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宫城朱雀门外,巍巍著着一座皇家规制的礼赞楼,名曰“迎凤”,从第三代起,大梁皇室中比如婚礼、成人礼等庆典活动,都一一在这儿举行万民朝贺的仪式。当初大梁最受宠的小公主远嫁大燕六皇子的盛况还如同昨日,后来六皇子被先帝册封为齐王,皇子妃也成了齐王妃。在后来吴安忆成年的时候,皇帝也是让她在迎凤楼上举行成人礼,同时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封号“静和”。
清河郡主吴言奕虽说常年待在南境,可她还是大燕的宗室,战功赫赫,威名天下,在大燕朝廷之中所受到的待遇更应该是不同于其他的宗室。不过抛开这个事情来说,她也不应当是和吴安忆享受着一样的待遇,再加之清河郡主也已经是二十有七,小王爷已经成年,皇帝则更加重视她的婚事来,所以她此次的待遇胜过了公主。此次皇上为清河郡主择婿,地点自然而然是定在了迎凤楼上。
就在一个月前,皇帝命工部派员,在迎凤楼前的巨大广场上建了一座平台,环绕平台搭了一圈五色锦棚,专供那些贵族们起坐,普通官员以及其他有身份的人散坐在棚外,再外面一圈的是经过核查和准许可以进来远远观望的平民。一般的老百姓,当然都被挡在了关防之外,无缘瞧见这一盛会,只能在外远远的听听消息,聊以解闷。
虽然能亲眼瞧见目睹这个大会全貌的人是小部分,但这桩事情的重要程度可却是不言而喻,甚至可以说是引来了全天下的专注目光,就现在都已经全部投向了朱雀门外的那座平台上,等待着这场最惊心动动魄的角逐。
而他们之中的胜利者,将会得到这天下最难征服,但也是最为优秀的女子。
吴安忆每次都要感慨,这天下女子千千万,美貌才艺样样不缺,可能像清河郡主这般能掌管十万铁骑镇守南境,还能受到不少人的称赞,天下之大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来。虽说吴言奕要比她年长八岁,可她对这位堂姐印象极为深刻,就连不怎么会夸人的谢语堂也是对她青睐有加。
以齐王府的地位,自然是锦棚里的做客,同去看这场大热闹的也是大家一起相互约好的,但由于这两日的风波顿生,吴安忆和吴起临这对兄妹相处起来多少还是有些尴尬,不过这对兄妹向来感情就十分不错,再加之齐王妃也是找了俩兄妹谈心,这对兄妹还是一如往常的说笑。不过对于这对兄妹的说笑的,最为尴尬的便是谢止寒了,即使吴安忆在他面前说了那些话,作为当事人的吴安忆一点都不在意,即使谢止寒在纠结是否要约她的时候,她一面在筹划着些什么,一面和哥哥相互打趣。
“你们在干什么啊,都这么晚了还不出门!”随着这句抱怨的出现,当然是西南王家的小郡主傅安澜。此次清河郡主择婿,就连西南王一家都从大西北来到了京城,为的就是能亲眼瞧见这个盛况,再加之西南常年无战事,此次皇帝特许西南王在京城多留几日。
西南王小女傅安澜如今不过十六岁,今年才刚成年,皇帝看西南王父子所镇守的西南向来和平无事,在傅安澜成年的时候特地亲赐了封号“静安”,意为平静从容,平安喜乐。人来京城也是有好些时候了,与齐王府的两个孩子关系向来不错。
今日傅安澜穿着一件藕荷色的衣裳,发髻上攒着一副精致的步摇,显得整个人都十分少女有活力,站在潇湘馆的门口,理直气壮地说道:“咱们快点走啦,再过半个时辰连皇上都从勤政殿起驾啦,你们还啰嗦着什么呢?”
