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宫内,长阳公主捂着心口,脸上泪不断。
皇后在一旁,看得很是心痛。
“长阳,无妨,男人向来如此,哪里有从一而终的,你看你父皇,更是无法言说。你要学会自我排解,自己找乐子。”
长阳抬头,她的眼睛被厚厚水汽盖住,看不清楚自己母后,但是却一再心酸。
“母后,孩儿不想如您一样,一辈子都在等都在盼。那日喝下酒时,蔺北看我的眼神还是带着笑的,怎得就突然会这样!”
长阳呜咽不已,断断续续再也说不下去。
“长阳,我的孩儿。蔺北不一定是动情,也有可能是在和他人媾和。连心苏求双方至纯至洁,他想必这次也吃够了苦头。只是这样,长阳,你将自己就这样放在蔺北一个人身上,这辈子该多苦。你可是我北江国数位皇子中唯一公主啊,该享受天下所爱啊!”皇后将她揽进怀里,不由得心一阵酸涩疼痛。
长阳仰起头,让眼泪流回去,道:“母后,人间至纯至洁,唯蔺北值得。那日,我跟他说过要等他,他不会让我空等。”
皇后暗暗摇头,口中却只有安慰:“长阳,你是个好孩子,蔺北不会辜负你的。”
长阳吸着鼻头,面上一片坚定,心上却毫无底气。
……
……
大学士府云院。
越灵溪躺在床上,两只眼睛仿若黒夜中的星星,固执地亮着。
此刻她心里乱作一团麻,一句话徘徊在她脑海里怎样也挥之不去。
世上只有两件事无法掩盖,一件是怀孕,一件是爱意。
她该怎样去抑制蔺北对自己的爱意?怎样让它不再蔓延,不再心动,让他不再受今日之苦。
狗血的办法有一万种,她一种也不想用。她不想找个男人来让他觉得误会,也不想装作冷漠,让他觉得自己已经心如死灰。
这些办法只有一种作用,那就是一旦有合适的时机,一直被抑制的情感就会爆发,更加无法收拾。
越灵溪觉得胸闷不已,坐起来敞开窗,让外面的冷风吹醒自己。
一抹白光靠近,一只信鸽飞过来,落在窗棂上。
越灵溪伸心拿过来,解下腿上的信。信纸短小,只有两字:必到。
越灵溪放飞信鸽,看着消失在夜色里的白色,心里透出一丝空隙,这算是无心插柳吗?
她关上窗,将纸条叠的平整,放在枕边,想着倾云轩那边没有动静,想来蔺北应该无事了。她心放下,慢慢睡去。
第二天天刚亮,春杏就来敲门。
“小姐,您醒了吗?”
最近这些日子,越灵溪都醒的极早,春杏也习惯了早早起来侍候。
可是今日,春杏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越灵溪来喊她,她等了又等,只好敲门。
越灵溪感觉自己好像刚睡着就被叫醒,头很是痛。
“春杏,进来。”
她这一开口,才知自己声音嘶哑,嗓子还有些生疼。
春杏端着热水进来,道:“小姐,是不是春杏扰到您了?实在是昨日您交待了今日有事,奴婢这才不得已喊醒您的。您嗓子是否不适?刚听着哑了。”
越灵溪摆手:“无事。倾云轩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动静?”春杏一怔,小姐从未提过姑爷那边,但她并未多想,如实答道,“奴婢没听到什么,只早上有马声,门房的小葛说姑爷天没亮就出门去了。”
越灵溪眉头耸起来,听起来是没事了,只是这么早就出去了,难道是有什么事吗?
越灵溪道:“知道了,洗漱吧。”
春杏赶忙侍候着,直到越灵溪换好衣衫,越灵溪早饭都不用就要出府,她这才急道:“小姐,姑爷没在,您还是不出府吧。先将饭用了,没准姑爷就回来了呢。”
“他在不在没事,我有事要出去。约了人,出去一起吃。你要跟我去,还是留在府里?”越灵溪压根不理她的言外之意。
春杏这才着急了:“小姐,您这样出去,姑爷会不高兴的。”
越灵溪挑她一眼,道:“怎么?昨日在倾云轩呆了几个时辰,就处处向着蔺北说话了?你忘记自己主子是谁了?”
春杏惶恐跪下:“小姐,春杏不敢。春杏生死都只听命小姐一人,只是之前姑爷留下了话,奴婢怕小姐会惹不快。”
“无妨,你倒是贴心主子。只是怎的有话不直接说了?你不就是想问,蔺北不让我出府,我出府会惹他不悦吗?呵,”越灵溪轻笑,“我越灵溪与蔺北大婚,地位平等。我为何事事要就着他,岂不是要惹出麻烦来。”
春杏头低的不能再低,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越灵溪看了她一眼,道:“昨日在倾云轩有无受委屈?”
