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北……”
“公主,”蔺北打断长阳公主,“眼下内眷着男装,且昨夜发热,不便进坤宁宫,请公主代为向皇后致歉,待他日,蔺北自行向皇后请罪。”
说完,蔺北复又拉出越灵溪转身就走。
越灵溪自来后一句话没说,任由蔺北拉着手往回走。她转头见长阳公主孤零零站在宫前,满目委屈浑身悲伤。
“就算你要让她死心,也用不着这样狠吧,多好的一个女孩,你看看把人家伤成什么样了。”越灵溪歪头低声说着,怕前面带路的内宦听到。
蔺北仿佛没听到,每一步都步圆身正,越灵溪见他不言语,她也不再说话,跟着他一步步走远。
长阳公主在后面见越灵溪回头看自己,还故意跟蔺北靠得亲密,被气的满脸通红!这个劣女,竟然向自己挑衅!她眸中现出恨意,跺跺脚转身进了坤宁宫。
坤宁宫门口的事,很快传到了上书房,宁皇扔下手中的棋子,不满道:“这个蔺北,朕还真是摸不透啊。”
蔺文虎慌忙下跪:“请皇上怒罪,北儿一时糊涂,他万万不敢动别的心思。”
宁皇哼了声,手一推旗盘:“朕乏了,想躺会。”
蔺文虎一听,忙起身告退。
这边越灵溪已经跟着蔺北重新上了马车,她还有些恍惚,没想到这次入宫之行会这样容易。
越灵溪看着蔺北一直抓着自己的手,道:“还不放手?”能被蔺北牵手,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只是,眼下,她也并不欢喜。
蔺北有些不情愿地放开手,还是不言语。
越灵溪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蔺北,沉默了一会后,终是打破沉寂:“你没事吧?”
蔺北似是长出一口气,略微沉吟:“适才我拉你手,你是否很开心?”
越灵溪摇头:“没有特别开心。”
“为何?”蔺北不解。
“这还有为何?你的心又不在我这里,只一只冷冰冰的手,与摸着杯子,桌子没什么区别。我还不如抱个手炉来的暖和。”越灵溪将茶碗放在桌上,用手拍拍桌子。
蔺北不语。
“但是你这样做,在长阳公主看来,我必定受了你无尽宠爱,这世间哪里有夫君在外人面前牵手的。所以,”越灵溪顿了顿,待蔺北看过来,她才继续道,“你伤她的目的达到了,她此刻势必芳心尽碎,肝肠寸断。”
蔺北依然不语。
越灵溪观察着他的表情,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你这样让她知难而退有些不好吧?说开不好了?只要告诉她你中了毒,不能动情,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哪里需要这样伤人。害。还有……”
越灵溪说着说着不说了,心情变的很差。
蔺北等了会,没等到下文,道:“她知道我中了毒。”
“什么?!”越灵溪一惊,“你的意思是?”
蔺北点头:“没错,她就是和我同中连心苏的人。”
“那你还这样伤她!先不说这样你将我推出去,与她成敌,你我本是交易,这些都无可厚非。她可是你的心上人啊,你怎能这样对她!!!蔺北,你真是,够过分。”越灵溪想骂他,但又顾及他听不得污语,吼了几句自是解解气。
蔺北看着她,半晌才说话:“所以,你觉得我推你出去,你很不开心是吗?”
“废话!谁会开心!和一个公主为敌,我没事吃饱撑的!”越灵溪生起气来,什么也管不了了,将想说的一股脑都倒出来。
“蔺北,我喜欢你不假,可是这也只是我自己的事!半年后,我会很利索的离开,我从未想过要给你带来麻烦。而今日,你竟将我与素昧平生的长阳公主结成宿敌!这局面,就算我跑到她跟前说,你只不过是在我和逢场作戏,她都不会信!即便你去说,她也会将这一切推到我越灵溪身上!蔺北,你何必如此!”
“你生气了?”
“屁话!姑奶奶不生气才怪!”越灵溪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掀起窗帘往外探气。
蔺北一把拉她到自己身边,狂喊一声:“小心。”
一支利箭正穿空而来,直朝越灵溪后心,蔺北抬臂一挡,箭没入他小臂,鲜血顿时涌出。
外围亲卫立时警戒,越灵溪大喊:“珙桐,快进来!”
珙桐正在赶车,闻言转身掀帘,见蔺北受伤,脸色一变,跳进车内。
“有毒,不要声张。出去。”蔺北脸色已经苍白,气息变弱。
珙桐看了越灵溪一眼,无奈只好回去赶车,加速快些回府。
箭来无影,亲卫们很快退回车旁护送蔺北。
“你怎么样?”越灵溪不停地去擦拭伤口溢出的血,却越擦越多。她只知此时不能拔箭,却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
“你有药吗?”
