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问题吗？”蔺北见她一脸疑惑，忍不住问。
越灵溪抬头看他：“我可以相信你吗？”
蔺北一怔，想了想回答道：“只要不违背忠义，可以相信。”
越灵溪道：“我是完全相信你的，只是怕给你带来负担，所以这样问。你看过这枝钗吗？”
蔺北点头：“看过，没有发现异常，我同皇上说起你喜爱桃花饰物，他当即派人去皇后那里取了来。我之前未见过，是有假吗？”
越灵溪摇头：“不是，是真的。这枝钗和我娘那枝应出于一人之手，只是这枝钗上的桃花瓣是六瓣，而我娘留下的那枝是八瓣。”
蔺北心中微惊，面上还保持如常：“你在怀疑你娘的身份比左丘皇后还要贵重，或者对于某些人来说更重要？”
越灵溪没有矫情，点头以示默认。
“你不知道你娘的身份吗？”蔺北疑惑。
越灵溪摇头：“不知道。连我爹都像是个假商人。”
她说着，停下来，看着蔺北不再说话。
蔺北没有回避，直视着她的眼睛：“这不在合作范围内。”
越灵溪蔫下来，声音萎靡：“我知道。”
蔺北顿了顿，又道：“我可以让人留意着，但你最好不要有期待。”
越灵溪大喜，眼睛闪亮：“多谢。还有，安崇丘的事不知是不是有进展？”
“目前还没有。”
“你别多想，我对他没有心思。”越灵溪加了句解释。
“我知道。”
“嗯？”越灵溪不解，原主为了安崇丘身死，她又四处找寻安的消息，在外人看来，她分明是对安情根深种，他怎会这样说？
“昨日在南郊，你就已经释怀了。”蔺北看出她的疑惑，干脆解释给她听，“没想到你竟这样洒脱，世人都以为你会随了安崇丘而去。”
这样的解释还不如不说，更让越灵溪误会。
“坊间还传我怀了他的孩子，你信吗？”
“这与我无关。”蔺北直接回避了她的问题。
越灵溪心头一涩，他不相信她。
这也怪不得她，她在前世没有经过房内之事，对医术也一丝不通，想要知晓这具身体是否完璧都难以做到，又如何能证明世人所言是真是假。
过往已经过往，连人都不同了，过往又有何意义。
越灵溪淡淡一笑：“也对。蔺北，没有人的时候，我可以这样叫你吧？一千万两白银已经交给了珙桐，不够，你随时跟我要，别的没有，钱管够。”
蔺北微顿，自己这算卖身吗？感觉也不不赖。
“我代皇上感谢你忠国之力。”
“不用，我又不是为他。”
一室沉默。
“你们打算多久送我和我爹离开京华？”越灵溪目光清澈见底。
蔺北忽然有些不忍，却无法回避，直言道：“大概半年吧。”
越灵溪看着他目不转睛：“这半年我哪里都不去。”
蔺北垂目：“我这是为你好。”
“我知道。”
“年关将近，怕是府里外邀约会有，我会让人帮你推掉。”
“好，我不学无术，和那些官家小姐也坐不到一处。”
蔺北默了默：“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
蔺北抬眼看她，想要看出点什么，她摆弄着花钗，没什么异样表情。
“你和世人传的消息完全不同。”
越灵溪笑：“我已死过一回，怎会相同。”
“不是这个，是，”蔺北欲言又止，后来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越灵溪看看他，想想道：“你得了什么病？”
“这和你没关系，你最好当作不知道。”蔺北干脆果决，和适才的犹豫完全不同。
“正是因为没关系，你才可以跟我坦诚。跟一棵树，一朵云说说心里事，会很放松的。”越灵溪向蔺北拍着自己胸脯，“我就是那棵树，那朵云，可以承载你的心事，不需有一丁点负担。”
蔺北看着女孩亮若星辰的眼睛，藏在内心深处的那道屏障不自觉倒塌了。既然对她存有愧疚，交个心也好。
“我中了连心苏。”
越灵溪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没想到自己两句话就能让蔺北告诉自己隐私。乍听到，万分意外，却又一脸茫然，完全听不懂。
“啥？你说中了什么？”越灵溪竖起耳朵，要确保自己听清。
“连心苏，一种毒物。”蔺北解释。
“连心苏？”越灵溪蹙眉，“我没有听说过，你能说下毒性？是慢性毒吧，看起来你并没有什么影响。”
蔺北点头：“是慢性毒。是一种两人同时中才会生效的毒。”
越灵溪更是困惑，完全不懂，心急道：“你一次说完，别让我问了好不好？”
蔺北看着她蹙起的眉头，蓦地觉得很可爱，有想去抚平的冲动，手动了动还是放弃了，却也不再让她着急。
“连心苏，一种情毒。此毒需男女同中，一方受伤，另一方代为疼痛。”