春杏立时答道:“小姐,没有。是春杏鲁莽,没有谅解您的苦心。姑爷给奴婢讲了放那婆子进来的厉害关系,奴婢吓出一身冷汗,再也不敢了,这次长心了。”
越灵溪听着笑出来,这个春杏,还真是不长脑子。
她开始有些期待蔺北给她物色的新人了,只是眼下这事一出,新人不知何时了。
她心里暗暗叹气。
谁知刚走到门口,就见到银桦带着一个稍微年长的女子在等候。
“少夫人,这是梧桐,少爷吩咐来侍候您的。”银桦恭谨道。
梧桐受了介绍,屈膝一礼:“奴婢梧桐见过少夫人。”
越灵溪看着梧桐,见她身形板正,表情端庄,语速沉稳,心下很是满意。
“起来吧,以后跟着我不用这样行礼。”越灵溪道,“这是春杏,以后你们就搭个伴吧。”
越灵溪见梧桐身上背着包袱,道:“眼下我有事要出去一趟,银桦你着人带梧桐去云院休息。梧桐,云院是我住的院子,平日没有他人,你自己找间喜欢的屋子收拾收拾住下来就好。等我回来再给你接风。”
梧桐哪里敢,赶紧拜谢:“奴婢谢过少夫人,谨遵少夫人安排。”
越灵溪点点头,带着春杏上了马车。
梧桐这才收了恭谨,露出一抹大姐范,自言自语道:“少夫人真不错,我极少见到这样有灵气的人,怕是少爷心疼地紧吧?”
银桦挠挠头,吭哧瘪肚道:“那谁知道,反正她进了学士府,少爷就越来越不正常了。”
梧桐笑道:“这我听说了,珙桐一个劲在我耳边叨叨。”
银桦撇着嘴,垂头丧气:“走吧,我带你去云院。”
梧桐跟在他身后,至无人处,她才问:“云院是原来给小姐备的院子,怎得现在住了少夫人?”
银桦瞪她:“你要这样多嘴,我禀明少爷,让你也受回苦。”
梧桐却不吃他这套,自顾自地说着:“看来,这个少夫人当真在少爷心里分量极高。”
银桦见她越说越离谱,没好气道:“少夫人住云院,是老太爷的吩咐,跟少爷没关系。”
梧桐惊讶,捂住嘴,不再言语。
十几年再次回了学士府,梧桐很是喜悦,但并不代表她忘了学士府的规矩,相反,为了能好好待下去,有些话,她只能当做食物烂在肚子里。
银桦将她送到半路装装样子就离开了,梧桐自己走到了云院,摸着熟悉的门,看着门上镌刻的水莲,她的眼睛立时蒙了一层水雾。
“小姐!”
梧桐扑通一声,跪倒在门前,身体颤抖不已,良久才爬起来进了院子,径直走进一楼西侧靠边的房间里,将包袱放下。
她弯腰从一个柜子底下掏出一个木盒,擦去厚厚的尘土,打开盒子,数件崭新的小孩衣饰现在眼前,一如刚刚放进去的模样。
梧桐抱着衣服,泪水如同决了堤的江水汹涌而出,她不知道这些年,有多少次梦回这里,再摸一摸小姐的衣物。
此刻的越灵溪压根不知道自己住的院子里发生的事,她正在京华最大的酒楼里吃着早餐,同桌的还有一个纯白雪袍的青年男子,男子面色红润,俊美无边。
“赫季,还是你够意思。我发了那么多信,竟然只有你一个应我。真是失败到家了。”
赫季摇头:“非也,他们是怕蔺北知道了,活不到第二天早上!京华一霸如今在城中已经从凶霸成了吉霸,人人都想拉拢,尤其是商户,恨不能花重金跟你扯上关系。今日这饭一吃,怕是找我来有路子的人少不了喽。”
越灵溪笑:“那还不好,你开了财源,咱们对半分。”
“嘁!你都是世子妃了,还这样爱财,真是不怕别人笑话!”赫季直摇头,但是心里却无比赞赏。
这个女孩子,何时变得这样直爽又有灵气,跟她说会话,全身都觉得舒坦。
“你费劲找我,不会就是吃个饭,给我拉点活吧?”赫季问。
“当然不是,”越灵溪放低声音,“你有没有听说过安家有个流落在外的儿子?”
赫季立刻明白她:“你说安崇丘?”
越灵溪点头。
赫季思索下:“最近城中是在传,安易明有个兄长。这事你别急,今晚拍卖会,我去探探虚实,你等我信就好。”
越灵溪点头。
赫季笑她:“这事你也只有找我吧?要让蔺北那块冰坨子知道了,他该放出十尺寒冰把你冻成万年冤魂。”
“胡说八道什么呢!”越灵溪嗔眉。
恰此时,楼下上来一对男女,男子藏沉锦袍,女子暗粉棉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