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齐王这般清贵世家,王爷之尊,对于这个名头,也不能不有所悸动。作为世子的吴起临就更别说了,虽然他远离朝政,可也是听说过他的名声来,只是私下没有什么往来,倒也没怎么了解过谢语堂来。
谢语堂在去南境之前就名动京城,除了那战功赫赫以外,还有一副极好的皮囊,让京城中不少名媛贵女十分向往。只是其人性格孤僻冷漠,在朝中的知己甚少,似乎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儿。即使在谢语堂去了南境,可京城之中还是流传着他的一些事件,如今他回来了,再加之清河郡主择婿,不少名媛贵女开始蠢蠢欲动,暗中较劲,看谁能将其拿下。
“谢语堂平时为人向来低调,能和他牵扯上的人不多……再加上他从南境回来才没多久,三妹你是怎么结识他的?”吴起临沉吟了半刻,又问道,“虽然以前是和镇南候府有过有些交往,可谢语堂去南境的时候你也不过只有十五岁,即使他一回来你俩就见上面,可也不至于你为了他而和竹沥退婚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吴安忆可是和谢语堂是老相识了,不仅是认识,还和他做了几年的夫妻,甚至还有了孩子……不过她可不会和吴起临说她是如何起死回生等等的,毕竟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玄乎,就算说了吴起临也会以为她在说是什么梦话。
“你发什么呆呢?”吴起临提示了妹妹一下,“你就说吧,这件事要怎么让二哥解决?即使这次你和竹沥退了婚,父王和母妃也不会同意你和谢都督之间的事情。一会跟竹沥订婚,一会又和他叔叔扯上了关系,这让京城的世家子女怎么看你?即使本朝民风开放,可二哥还是担心你抵不过流言蜚语……”
“你还说呢,”吴安忆不高兴地瞪了一眼吴起临,“这次我与竹沥的婚约是父王和镇南候口头上定下来的,那会儿我在宫里养病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儿,你可倒好,也直接认同了这个婚事。这下好了,皇伯父趁着给清河郡主择婿,还要下旨给我和竹沥赐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还是天子。这婚事若是由皇伯父点了头,那还要退的道理?这下子好了,你的小妹倘若是进了镇南候府的门,余生就只能活在这深门侯府里了,以后就成了一个深闺怨妇了。”
被吴安忆这么一说,吴起临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歉:“这也的确是我这个哥哥做的不对,原本我也是想着,你与竹沥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谊摆在那儿,即使背着你定下了婚约,你也是愿意的,所以我在知道这件事儿的时候也甚是满意。不过话说回来,倘若是以后你嫁给了谢语堂,你还不是踏入了镇南候府的门吗?”
“那当然是不一样的了,”吴安忆语气淡然道,“他是五军都督,是有独立府邸的,这竹沥日后是要袭爵的,他还不是得要住在镇南候府?那我还得要和镇南候府里的婆娘们周旋,我可受不了那个委屈。”
这当然是其中一个原因了,谢老夫人在怀谢语堂的时候恰巧镇南候养了外室,并且还有了孩子,由于这个孩子排名第三,也是从了“玄”字辈,取名玄凝。谢老夫人在这时候便认为自己的丈夫在外养了女人,还有一个孩子的时候,多半是因为谢语堂的缘故。所以当谢语堂出生后,谢老夫人是最不待见她这个儿子的,那会儿侯爷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外室夫人和谢三爷上,就连名字都没随“玄”字辈。
谢语堂去军营的时候不过只有十五岁,只因为镇南候的长子落水时他无意经过,全家人把所有责任全推给他,后来谢语堂也是气愤离开谢府去参军。镇南候府自然是不会为这个不受宠的儿子说半句话,所以早些年的时候谢语堂因为长得漂亮而受到不少的欺负。这也是为什么谢语堂性格会如此喜怒无常和偏执的缘故,这些吴安忆都明白。
吴安忆不愿意嫁给谢止寒也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上辈子谢府给她的刁难,就是因为她与谢止寒的婚还没退,就和谢止寒开始纠缠,再加之后来齐王府出事,她则是更受镇南候府不待见。谢语堂那时知道谢家对她不好,到后来便和谢家决裂,带着她搬到都督府去了。
吴起临一听吴安忆这话,英气的眉毛不由得一皱,语气一变:“竹沥与你定下婚约,他日你若是进了镇南候府的大门,他自然是不会给你委屈受的。二哥知道你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同样都是姓谢,你可倒好,非得看上他的四叔。”