越灵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情毒？男女同中？你受伤，另外有一个女孩替你痛？”
蔺北点头：“是。”
“怎么可能有这种毒？你怎么中下的？那个女孩你知道是谁吗？是你的心上人吗？她喜欢你吗？”
越灵溪感觉心痛，这就是他一再厌恶自己的理由吗？他竟是有自己的心上人吗？
蔺北看着女孩眼底的水汽有些不忍，还是如实回答她的问题。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我的心上人，但如果没有皇上新建暗卫这件事，我极大可能会娶她。”
越灵溪感觉眼角有些酸胀，伸手使劲去按压。原来，是自己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她有些颓丧，不想说话，却忍不住开口：“你我大婚，她该如何伤心。”
蔺北想着那日长阳公主跑远的背影，想了想道：“她知晓我为何大婚，既然不作真，她应该不会很伤心。”
越灵溪透过雾气看着眼前这个俊美无边的男子，心头蒙上一层暗伤，哪有女子不伤心，只是你对感情太过迟钝。
她心里暗暗叹气，问了更关心的：“这毒对身体有何伤害？”
“没有伤害。只是她会遭受很多痛楚，我时常动手，几乎每日都会有些小伤，这些疼痛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对她，却是无穷无尽，难以忍受的。”
“那对于你来说，她受伤，你不一样要代她受苦吗？”
“那不一样。我是男人，又是习武之人，而她只是个弱女子，哪里能承受得了拳脚的痛。”
蔺北说的很道理充分，并没有为那女子袒护之意，听在越灵溪耳中却十分刺耳。
“你不要再说那些对我要怎样的胡话，你我结局早已注定，你我都是皇上的一颗子，恰好在一场棋中有过配合，再往下，必是各走各的路，你很聪明，应该能懂我的话。”
蔺北这话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说出来，他不太明白眼前这个女孩的真正心意。
她的行为举止很自由很洒脱，是自己羡慕却不敢靠近的所在。
他的世界早已被条条框框禁锢住，他不敢逾越，也不敢试探，他觉得自己这样也甚是不错。
越灵溪被这块木头要气死了，他不但不给自己一点机会，还每说几句话就跟自己重复一遍，他们没可能。
“怎么没可能？你不是说你我没可能相遇，可眼下，我们都已大婚！既然我已经是你的妻，我就不会轻易放弃，就是拴，这半年我也要把自己拴在你身边！”越灵溪疯狂喊着。
如若他不这样激自己，她也生不起这样的倔强。
“我中了连心苏，为她痛，与她连心，除了她，对其他女子动心，就唯有死。”
蔺北说的云淡风轻，他原本可以不说这句话的。
越灵溪静下来，让自己脑海里反复播放这句话。
她喃喃道：“没有解药吗？”
蔺北深看了她几眼，道：“南人上来歌一曲，北人莫上动乡情。”
“谁是南人？谁是北人？”越灵溪追问。
蔺北轻笑：“随口一说，你是自由的鸟儿，本不必惹这一身烦琐，何必这样纠缠。”
“清溪向北流，你是北方，我是清溪，我只追向你的方向。”越灵溪再一次坚定着自己的心意，毫不保留地向他袒露。
“我会利用这半年的时候，倾尽我所有的好为你。”
“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男子，没有在合适的时候遇到你，是我的遗憾。在我仅有能和你在一起的时光里，我不想浪费一分一秒。”
“我知道你的心已经有了别人，我不祈求你动心。只望看在你我合作的基础上，能否如今日这般坦诚对聊？”
蔺北从未见过固执的这样理直气壮的人，有些觉得好笑，又带着丝丝心酸。
“好，我答应你，但条件向来是对等你，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越灵溪下意识跟问。
“每日你处理越家事务时，我也要在场。”蔺北说得十分自然，且光明正大。
越灵溪心头闪过一丝疑问，却没有问，很干脆地点头：“好啊，正好可以向蔺大人讨教理事之学。”
蔺北反问：“你不觉得我过分？”
越灵溪突然靠近他：“你是我夫君，我想你更过分一点。”
香气缭绕，缠在他鼻尖，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