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世子爷,两位郡主,今儿个可是玩的高兴?”面对棚内的人几乎毫不掩饰的惊讶,来者倒是一脸的不以为意,笑眯眯地微躬着身子,甩了甩手中的拂尘,拱手行礼。
“不敢当不敢当,李公公请坐。”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吴安忆,忙上前扶住。
“坐就不用坐了,”虽然是在皇上驾前伺候了十几年,可这些年来他已经是成了皇帝的心腹,如今又成了六宫太监总督,但李玉的行事作风和为人处世就一向并不张扬,面对这几个比他年龄还小几岁的年轻人,他仍是毫不失礼,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你们快跟咱家来吧,太皇太后要见你们。”
“太皇太后?”吴起临吓了一跳,“她老人家也来了?”
“可不是嘛,太皇太后在迎凤楼上看你们几个玩的开心,叫你们上去呢。”
“我们全部吗?”
“对,全部都上去。”
吴起临回过头去,大家面面相觑了一阵。这位太皇太后是皇帝的嫡祖母,是吴起临和吴安忆的太奶奶,如今是九十的高龄,从不过问政事,所以宽心寿长,太后都薨逝多年,就这位太后活得十分的滋润。由于她素日里最喜欢的就是看到身边围绕着一群晚辈,所以会派人来召见他们也不稀奇,只是没想到她老人家老眼昏花的,居然还能看得清楚底下坐着的是什么人。
不过发愣归发愣,太皇太后召见,皇帝也不敢不去。一行人只得就整理衣冠,随着李玉出了就锦棚。吴安忆与李玉的关系向来不错,以前她在宫里的时候可没少受过他的照顾,来到了他的身边,轻声问道:“李公公,今儿个确定太皇太后只召见了我们几个?”
李玉淡淡一笑,回了一句吴安忆的话:“镇南候世子和五军都督今个儿还去拜见太皇太后了。”见吴安忆是十分的惊讶,随之便继续说道,“那位谢四爷本来是在皇上那儿的,结果被太皇太后召见了。至于世子爷……今日皇上心情好,随口提了句要给您和世子爷的婚事,王爷与王妃表了态,可我瞧着他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这样……”吴安忆明白了些什么,这种事情无论换做是谁都不乐意,谢止寒心情不好也正常。不过父母还能在皇帝面前表了态,虽然谢止寒瞧着是挺难过的,但现在赶紧退了婚,省的以后引发了不必要的麻烦。
“小主子且放心,王爷与王妃都开口了,皇上若是问起来,您只要说出您心中所想即可,这个婚退的成,只是还得要过段时候,小主子您可放心。”李玉低声说道,正是说中了吴安忆心中所想。
吴安忆会心一笑,心想这些年亏得没少和李玉打交道。
太皇太后并不在正楼,而是驾坐于避风的暖阁里。一进阁门,就看到有一位头发雪白的老太太歪斜在一张软塌上,满面皱纹,面容慈祥。除了成群的宫女、内侍外,旁边还坐着四个人。
吴安忆眼眸略微一转,就已经确认了这四个人的身份。
首座上凤冠黄袍,气度雍容的应该是正宫林皇后,眼角唇边已有皱纹,只是依稀保留着几分青春时代的美貌。皇后右边的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宫装妇人,年龄也该要四十以上,只是保养的更加好些,皮肤依然也颇有光泽,这位应当是三皇子的生母端肃贵妃了,左手边的便是齐王妃了。最后一位的是个年轻女子,她服饰简单,妆容素淡,容颜虽说称不上绝美,却英气勃勃,神采精华,满室的贵妇人,竟无一人能压得住他的气势,除了清河郡主吴言奕还能是谁?
“来了吗?”太皇太后颤颤地坐了起来,眉开眼笑,“快,快叫过来,跟我说说是哪些孩子?”
吴安忆抿嘴一笑,被齐王妃瞪了一眼。
因为年事已高,太皇太后近年虽说喜欢年轻人,可却根本记不住谁和谁,明明有时候头一天才见过,第二天就又要重新引见一遍了。
李玉引着众人上前,这时候太皇太后已经拉起了离她最近的傅安澜的手,李玉忙介绍道:“这位是西南王家的静安郡主傅安澜。”
“小澜啊,成亲了没?”老人家和善地问道。
“还没呢……”
“这样啊,那你要抓紧啊,京城里头也有很多不错的青年才俊呢!”
“是……”
摸了摸谢安澜的头后,她又转身拉住了吴起临的手。
“这是齐王府二公子吴起临。”
“小临啊,成亲了没?”
“没……”
“要抓紧了!”
“是,知道了……”
接下来太皇太后就又向傅师恒招了招手,谢安澜忙将他推了出去,傅师恒有些尴尬,勉强是让太皇太后攥住了自己的手。
“这位是西南王府大公子傅师恒。”李玉飞快地在吴起临身后介绍到。
“小恒啊,成亲了没?”
