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独心仪第三者。
越灵溪不怕每日割腕为蔺北喂血,只是,她如何能知他心意。
如若蔺北心中有她,也有长阳公主呢?
那她的血,岂不要了他的命?
越灵溪觉得被自己被逼到绝路上,已经无路可走。
她对梧桐的呼唤充耳未闻,直到自己倒在地上。
梧桐一见越灵溪突然失了心智,也顾不上再辨认什么字,赶紧抱起越灵溪,喊春杏叫大夫。
幸而因蔺文虎上了年纪,府内长驻大夫,很快一个灰白胡须的大夫被春杏拉着到了云院。
老大夫见越灵溪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脉搏稀淡不稳,心下有些焦急,问了丫鬟几句,也没问出个所以然,使劲捋着胡子皱眉。
春杏直看的着急,道:“徐老,您到是开方子呀,小姐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太累晕倒了?”
梧桐也心急到不行,但见徐老头表情,知晓有些不妙。眼下少爷未在府,老爷陪夫人去郊外游玩已经多日,府里的主子只有老太爷。
梧桐试着问道:“徐老,是少夫人有碍,需要主子同意才能下方吗?”
徐老头自幼看着梧桐长大,对她极为喜爱,此时见她看破自己的顾虑更是心喜,只是喜也并不能解决问题:“少夫人体内有积症,今日劳累过度,引起气血逆失,不好下方。唯有一法,又怕太过伤身,老夫无法定夺。”
梧桐一听,也急到不行,这可怎么办?她见主子好好的,这怎会有积症?她一咬牙,正要说自己去请老太爷。
外面有洪亮声音响起,蔺文虎披着厚厚的大氅进来。
“徐老头,溪儿到底如何?什么法子?会伤身子几何?”
屋内的两个丫鬟和徐老头显然没有料到竟然会惊动蔺文虎,徐老头边行礼边道:“回老太爷,少夫人幼时应受过寒疾,在她身体里积成累疾,一旦遇事急火攻心,必将引起不可收拾的后果。如若老夫看的不错,少夫人应该月事极少,甚至没有。”
他这话一落,几人眼睛都看向春杏。
春杏连忙道:“回老太爷,徐老说的很对,少夫人月事只去年来过一次,此后再未来过。越家老爷着人看过,说少夫人年少,过段时间即会正常,是而未曾放在心上。如今,竟是有寒疾?”
她这一说,众人皆明白了。
越家只有一个越山川,一个老男人对闺中之事能懂多少,能找来给女儿看过,就实属不易,又怎能知晓其中深浅。
蔺文虎沉着眉:“别啰嗦,直接说怎么个法子,什么后果。”
徐老头道:“用十年藏红花煮水泡澡,内饮乌鸡千金片调理,再加鬼栀入药,方能驱除寒疾。药中其他尚好,唯独鬼栀,妇人万不能碰,碰之腕房受损无法生育。”
春杏和梧桐听了,心中一惊,两人不约而同道:“不可!”
蔺文虎微沉吟道:“如若只有此一法,也不是不能一试。只是此事要紧,明日喊来越家老爷商议。徐老头,你可有续命之法?”
徐老头也深知其中关系,知晓蔺文虎所言道理所在,回应道:“老太爷,续命之法有是有,只是,”
徐老头欲言又止,蔺文虎一吹胡子:“有屁快放!”
徐老头连忙道:“老太爷,用百年血参可护其内体短时不受寒气入侵,可这也坚持不了几天,更何况,府内现下只有,”
“着人去取!越家女儿不能在我大学士府出事!”蔺文虎虎目烔烔。
徐老头一见,叹声气下去了。
春杏哪里看不出来,扑通跪在地上朝蔺文虎磕头:“谢老太爷保少夫人!您大恩大德,春杏代少夫人为您磕头!”
蔺文虎哼了声:“这是我蔺家人,岂能见死不救,还用的着你这小丫鬟磕头!”
