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灵溪紧盯着球,目不转睛,她用尽全力在说服蔺北只是在逢场作戏。
可球里的蔺北却对两个女子殷勤至极,他不仅倒酒与她们同杯而饮,还将女子嘴边的酒滴抹了放进自己嘴里。
有一个女子已经干脆坐到了蔺北身上,另一个不满意也想坐上来,却没有位置,把已经坐上来的女子给推了下去,三人闹成一团。
越灵溪不敢看下去了,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大口吸着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离向阳走过来,一伸手,球上的景淡化了,回归球本来的透明。
“师傅!”越灵溪脱口而出,还好,她还记得自己顶着小点的脸。
离向阳收起球,淡淡道:“你还小,别看这些。”
他这话让越灵溪更是心绪难平,恨不能跑到蔺北面前,当面问他要将自己放于何处?
“怎么了?还想掉泪?不让你看还委屈了?去,把今日的符咒都收起来。”离向阳看了她两眼,指了指桌子。
离向阳会画符咒,各类用途的都有,极为有效,很是受世人喜爱。他的符咒与别人不同,别人用朱砂类的颜料作画,他却用自己调制的笔墨画,极为难干,每次画完都需要晾上几个时辰才能收起来。这些活一般谁来雪室赶上了,谁干。
越灵溪不知道这些,看到桌子摆满了,也没多想,看着一个个图案相同的叠在一起,收起来。
离向阳看着她,没再说话,转身出了雪室。
越灵溪听到啪嗒门响声,她收了收心,开始四下翻找起来,想快些找到离骚的长生牌。
与此同时,离骚也回了雪峰,比起小点他们慢慢走回来,他的速度显然要快许多。
他刚落地,就见越灵溪在不远处站着,他赶紧过去,离的近了却感觉有些不对。
“小点?越灵溪呢?”离骚有天眼,小点除了顶着越灵溪的脸,其他没一处是她。
小点见到离骚很是焦急,道:“大师兄,你快些去救姐姐,她去了雪室,现在还没出来。”
“她怎会去那里?你跟她说了什么?”离骚清冷道。
小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目光,不禁怯了怯:“大师兄,这是师傅的命令,你知道,我没有反抗余地。”
见离骚眼里冒着寒光,小点赶紧哭泣道:“师傅给我贴了噬魂符,我真的是不得以为之。”
离骚在她身上深深看了几眼,忽然一伸手,一道光冒出来直射到小点身上,小点身上瞬间起了一股烟。
这股烟过后,小点感觉浑身都轻松了,刚刚那种被钳制的感觉没有了。
“大师兄!”小点眼睛凸出来,道:“你竟然能解噬魂符?师傅教你的?”
离骚冷眼看了她一眼,道:“你好好给我呆着,我给你解了噬魂符,与你这个消息作了交换,再有下次,我必不再管你。”
离骚说完直朝最大的雪室而去,小点突然在他身后哼了声,将脸使劲擦了又擦,直到雪水中映出自己的模样,才甩甩手也朝雪室而去。
雪室门前,离向阳看着自己亲手堆好的雪人笑,见到离骚,招手道:“离骚,快来,看看为师这雪人堆的如何?”
“师傅,越灵溪在哪里?”
“在里面收符呢,我又不会拿她怎么样,先来看看为师的雪人。可是有好些年没有堆雪人了。”
离向阳拍着雪人,示意离骚钻进去试试。
离向阳这个雪人学了离骚的办法,中间是空的,人可以钻进去。
离骚看了他一眼,没理他,直朝雪室而去。
离向阳拦住他:“过来,先看看雪人。”说着,他手一挥,一幅图出现在离骚眼前,正是室内正在四处翻找的越灵溪。
“为师说了,人没事。来吧,先看看雪人。你来这雪峰也有四十多年了,一直跟师傅很亲近,近十几年也许是师傅老了,也许是你大了,不再喜欢粘着师傅。再陪师傅玩一次雪人吧。”
离向阳说的有些动情,让离骚不禁有些不明白他是何意。
他弯腰钻进雪人,两只眼睛正好对上雪人预留的眼孔,高矮大小与他身高无异,极为合适,胜过平日他们师兄弟堆的雪人,钻进去不是弯腰就是要掂脚。
“不错,我就说离骚就是这身高。”离向阳的眼神变得慈祥,如同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
“师傅,雪人玩过了,进去吧。”离骚低头就要出来。
“等等。”离向阳制止他,“再让我看看你,刚进去,多玩一会。”
离骚觉得这样的离向阳极为不对劲,弯腰就要出来。
离向阳突然大声道:“别动!”
