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是这幅样子在越山川看起来像是受了委屈，很是心疼，他开口道：“溪儿，蔺大人是客，别乱开玩笑。你不说有礼物送给爹，快拿来我看看！”
珙桐见越山川竟然连句训斥都没有，不禁气恼，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他又要上前理论，蔺北微微抬手，他只好缩回原位。
越灵溪看在眼里，冷哼一声：“爹，咱们这些老百姓就只知拼命干活，哪里有过坏心肠，别人怎么想咱们，还是得由着别人？您别坏了兴致，您等着，我去把礼物拿进来。”蔺北的礼箱抬进了屋子，越灵溪的只好躺在院子里。
珙桐更加气恼，却受制于主子不敢妄动，只能用不要命的向越灵溪放着成套的眼刀。
越灵溪说了几句膈应蔺北的话，心里舒服许多，蹦达着出了屋子。
蔺北见她没有一点闺阁女子的模样，眉间簇起一缕细纹，把手里还没介绍完的南海珊瑚笔扔回箱子，端起茶一口仰尽。
珙桐见不得主子不悦，立时拍拍脑袋，看起来像极了幡然醒悟：“大人，属下该死，适才刚出府时有人来报，兵部黄大人酉时在大牢等您审要犯，属下疏忽，请大人责罚。”
越山川见珙桐神情急切，连忙拱手致歉：“蔺大人，小民本为大人备了薄酒，现下万万不敢扰了公事，小民实在惶恐，待另寻佳时向大人道谢！”
蔺北不作言语，正想抬步往外走，却被蹦跳回来的人引起了注意力。
“爹，这是我为您亲手画的画，贺您六十大寿。”越灵溪举着手里的画卷，铺在案上，徐徐打开。
蔺北睇了眼珙桐，珙桐搜集来的信息里越灵溪并不会画画。
珙桐自是感觉到主子责备，他自己也委屈啊，整个京华城都知道京华一霸从不给父亲过生辰。可怎就偏偏今年不一样了，还画什么画，他又怎么能未卜先知。
他不由自主伸长眼睛过去看，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喷出口水。
珙桐指着画结巴着：“这也是画？”
蔺北见珙桐如此，不动声色也侧身看过去。他这一看不要紧，俊美脸庞现出一道难以名状的裂痕，差点破功。
越山川脸上也现出古怪，偏越灵溪没有发觉，她雀跃无比，嘴里还不停介绍着：“爹，女儿画的这是您，这个大大的头代表您的无双睿智，灵活的肢体代表身体康健。这是女儿给您的祝辞：祝寿祝寿，命比乾坤久，长寿长寿，命比天地久！”
蔺北看着纸上那个奇怪的小人，脑袋是一个圆，身体是几根棍，旁边的祝辞更是不可入目，几个字歪歪扭扭，涵义更是恶俗，这哪里是祝寿，分明是诅咒！他完美如俦脸现出嫌恶，再也呆不下去，抬脚就要走。
越山川却将自己贵客忘在一旁，抱着画哭起来：“溪儿，你不是最讨厌写字？爹，哎，要是你娘能看到，哎，溪儿，这真是爹收到过的最珍贵的礼物。”
蔺北本以为他会向自己道别，谁知竟完全没看到自己，脸色一下黑下来，拂袖疾步离去。珙桐早就看不过眼，招呼众人跟着主子走了，院子一下空了一大半。
越灵溪捅了捅掩面抽泣的越山川，提醒道：“爹，那个蔺大人带着人走了。”
越山川依然泣声不止，突然又停住，抬起头见堂内真的没了人，似是有些慌张道：“蔺大人走了？”
越山川顾不得已经到了眼角的泪，任由它自己做决定是缩回去还是流下来，人是早已冲了出去，边冲边喊：“蔺大人，小民谢您惦念，小民择日再向大人致谢，大人一路走好！”
刚刚上马的蔺北本来想回头跟他摆个手算作道别，谁知越山川最后一句话，让他脸色更加暗沉，双腿一夹，马带着人飞奔驰远，只留下越山川在扬里的尘土里咳嗽不止。
越山川只当蔺北忙于公务，没有多想即回了府。蔺北走后，越府一派自在欢喜，父女两人畅聊天地，越山川更是从来没有过的痛快。越灵溪见他畅快开心，忍着没有问他婚事的事，陪着他直喝到月上中梢，父女两人都醉得一塌糊涂。
……
……
相比之下，大学士府却笼罩在一片阴沉之中。
蔺北自越府回来就直奔青丰园，每日傍晚，大学士蔺文虎必会在园中遛上一遛，果然，他刚进青丰园就见到了祖父的身影。
蔺文虎见到蔺北脸上现出慈爱：“北儿，你不是去越府了？怎得这样早回来？”
蔺北直接躬身大礼：“祖父，我不想娶越家那个女儿。”
蔺文虎一怔，旋即叹气：“北儿，如今青阳王蠢蠢欲动，韩国舅也动作不断，皇上不能明面镇压，又无法动用暗鹰，再不把暗卫建立起来，皇室将不保，这些别人不知，你不会不懂。我蔺家对皇上世代忠良，上面但有所需，蔺家势必保全。”年近古稀的蔺文虎已经两鬓斑白，即使已经说了无数遍，他依然对自己的孙儿满是疼爱和耐心。
蔺北向来敬重祖父，一向顺从听命，当初祖父提出让自己娶越灵溪，用越家的巨额嫁装为皇上重建暗卫他都没有反对。
可是眼下，他只要想起那对父女的举止，就满是不喜。本来蔺府多养个人无所谓，可是要让人搅了蔺府的门风，他是一丝也不想见的。
“祖父，您说的孙儿自是知晓，只是丛玺已经找回，暗鹰已经听命，如今重建暗卫已经不是当务之急，孙儿也不是非娶不可。”
蔺文虎极少见孙儿违背自己意愿，不禁仔细看了他几眼，见他神情不佳，又道：“北儿，你刚刚去越府贺寿，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蔺北长呼口气，将那对毫无行为作派的父女向蔺文虎描述了一通，说到最后，他胸口更是拥堵。
“祖父，为了忠良，孙儿要时刻陷入煎熬，孙儿不想。”蔺北执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