吴起临叹了一口气:“今儿个太子和三皇子都会过来,我在想今天该不该去。”
“当然是要去的了!今日是言奕姐姐择婿的第一天,咱们是该要去看看的。”傅安澜一直以来都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凑,这种场合西南王多半是不会去的,爱看热闹的傅安澜第一时间就来到齐王府了。西南王一向疼爱女儿,只是嘱咐了吴起临兄妹要看着点小女儿。
“不是,我说的是不悔……”
“安忆姐姐那就更要去了,这么大的热闹你不带她去瞧瞧,那让她闷咋家里吗?”傅安澜不解的说道,“安忆姐姐的身子现在比以前好多了,是该要多出去走走”
“你不知道……”吴起临面色沉重,将昨日的麻烦大致的说了一遍,再说了一下这个事情的前因后果,“这种场合,重要的人物都在,再加之镇南候府的人也会去,我是生怕不悔这一去,会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人。”
傅欣然歪着头想了片刻,笑道:“就是这样才要去啊,让安忆姐姐待在潇湘馆,难保太子和三皇子不会托辞来拜访,现在这两方势力可都是盯着齐王府呢,若是这任何一方的势力娶了姐姐,在日后夺嫡之路如同如虎添翼。到时候谁送了什么东西,说了什么话,谁先来谁后来,那才叫解释不清楚呢。今天大庭广众之下,刚好让姐姐把该认识的人都认识一下,然后再把这个婚给退了,乘机表示一下齐王府是不站任何一方,这样说不上谁捷足先登了,以后皇上即使要给姐姐指亲,也不会在这双方之间选择。”
吴安忆很是赞赏地看了一眼傅安澜,这个小妹妹根本就不是个爱谋略、攻心计的人,却总是能一针见血的看到本质,这种远超于同龄人的聪慧,不得不说傅安澜在这块还是很有天赋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吴起临本就不爱琢磨这些权谋之事,这些年行走江湖都让他想问题想的并不是很全面,今天为了妹妹的事情想了一个上午,脑子早就疼了,傅安澜的这番话理立即将他说服,整个人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那好,如果不悔不准备些什么,那我们就走吧?”
“不用了,”吴安忆扶着叶芯的手站了起来,“反正又不是我去择婿的,打扮什么呢,走吧,不然傅师恒人在外头等的也累了。”
“咦?你怎么知道我哥哥在外头? 我刚才没说呀?”傅安澜大是奇怪。
“猜的。”吴安忆简洁地笑道,当先走出了潇湘馆,当真是见到傅师恒是站在了院门外的一株老柳下,傅师恒见到一行人出来的时候,上前行礼。
吴安忆是记得,这位西南王世子常年随着父亲坐镇西南,是个很风趣幽默的主儿。当然了,谢语堂年少从军,最早去的就是西南,从一个无名小卒到如今的五军都督,西南王在从中可是没少提拔过他。上一世吴安忆在被谢语堂圈养的时光里,总是听他说起在西南那边的事情。
由于大家都是年轻人,说话也自然是没什么分寸,两家孩子的父亲都是王爷,年轻的时候就颇有交情,说话自然是没有什么分寸规矩,并没有什么芥蒂所产生。吴安忆自然欢喜的很,她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这和睦氛围里了此一生,如今见这幅情景当然是开心的很。
马车到达朱雀门后,这里已经是人流如织。全京城的达官显贵几乎已倾巢而出,一时间三亲四朋,上司下属,乱糟糟地相互寒暄着行礼,宛如到了市场一般。一行人也是一路左右招呼大的不停,直到进了锦棚区略微好了些。
吴家和谢家的棚子并不是在一处,但由于齐王与齐王妃都是随驾在迎风楼上,西南王又不是很喜欢热闹,所以谢安澜与傅师恒二人便直接坐过来了,说是大家都是认识的,在一起热闹。今日锁芯和叶芯人都出现在了这里,一直都是紧紧跟在吴安忆的身后,盯住每一个有意无意靠近过来人,两个侍女在外头冷漠的态度让一旁两位世子和小郡主都有些心头发寒。
近午时分,迎凤楼上突然响起了礼乐,宣布皇驾的到来,楼下顿时一片肃穆,鸦雀不闻,只有司礼官高亮的声音,指挥着众人行礼朝拜。
从锦棚这一圈向上望去,只见迎凤楼栏杆内宫扇华盖,珠冠锦袍,除了能从位置上能判断皇帝能坐在哪个位置,基本上是分辨不出任何一个人的脸。不过对于那些楼上的人而言,情况自然是又不一样了,居高临下俯视四方,视野之内的一切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时候司礼官已经引领着今天预定要进行比试的前五十人上了平台,参拜皇帝,一一报名后方下去,按抽决定的顺序与配对,正式开始了较量。
吴安忆与谢安澜二人虽说是身份尊贵的郡主,可并非都能像清河郡主一般能武事,对于各门各派的武功也算是十分的好奇。同棚内的两位世子爷倒是见识广博,如数家珍,问起来也能一一答上,尽管台上的比试目前来说是还未达到精彩的程度,但棚内的气氛却是十分地热闹。
前三场比试刚结束,本来就知道绝不会少的访客终于来了第一个。
不过令人大家吃惊的是,这个访客却是大家一开始从未想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