离骚哪里听他的,只管出来自己的。
突然,他腰间一痛,极为难忍,而且疼痛还在向四肢蔓延。
“你!竟然用毒?”离骚痛的身上开始冒汗,怎样他都想不到离向阳竟然会害他。
离向阳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却很快被残忍替代:“离骚,你早已经死了,现在的你决计不是从前的他!从前的离骚比我还脏,自己都不会洗澡,更别提给我洗澡净室!你不是他,你占了他的身子,你杀了他!”
离骚冷笑道:“师傅,我何是不是离骚?如果我不是离骚又为何呆在这雪峰给你端屎端尿,陪你这些年?!变的不是我,是你的心!你已经不是从前的师傅,那个从山下捡我来的师傅早就死了,现在的师傅是一个贪婪好色的小人,是让师兄弟蒙羞,让雪峰遭天下人蒙耻的恶人!”
离向阳仰头哈哈笑道:“你还说你不是离骚,你都不知道为师中了青魅无双的媚骨毒,只有涉取女子的阴气才能活着!我为何不洗澡?我愿意闻这骚臭 ?”
离向阳说着,笑着笑着又哭起来,哭了两声就止住,嗓声听起来也变得别样:“你从来不知道你是我从何人手里抢来的。我跟你说你的捡来的,你可有想过,雪峰方圆几百里,终年积雪不散,一个婴儿又如何能存活下来?”
离骚心里突然一动,看着他迫切想知道答案。
离向阳道:“你是从青魅无双手里抢来的!青魅无双那姐妹是何人?是老不死!是世间最浪的浪女!最狠的妇人!她们不知从哪里偷了你,想要吸食你的阳气,为师正好经过,将你抢了来,却也因此中了她们的媚骨毒!媚骨毒无双,世间无解药。我为了将你养大,不至于救了你却也无人管你,只好摄取女子阴气苟延残喘。初时,我并不如现下这般,只是寻一些鳏寡人,给她们好处。我的初心是不想害人,却谁知世人贪婪,要的代价越来越大,有些人还将女儿送上雪峰,想借雪峰过上衣食无忧的轻闲日子。”
离骚听着,心里也有感触,自己这些师妹的确没有一个是强迫的。
“我能怎么样?你未出师,雪峰不能没有后继人,我干脆就由着他们。哪里能想到这些女孩子上了山,就忘了她们的初衷,丢掉了原本的朴实,行为处事都变得如同荡女一般,要不是我用符咒管束着她们,怕是整个雪峰的男子都被她们给糟蹋了。”
离向阳说着说着声泪俱下:“你现在知道我为何不修边幅,始终让自己臭烘烘了吧?!我不想让那些女孩子沉迷在我身上,否则她们会越来越贪婪。她们既然上了山,我就有责任让她们找回初心,修正她们的行为,让她们觉得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仅仅是我床上的玩物。”
“前些天,我突然收到宁皇一封信,信中说他有媚骨的解药,但要我帮他一个忙。”
离骚心中一动,接道:“灭蔺家?”
