跟你约会……”

  谢语堂有些无力地看着这位备受宠爱的齐王府郡主,哭笑不得地道:“虽然是好主意,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瞎用词语?什么叫约会?”

  “差不多的意思……”谢语堂想了一下又问道,“你现在还不打算明确表态吗?上次我的这件事情,三皇子是迟早会知道是你一手破坏掉的,镇南候府也是迟早会知道的。他和镇南候府可不是什么有器量的人,说不准会对你采取什么报复手段,我看你还是先假意顺从一下太子这边,纵然不稀罕他的荫护,至少也不必两面受敌吧?”

  “放心,他们现在都忙,都还顾不得来收拾我。”谢语堂面上浮起清冷的笑容,“有道是只防不攻是绝对的败着,既然现在太子已经借枯井案咬住了户部尚书曹宣,三皇子就必然要死盯着齐新意的案子不放。我想……齐鸾一定会想办法把他儿子的杀人案提到刑部去审吧。”

  “刑部尚书乔燃可是太子的心腹,三皇子他盯得住吗?”

  “这次是太子是占了上风没错,但齐新意的这案子实在是太明目张胆了,你别看文安候年纪大,可还是发着狠呢,刑部要动手脚,难免会有一番周折。”

  “你当然是最高兴看到他们互相撕斗了。”吴安忆见谢语堂将手缩进袖中,忙推了个手炉过去,“不过就算齐新意被三皇子盯死了,那到底不是齐鸾本人,于太子而言,并无多大损失啊。”

  谢语堂唇边突然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道:“若他知道如何约束部属适可而止的话,齐新意的这桩案子的确也还伤不了他什么……他目前最大的软肋,还是在庆国公身上。”

  吴安忆恍然大悟,道:“说到这个,我还正想请教你呢。我想陈清源回京,多半已经收齐了不少证据,怎么这侵地案到现在连一个影子都没有,你说皇上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在想……这个侵地案,到底由谁来主办……”

  “啊?”

  谢语堂将手掌翻转过来,贴在手炉取暖,面上的表情淡淡的,仿若在闲话家常:“皇上要办侵地案,主要是为了近来权贵随意兼并土地之风日盛,有碍国本。但这么大个案子,该交到谁的手里主办,却是个难题。我想,他就是尚未决定好主审人选,才会迟迟没有动静的。”

  吴安忆向来心细,想了一下,点头道:“锦衣卫只管查案,没有审结之权,这案子太大,只能交由三司会审……可是……”

  谢语堂冷笑道:“皇帝陛下心里明镜似的,三司会审,如果没有一个既中立、又镇得住的人在上面压着,好好一个侵地案,立时便会变成一场党争,皇上借查此案立威警戒的初衷就达不到了。”

  吴安忆皱了皱眉,叹道:“难怪皇上迟迟不决,这事确实难办。”

  谢语堂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所以要靠你替皇上解忧了。”

  “我?”蒙挚吃了一惊,“我能有什么好办法?再说了,这种担子我还是被挑了,真的算了。”

  “办法自然是有的。”谢语堂怀抱暖炉向后一靠,唇角轻挑,“我可以让言云澈向皇上推荐一个人。”

  “谁?”

  “六皇子。”

  对于这个人选,吴安忆一点都不意外,可一时半会也想不到的什么原因,只说,“说说看,到底是为什么?”

  “要压得住三司的人,哪个朝臣都不行,只能靠皇族。让太子去,这案子会诛连得不可收拾,让三皇子去,绝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六殿下就不一样,他远离朝政中心多年,为人又刚直,让他来审这个案子,那才真正能达到皇上想办这个案子的目的。”

  “可是对吴真而言,不是会因此得罪人吗?”

  “要进入这个圈子,怎么可能不得罪人?关键是值不值得。”谢语堂的声音又轻又冷,“恰到好处地办结这个案子,一来可得民心,二来可以立威,三则彰显才干。何况得罪一些人,就必然会得到另一些人的支持。永远站在远处,是没有人能看到他的存在的……当初你选择他,你就该想到这样的结果……”

  吴安忆怔怔地看了他半天,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你拿定了主意,自然是不会错的。这世上本就没有万全的事,我想你定是已经一步步设想好了。可是万一皇上不同意呢?”

  “他会同意的。”

  “这么肯定?”

  “因为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谢语堂抿紧了嘴角,咽下已滑到唇边的一声叹息。

  除了别无选择以外,其实还有另一个理由。那就是皇帝并不疼爱六皇子,他不会过多地为吴真考虑接下这个差使后将要面临的困难和后果,所以反而更容易做出决定。

  而对于六皇子而言,这却是他正式踏上不归之路的第一步。

  迈出后,就再没有转过头来。

继续阅读:第六十四章 明玥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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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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