话虽如此,可若是吴起临知道了接下来几年谢止寒所发生的什么,今日他就不会这么说了。吴安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语气淡然地说道:“我自然是知道二哥的意思,可二哥你就没有想到过,倘若是我和竹沥成了亲,最大的益处便是三皇子了……若是我没有猜错,这几日端肃贵妃就会替三皇子来齐王府赏些什么东西呢。日后我嫁给了她的侄子,三皇子有了齐王府的支持……”
吴起临闻言心头一惊,抬眼见吴安忆唇边虽然挂着一抹微笑,但眼眸中却毫无笑意,似乎是明白了为何父王无意间说了这一门婚事,镇南候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这些年来他一直远离朝政,可朝局之中的大致局势还是明白的,再联系到清河郡主择婿,不由得心中一惊,飞快地转动脑筋梳理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吴安忆虽说年纪尚小,可她在成年以前,半年都在皇城中度过,与皇后所出的平阳长公主是一样的待遇。在成年以后更不用说了,皇宫随意让她进入,皇帝甚至还大肆装修凝晖堂来供她居住。尽管齐王府远离朝政,吴安忆的童年过得又是无忧无虑,可尽管如此,她身上还是留着上位者的血,还是郡主的身份,朝中的大局她还是知道的。此时她见吴起临又是这种表情,略是想了想便明白了心中的缘由,瞬时就明白了些什么,便对吴安忆说道:“端肃贵妃若是来日想要见你,兄长替你否决就是了。虽说竹沥此人性情温润,平日里对你也是不错的,但你的婚事,绝对是不能掺杂着权力追逐和阴谋。一旦你和他来日成婚,他也未必能保全你。”
吴起临说的正是吴安忆心中所想,上一世的时候吴安忆在最开始的时候也问过谢止寒类似的问题,可是谢止寒便说:“不悔,我是真的喜欢你,可我还是得要为整个谢家着想,我不仅是锦衣卫经历,而且还是镇南候世子。”
“我知道二哥你对我好,”吴安忆笑了笑,想到了上一世谢止寒所说的话,心中不由得感慨,“此次我和竹沥的婚事是否能退成,还是得要二哥你了。”
吴起临会心一笑,而后这才说道:“知道了,三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趁着皇上也还没有下旨给你和竹沥订婚,咱们还是有回旋的余地。”
他一离开了吴安忆的房间,随从肖墨就来到了吴起临的身边,吩咐道:“你去查一下,谢语堂和郡主是怎么认识的,还有,你也注意一下镇南候府的情况。”话落,吴起临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吴起临也是知道今日吴安忆因为谢止寒而责罚了锁芯,不过这个事情他也没有放在了心上。
第二天一大早,叶芯在伺候着吴安忆早起洗漱,心想着现在吴安忆在宫里也是呆了小半个月了,如今也是难得回到齐王府,便建议吴安忆出去玩。吴安忆打扮得也算是楚落,也是没有多想,也由着叶芯带她一起出去。至于锁芯,昨日被她一责罚,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一直歇息着,到现在都还下不了床呢。也正是因为如此,主仆二人便在外面逛了一天。
因为清河郡主择婿大会将近,京城里这几天挤满了各地赶来的青年才俊。各大酒楼茶肆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时时上演着刀光剑影,拳打脚踢的精彩戏码。这让一向爱看热闹的吴安忆看的十分过瘾,她在宫里呆的实在是太久了,也是难得看这样的热闹。也就是父母和哥哥健在,齐王府还是如同往常一般辉煌,和谢止寒还是有退婚的可能,吴安忆这才算是真正的活过来了。
主仆二人看了一整天的混战,也没见到几个高手,当然了,这其中有一个原因是那些高手是不会太高调,若是在这时候惹是生非,之后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叶芯虽然看得兴致勃勃,但吴安忆早已经看的腻烦。不过叶芯也是个贴心的,知道今天跟着吴安忆一起出来的,一见到吴安忆面露疲色,她便想着带吴安忆一同去邀月酒楼上歇会儿。
“主子,我是记得以前主子带着奴婢来过邀月楼的,这儿的菜品也是不错的,不如主子在这里点几个招牌菜尝尝?”叶芯地语气还是有些兴奋,顺势要给吴安忆倒一杯水喝。
“一个时辰前才吃过点心,我这儿哪能吃得下呀?你这人也倒好,还真的把我当猪喂呢。”吴安忆背靠在椅背上,面色疲倦,不过精神还算是不错,“略坐坐咱们就回去吧,虽然说是出来逛,父王母妃都没有说些什么,可也不能很过分,回去陪父母和兄长吃饭比较好。”
“说的也是,你也算是个好孩子嘛。”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是谢语堂的声音,“也真的是凑巧啊,居然还能在邀月楼看见你……”
吴安忆转头便见到了谢语堂那张脸,叶芯的眼神突然一亮,便起身给他行礼:“见过四爷。”
谢语堂应了一声,随之便坐在了吴安忆的对面,叶芯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主儿,对二人说道:“四爷和主子慢慢聊,奴婢这就去给你们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