蔺文虎背手离去,梧桐将春杏扶起来,待徐老头交待了血参用法,一刻也不耽搁煎了,细心为越灵溪服下。
待第二日,蔺北带着一身寒意倦容回到府里,听到越灵溪病倒的他,立时心急如焚跑去云院。
彼时,蔺文虎与越山川正坐在云院一层厅中对坐,皆将蔺北满脸的焦急看在眼中。
蔺文虎心中叹息,知晓自己孙子已经陷入其中。
越山川早站起来:“北儿,你回来了。”
蔺北扶他坐下,道:“祖父,岳父,容北儿先去看看溪儿。”
蔺文虎摆手。
蔺北急着跑上二楼,梧桐和春杏在守着越灵溪。
“溪儿!”蔺北跪坐在床边,看着晕迷不醒的越灵溪,他用手摸摸她的脸,冰凉的触感让他一阵心悸。
他颤抖着手,从越灵溪脖口拉出一根细线,最终一块玉石被带出来。
梧桐一见,大吃一惊,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出声。
可蔺北接下来的动作,她再也按捺不住扑了上去,大声叫着:“少爷,不可!”
只见蔺北嘴角用力,咬破手指,将血滴进玄石,玄石遇血裂开,一股液体流淌其中。他对春杏的叫喊充耳不闻,快速将液体倒入越灵溪口中。
楼下的蔺文虎和越山川闻言冲上楼,正见蔺北一手拿着碎裂的玄石,一手轻柔地擦着越灵溪嘴角。
梧桐见到蔺文虎,扑通跪下:“老太爷,少爷他,将玄石喂给了少夫人!”
蔺文虎早呆在当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越山川虽不明内里,但见此景,也知玄石定非凡物,问道:“蔺老,这玄石所谓何物?”
蔺文虎如同被抽了筋,全身失了气势,梧桐赶紧上前扶他坐下。
蔺文虎垂头道:“北儿自幼多劫,太冲多煞。当年太上皇垂怜蔺家独苗,将得于异人之手的保命玄石赐于北儿,遇九死境地,血碎玄石能获得生机。北儿数次征战,屡屡受难,都没有舍得用,此刻却,却……罢了,这是我蔺家欠越家的,本是我蔺家高攀了越家。溪儿无事,是我蔺家最大的福分。”
蔺文虎说完全身起了一层灰色,满脸颓色。
越山川大吃一惊:“这怎么使得!那可是御赐之物,岂能让小女糟蹋!再者,蔺门高贵,北儿卓绝,实乃我溪儿之幸!蔺老,如若不嫌,容越某找人为北儿看看,也兴许命有转机。”
蔺文虎拱手致谢:“多谢越老爷,你也不用说这些恭维话了。从前的种种都不算,眼下你也见到了,北儿是真的对溪儿上心了。我蔺家命该如此。话已说到此,越老爷,我们往后也都不用藏着掖着了。”
越山川道:“蔺老这话说的越某糊涂,越某全心都被小女牵着,脑筋一时没了用处。只是眼下,溪儿该如何?用了这玄石,是否有转机?”
蔺北目不转睛地看着越灵溪,感觉着手心里的温度在慢慢回升,他喜道:“溪儿变暖了,玄石有用。”
越山川赶紧靠近过来,女儿已成家,他身为父亲,已经不能随意再触摸她,但他此刻却顾不得这些,将手背贴在女儿额头,对比着温度点头:“真的暖起来了,这可真是太好了,徐老在哪,快请来给溪儿把脉。”
春杏早在蔺北血碎玄石时,就被梧桐叫出去叫徐老头,此刻越山川话刚落,徐老头带着一身药香进来了。
满屋子的人他顾不得行礼,直直奔到床边,沉下神摸着脉,半晌,他脸上现出喜色,道:“少夫人寒疾已褪,可是有人为她服下某种神药?”
“徐老,少爷将玄石给少夫人用了。”梧桐见室内没人说话,她只好回话。
“什么!那可是!”徐老头大惊,见越山川在场,马上又转了话头,“可真是少爷大幸,少夫人大幸!玄石能驱天下不洁之物,去无数难解之毒。少夫人用了玄石,性命已经无忧。我这就下方子,为少夫人固体保精,不需几日,便会彻底恢复,更胜从前。”
徐老头急着离开,越山川看了蔺北一眼,跟蔺文虎低声道:“蔺老,咱们也下去吧。”
蔺文虎叹口气,起身同越山川下了楼。
梧桐和春杏一见,也对视一眼退了下去。
室内只留蔺北与越灵溪,蔺北再也忍不住,墨目中的水汽溢出眼眶,散在如班般光洁地面庞上,丝丝闪亮。
“溪儿,你万万不能有事。你我还从未开始,我不想就这样结束。你差点要吓死我!你知道我昨夜听到你晕倒的消息有多急躁,可是,大齐奸细已经在收网,我一走,百盘皆输,家国面前,唯有委屈你。溪儿,你怪我吗?”
