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什么?
越灵溪本来还要接着说,可,她听到了什么?
越灵溪张着嘴巴笑容溢到最大,大声应着:“这么乖,今天加菜!”
珙桐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人,一高一矮,一规矩一跳脱,竟未见违和。
他狠狠拍拍脑袋,想着主子必定是累了,不想她聒噪才如此的。
这样想着,他的心情好起来,步子轻松很多。
倾云轩,越灵溪端托盘进来,见蔺北略带倦色坐在塌上,心疼道:“没睡着?怎么坐起来了?”
蔺北揉揉太阳穴,道:“睡不着。”
越灵溪放下托盘,道:“本来还想晾一会,我给你吹吹吧。”
她拿起汤匙装满粥,又拿出一张帕子,隔在嘴和汤匙中间,一下下轻轻吹起来,空气受力,吹动帕子,帕子清扬,拂向汤匙。
几下后,她拿下帕子,将汤匙放在他嘴边:“来,尝尝味道。”
蔺北向来不喜别人近身,更别说被吹过的粥。
可他看着刚刚那帕子飞起又落下,竟是起了食欲,张口喝下。
越灵溪笑得开心,嘴里也跟着甜起来:“蔺北,好吃吧?我还给你腌了小菜,想着多泡会滋味好,把粥端过来晾着,看看你睡的好不好。来,你吃完这一汤匙,我去取小菜。”
蔺北不应声,只配合地张嘴。
“给,你先喝着,我去取小菜。”越灵溪将碗塞进蔺北手里,转身出去。
待她取了小菜回来,见蔺北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未动,碗里的粥一口没少。
“怎么不喝?还烫吗?”越灵溪伸手去摸碗,蔺北一躲,她没摸到,却摸到了他的手。
触手温润,越灵溪顺势狠摸了两下,缩回来,如同没事人般将小菜端给他。
“来,酸黄瓜,尝尝。昨日煮粥时就腌上了,我尝了尝,味道可以了。”
蔺北脸冷下来:“你出去。”
越灵溪撇嘴:“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这样敏感。你让我出去?大婚第二天就被赶出去,明天外面该怎么传?”
“出去!”蔺北声音带上怒气。
越灵溪咬咬嘴唇,放下夹着黄瓜的筷子,出了门。
整个倾云轩只有一个院子,一座主屋,连下人住的屋子都没有,她该去哪?去跟春杏挤挤?
越灵溪马上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好歹也是新晋世子妃,比起被蔺北赶出新房,让人知道她和丫鬟挤在一起更是丢人。
她百无聊赖,只好在院子里闲逛起来。
蔺北依旧端着粥,保持最原来的姿势,他的手上似乎还能感觉到刚才那人留下的温度。
他好像没有想象当中那么排斥她,但他和她注定不会有交集,他只能尽可能让她在这段时间过得能够舒心一些。
为了蔺门所谓的忠良,这个女孩为自己付出的实在够多。
晨曦微醺,化作点点光芒投在窗外人的身上,光中的人变得模糊不清。
蔺北放下碗,走到窗边想要看得更清楚。
偏巧越灵溪似是感受到了他一般,突然回过头来向屋内看了一眼,四目相对,越灵溪甜甜笑出嘴窝,大声喊道:“蔺北,你要不要出来看看这只小果子?”
一只干瘪的银杏果挂在光秃秃的银杏树上,伴着晨风飘来荡去。
女孩却看着果子欢喜不已:“蔺北,你出不出来?整棵树都没有果子了,只有这一颗了。”
蔺北本应很讨厌这种无趣的事,却不知为何,脚下似乎不听话,走到树下,与她一同看着那只随时有可能掉落的果子。
有了陪伴,越灵溪说的更起劲了:“你看,这里有位小褶皱还保持着金黄的颜色,这是银杏果最鼎盛时候的颜色。如果不是这只果子,这颗银杏树干巴巴地立在这里,一点情趣也没有。这颗果子到代替它彰显着它有着怎样的生命力。你看这个果子好倔强,你说它怎么命都快没了,还死巴巴的赖在树上不下来?我觉得,它并没什么想法,它只是想告诉经过的人,它曾经来过而且不想走。”
越灵溪自顾自的说着,给一颗已经没有生命力的果子赋予了思想,还赋予了愿望。
她的注意力似乎都在果子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蔺北的表情。
“你快去喝粥,喝完睡会。上午不要出去了,有事下午再去。我会看着门,不让别人打扰。”越灵溪催促着蔺北回屋。
“快进去啊,你穿的太少了,别一会冻感冒了。”
越灵溪伸手想去推他快点走,想到自己刚被赶出来,又把手缩回来,不停的在催他。
“什么是感冒?”蔺北突然问。
越灵溪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笑着打哈哈:“就是受风寒啊。你快进去,我和这个小果子玩。别忘了吃了再睡!”