离向阳点头:“没错。雪峰独于尘世之外,世代不理各国朝政。我也不想去干涉凡事,眼下却也无可奈何。如若我不答应,宁皇就将我中了媚骨的消息散布出去,让雪峰染上浊气,再无法为民间分忧。”
“我离向阳死不足息,却无论如何不能让雪峰染了污浊!我本已是罪人,再多罪恶都无所谓。但现在我的责任更重,我不光要将雪峰交到你手上,还要给这些来雪峰的女孩子一个好的去处!我还不能死!”
“所以,你就同意了宁皇的建议?你让我去北江也是计谋里的一部分?”离骚眼神冷冷看着他,“既然你要将雪峰交到我手上,为何又对我下杀手?”
离向阳道:“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对那个女孩子动了心,雪峰人不能动凡心,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雪峰后继无人,只好用此下策。”
“摄魂符,你可知用了它,我将六神被摄,再无完魄?”离骚才不信他的鬼话,哪里来的这样烂理由!他又不是三岁小儿。
离向阳脸上现出痛苦:“为师也不想,为你下了此咒,是师傅最痛心的。可是,唯有此咒能够束缚你,我只能解决了当下,再为你想办法解咒。”
“摄魂符还能解?!!!”离骚突然直起身,身上的痛伴随他起身也不再见。
这把离向阳给吓了一跳:“你竟然不痛了?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离骚凑近他:“想知道?先打开雪室门!”
“没门!”离向阳脱口而出,又自觉失言,干脆道,“她只能死,现在还没死,是想让她死在你面前,让你对她死心!”
“你休想!”离骚道,“谁都可以死,唯越灵溪不行。”
离向阳突然阴渗渗笑起来:“你果真动心了,还很是深。那为师就让你彻底死心。”
离向阳一挥手,离骚正要阻止,却伸手到半路停下来。
原来离向阳出的并不是杀招,而是将水晶球放了出去,正在越灵溪眼前。
正在心焦的越灵溪眼前突然现出水晶球,吓了她一大跳,她四下看了看,没有见到人,却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必定被离向阳掌握在手中,干脆也不找了,坐下来看着球。
球里正是蔺北与那两个女子,此刻三人都从椅子上坐到了地上,皆衣衫不整,两个女子脸颊还飞着红润,任谁看上去都知道几人刚经历了什么。
越灵溪不可置信地看着,眼睛里的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如同水线一般,很快就湿了前襟。
离骚看着,极为心痛。蔺北,怎能这样对她!那个他看过了,会对越灵溪一生一心的男子啊,这才分开几天!
离骚看着肩膀越发抽动厉害的女孩,恨不能将她揽进怀里,告诉她不要伤心,她还有他。可是,他不能。前世不能,此生更不能。
“看到了吧,她心里压根就没你,你何必为了她惹了宁皇和长阳公主。宁皇是北江的皇,长阳母后是大齐的公主背后除了北江还有大齐,你这一趟下山,为雪峰竖了两大敌对势力!你觉得这样还不够,还想与她双宿双飞?!!哈哈,离骚,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的真心就能换来她的真心?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凶狠的动物,最后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离向阳说到后来,语气充满恨意,每个字都似乎带着血。
离骚哼道:“冷血自然觉得所有的人都如他一般,贪婪自私万事以自我为中心!”
“你的摄魂符真的解了?一点也不痛了?”离向阳盯着他,极为不解。
“痛与不痛都与你无关,你压根不知道什么叫痛。”离骚趁离向阳不备,突然出手,直冲他大穴。
“离骚,你竟然对为师下手!”
“有其师必有其徒!”
师徒两人交起手来,离向阳惊讶地发现离骚身手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不亚于自己,甚至还隐隐有能超过他的迹象。
离向阳一个恍神间,被离骚在背部拍了一下。
能够感觉到离骚并未用力,离向阳未觉得痛。
刚刚还在感叹到底是自己徒弟,紧跟着身体一阵麻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被贴了符咒。
离骚见得了手,身下也停下来,道:“你给别人下了一辈子符咒,让他们都听从于你,如今就让你也尝尝符咒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