越灵溪感觉脑中晕晕沉沉,耳边似有声音怎么都听不到,努力抬手,想要睁开眼。
蔺北很敏锐地感觉到她手动了,赶忙低声问:“溪儿,我在,我在。你感觉怎样?别着急,再躺一会就会醒了。”
越灵溪此刻有了些清明,蔺北的话很清楚地听在耳中,感觉到他的关心,一行清泪顺着两颊流下,吓得蔺北一阵慌乱。
“溪儿,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哭了?醒了吗?能听到我吗?别哭,我一直都在。昨天是我不好,我该早些回来,不该让一个人害怕。”
蔺北低低地说着,越灵溪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他满脸的担心,抬手想抚平他眉间的皱痕,却被他抓在手中。
他墨目映着惊喜,散着藏也藏不住的爱意。
“溪儿,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越灵溪微微摇头:“没有,只是有些没力气。蔺北,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睡着了?睡了很久吗?”
蔺北轻柔安慰道:“你累了,睡了也没有很久。饿了吗?想吃些什么?”
越灵溪见他如此温顺,下意识觉得有事瞒着自己,她点头:“我饿了,想吃蟹粥。”
“我叫人给你煮。”蔺北转身喊人。
春杏进来,见越灵溪醒了,很是欢喜:“小姐,您醒了,太好了!少爷对您是真真好,把御赐的宝贝都给您救命。”
“闭嘴!”蔺北呵斥。
春杏赶紧噤声。
越灵溪看了春杏一眼,道:“春杏,你去煮蟹粥来。”
春杏忙应着去了。
越灵溪这才问:“好了,现下无人,是你说,还是我问春杏?”
蔺北别过脸。
“好,我不问了。”越灵溪不再为难他。
“溪儿。”
“蔺北,你有没有毒发?”
如墨的眼睛对上如水有双眸,两人瞬时沉入对方。
越灵溪先移开眼睛。
蔺北想放下心中故存的那股不甘,却偏偏不能。
世间最痛心的事,明明想深拥,却偏带着隔阂,无法坦诚。
蔺北突然想冲进宫里,将那个长阳杀掉,换来一个自由身,不让她这样担心自己。
她难道不知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蔺北心中愤怒更甚。
越灵溪敏锐地感觉到蔺北的情绪变化,她哄道:“看样子你还好,是我多心了。那个,谢谢你用宝贝救我。只是,我怎么了,需要用宝贝来救?”
蔺北将她体内寒疾的事说给她听,末了还不忘挖苦她两句:“你真是心大,如此不爱惜身体。”
越灵溪没料到竟会这样,很是委屈道:“这不怪我啊,这并不是我的身体。没有月事,我还以为刚刚大病初愈,身体没有恢复呢。再说,这才多大,月事不规律也很正常,哪里就成了不爱惜身体。”
蔺北低低道:“听起来很懂的样子。你在那个世界,有多大年纪,有婚配吗?”
越灵溪开始没有听清楚,使劲擦擦耳朵,抿起嘴角道:“这么大人,说话还这么小声,是饿了么?”
蔺北被羞的脸发烫,不再问她。
越灵溪觉得他这样很好玩,却也不忍心让他心存疑惑,干脆回道:“我在原来的世界已经快三十岁了,可是工作很忙,没有时间找男朋友,到最后都是一个人。如果听从了家人的话去相亲,就不会遭遇雪崩,不会来到这里遇见你了。”
“不,溪儿,你是我的,哪里也不能去!”蔺北突然将她的手抓在手里,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越灵溪感受着他的温度,心不禁提起来,他不会发现自己已经找到给连心苏解毒的方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