“没有!”
“要抓紧啊!”
“我……”还没等傅师恒说完,吴安忆已经赶过来推了推他的手肘,太皇太后的注意力自然就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拉过她的手来,笑眯眯地看着。
“这位是……”
“不悔啊,”还没等李玉介绍起吴安忆,太皇太后便拉住了吴安忆的手,有些口齿不清地问了同一个问题,“成亲了没?”
“没有……”
“要抓紧啊!”太皇太后笑呵呵地说道,“我记得谢家的那个无忌也还没成亲呢……”
吴安忆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这才明白太皇太后所说的是谢语堂,她不是没听谢语堂说过,太皇太后平日里是最喜欢他这个小辈的,虽然两人之间毫无血缘关系,可太皇太后是除了吴安忆之外最喜欢的孩子。
“不悔啊,太奶奶最喜欢你们这两个孩子了……”太皇太后笑呵呵道。
“……”
林皇后移步上前,恭声道:“皇祖母,让孩子们在这里陪您一会儿吧?”
“好,好,”太皇太后们很是欢喜,招手安排道,“都坐过来,不悔坐到太奶奶身边来,小澜小恒在这里,小临也不要站着。”
被一群年轻人围绕着,太皇太后很是欣慰,命人不停地端来一盘盘精致电信,像是对小孩子似的一一分给他们吃,自己一旁看着,笑的甚是开心。
不过尽管心情愉悦,但太皇太后毕竟是高龄,没过一会儿精神便见疲倦。林皇后生怕有什么闪失,与齐王妃一起连哄带骗的,终于哄得她同意回宫休息,几个人才算是被放了出来。
吴安忆以为这次召见应该就此顺利的结束,稍微放松了些,今日太皇太后提到了她和谢语堂,在场的很多人都以为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说话不清楚。她还特地观察过端肃贵妃的神情,倒也看不出任何情绪来。她松了一口气,跟着大家一起迈出了暖阁,谁知刚刚走到了楼梯口,就听到了身后有个清扬悦耳的女声叫道:“不悔妹妹请留步。”
虽然她叫的只是“不悔妹妹”留步,但可想而知的所有人都留了步,一起回过头来。
清河郡主身姿优美地走了过来,一派强者做派,仿佛根本不在意投注在她身上那么多道视线,径直走到了吴安忆的面前,莞尔一笑:“暖阁里实在是太闷了,实在不适合我这样的军旅之人。正好你我姐妹也是很久都没有见面了,若是妹妹没有其他的事情,不妨陪姐姐到长廊上走走,看看下方的比试进行的如何了?”
且不说这位名扬天下的清河郡主,就算是个普通女子,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再加之吴言奕和吴安忆两姐妹的关系的确是不错,两人也的确是好些年都没见了,所以吴安忆自然是一笑领命,与一行人说了一两句话后便随着清河郡主一同缓步走向了楼阁房间外的长廊。
其余的三人在楼梯口左右为难,走吧,不放心吴安忆,不走吧,这个地方又不是想留就留的,正拿不定注意呢,此时李玉公公已经过来了,满面微笑道:“还请三位放心,清河郡主留的客,世子爷和小郡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还请三位都到楼下的锦棚入座吧,待在了这里,也未免太拘谨了。”
李玉说话说得委婉,意思却是很清楚。三个人无奈之下,也就这样下了楼。他们也不是怕清河郡主为难吴安忆,反倒是这对姐妹是真的好些年都没见上面了,叙叙旧也是正常的,他们怕的是皇后或者是端肃贵妃的人打断了她们二人的话,吴安忆被她们其中一方的人带走。
这时候吴安忆已经陪着清河郡主走到了外廊上,二人并肩而立,看着下面打得热闹的高台。
“不悔妹妹,”吴言奕凤目中波光流转,凝望着吴安忆的侧面,问道,“昨日在齐王府等了你很久,听说是你的身体不适,那时就无缘见面。看来今天的这个状况,似乎不悔妹妹的身体俨然已经康复了。”
“是的,已经康复了。”吴安忆浑身不自在的说道,她向来都不怎么会说谎,即使吴安忆前阵子的确是在养病,可昨日她明明是带着叶芯在外头逛了一整天。在她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难免有些心虚。
“我听说前些阵子不悔妹妹从迎凤楼上摔下来,在宫里也是休养了好一阵子呢。本来姐姐也是想要见识一下妹妹在面对皇后娘娘的时候如何伶牙俐齿呢,实在是可惜了。”吴言奕看着她的样子似乎更加增添了兴趣,“你我也是姐妹一场,你也算是我从小看着大的,妹妹难道就不想知道,你的麻烦到底是怎么来的吗?”
“麻烦?”吴安忆转过头来,“妹妹不知有什么麻烦,还请姐姐说明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