越灵溪在蔺北胸口乱摸,想向电视里一样,从他身上摸出些救世灵药。
玉手轻软,蔺北一阵轻颤,指着腰间的荷包道:“别乱摸,这里有药。”
越灵溪顿时脸通红,解开荷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淡绿色的小瓶。
“给我。”蔺北伸出没有受伤的手,将小瓶拿过去,用嘴叼开瓶塞,手一翻,瓶中药尽数入嘴。
越灵溪鼻间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见蔺北又闭目,神情痛苦,看上去痛苦不堪,她着急问:“蔺北,你还好吗?这是什么药,怎得吃了反倒更难受?”
蔺北不睁眼,嘴巴闭的更紧,一只手在胸口摇着,示意无事。
越灵溪更加不敢动,她仔细回想着前世的急救知识,想着能做些什么。
好在皇宫离大学士府不远,珙桐直将车赶到了倾云轩门口,遣退了下人,才喊越灵溪一起将蔺北扶下车。
此时毒性已经开始扩散,蔺北已经几近昏迷,越灵溪很是心急,珙桐却是不急,待将蔺北放到床上,他观察了伤口,从柜中翻出一瓶药给蔺北喂下。
“少夫人,少爷的毒很常见,吃了解药,已无大碍。拔箭需要热水,我去烧,您看着少爷,万不可让外人进来。”珙桐急着走了。
越灵溪见蔺北神色不似车上痛苦,轻轻摇他:“蔺北,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别睡,一会拔了箭再睡。”
蔺北微不可见地点头,越灵溪见他有反应,心下稍稍放心。从珙桐拿出的一堆瓶罐中,找到止血药,敷在他伤口上,等着珙桐。
这一等就是一盏茶,珙桐还没回来。
越灵溪见又有血迹渗出,心下着急,又轻摇蔺北:“蔺北,你如果能听到我说话,就点点头,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这次蔺北不光点头,还睁开了眼,声音很低:“珙桐怕是遇上事了,你躲开,我将箭取出来。”
越灵溪压住他胳膊,道:“你别动,把眼闭上,我来。”
蔺北已经毒性已降,基本恢复了行动能力,见越灵溪坚决,也不坚持,干脆由她。
越灵溪早就找好了纱布和止血药,见蔺北刚把眼闭上,她快速拔箭,一团血气冲天而起,她将一团纱布盖上去,洒上厚厚一层止血药。
不知何时,蔺北复又睁眼,审视般看着她。
越灵溪关切问:“疼吗?”
蔺北摇头:“不疼,有人替我疼。”
越灵溪这才想起连心苏的事,她心里一阵酸意,将浸满血的纱布取下来,未等血出来,又是厚厚一层止血药洒上去。
她手法利落,快速,没让蔺北多流一滴血。
“你这样很浪费药。”蔺北道。
越灵溪闻言,又是一层药上去,言语带着不悦:“越家有钱,比不得大学士府,敷个药都精打细算。”
“呵呵呵。”蔺北笑起,雪白的脸上升起一团血色,看的越灵溪更是不快。
“笑什么笑。有人替你疼,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只是不知那个刚被你伤了心的公主,此刻替你捱着疼,心该有多痛。”越灵溪数落起人来毫不留情。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青天白日的,怎就遇到歹徒了?”数落完了,她还没忘正事。
“不是冲我来的。”蔺北道,“对付我的,必是世间最恶的毒淬满九九八十一天才会出手,哪里会用这样普通常见的毒箭。”
越灵溪大惊,跳起来:“怎么会!我哪里有仇人!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在你马车上动手!”
蔺北动动身子,让自己坐起来,看着白呼呼的伤口,口气轻淡:“谁知道呢?那日不知是谁在路上遇人偷袭,又是谁人被人将土动了手脚碗化了粉,更不知是谁,郊外会情郎被射差点丢了命。”
越灵溪听着,脸上惭然,这些事不假,但是一件都没有找到真凶,除了木丫那事。
蔺北扫她一眼道:“不让你出府,并不是想限制你自由,是想让你能平安渡过这段时间,安全到达萧峰。”
越灵溪从来不知道他竟会是为了保护她。
“蔺北,你不会对我动心了?”
不知怎么,越灵溪竟会在这个时候吐出这样的话。
蔺北又是一阵轻笑:“距离春日还有些时候,你不会此时发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