蔺北看着衣着比自己并不厚重女孩,微叹口气:“你也进来。”
越灵溪惊喜道谢,跟着蔺北进了屋子。
看着蔺北喝完粥,越灵溪道:“你去大床睡吧,我在外间给你看着。”
蔺北眉头又皱了皱。
越灵溪看在眼里,心里却提了提。
古代的男子可真是难琢磨,不说话只动眉毛。她实在不懂他是什么心意。
她知道他自然不会对自己有心意,她只是怕自己的心意惹他不快。
她不想错过自己的心意,却不想给他增加负担。
“好了,快去睡。”
她又一次催他。
他还是不动。
终于动了,还是嘴。
“你要开钱庄,所为何?”
越灵溪道:“越家生意太杂,无法顾及的过来。不如专心做一件赚钱的。”
“不是为了蔺家?”蔺北问。
越灵溪轻笑:“不是,是为了越家。我要带越家重返巅峰。”
“越老爷不像是爱财之人。”蔺北道。
越灵溪有些意外地看他,没想到他如此心细,她也查觉越山川不像个纯粹的商人,却找到不证据。
她的表情落在他眼里,他心里疑惑多了几分。
“一个时辰后叫醒我,我要去趟宫里。”蔺北说完去了里间。
越灵溪则靠在榻上盯着院子里的那颗果子入神,这颗果子真像夏宁院里的夏橘啊,都带着一股子不屈服命运的劲头。
只是,她不屈服命运情有可原,蔺北呢,他也有什么难解的愿望吗?
再次醒来时,越灵溪已经躺在榻上,身上盖着锦被。春杏守在一旁看着她。
越灵溪一惊:“春杏,你怎么进来了?这是蔺北的房间,未经我允许,不能随便进入。”
春杏笑着应道:“少夫人放心,是少爷喊婢子进来的,说少夫人昨夜睡的少,需要补眠,不让人打扰。”
“蔺北走了?”越灵溪说着就要下床,被春杏拦下。
“少夫人,少爷已经走了有半个时辰了,他让您安心休息,晚间不回来吃。”
越灵溪这才意识到春杏对自己和蔺北的称呼都变了,大学士府的人称她少夫人,她觉得很自然,春杏这样喊自己,她却十分不习惯。
“春杏,你还是叫我小姐吧,有外人再叫少夫人。”
春杏笑着应道:“是,小姐。就像珙桐一样。”
越灵溪不解:“一个称呼,和珙桐有什么关系?”
“小姐不知,珙桐向少爷也有两个称呼,听他们说,公事或外人跟前,珙桐跟蔺北称大人,在府里或私事,就会称呼少爷。”春杏叭着自己听来的消息。
越灵溪笑:“真是够麻烦,不理解这些规矩,好累。”
春杏深以为然:“小姐最讨厌规矩了,眼下进了大学士府,真是委屈您了。”
越灵溪哑然,她觉得蔺北规矩特别多,无论是大婚,还是用餐,甚至是昨日在温池边,他都是衣衫平整,身正发顺。相比之下,自己却太过随意,从未有规正的时候。
这也怨不得她,她生于高度文明的自由社会,行为习惯只要得当,没有特别的约束。
可是,已经应下他,要好好学规矩,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是以,当烛火通明,蔺北回到倾云轩时,见到越灵溪靠墙站着,头上顶本书。
“你这是做什么?”蔺北未见过这种奇怪的动作。
“学规矩啊!这一项是形体。”越灵溪回答着蔺北的话,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动作标准。
这样吗?
蔺北不禁多看了她一眼,道:“停下吧,以后不需学了。”
本该开心的事,越灵溪却执拗:“不,我在你身边一日,就学一日。”
蔺北一怔,遇事只会打打砸砸的京华一霸,何时变得这样聪明。
“过来,有东西给你。”
蔺北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
越灵溪见是首饰盒,忘了刚刚自己的诺言,将头顶的书拿下来,忙不迭地跑过来。
蔺北眼神一暗,道:“这是左丘皇后桃李生辰宴上的桃花饰物,先前应下你的。”
越灵溪眼神一亮:“就是这个吗?看上去还没有我娘那枝好看。”
她仔细端详着桃花钗,做工细致,一看就同自己那枝出于同一人之手,只是花瓣不如娘留下的那枝繁重。
皇后都没有自己娘的好看,自己娘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