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漆黑,卧房里也一片静谧。
自从不能去景兴包装工作后,潘玉兰的生活就变得单调乏味,甚至,她开始梦魇。
黑暗里,她似乎还陷在那天噩梦般的事情里,她本来是找顾天明商议后续的事情,不甘心就这么被踢出姜家。
她后来喝多了,顾天明也喝多了,然后顾天明送她去一家宾馆,两人就滚在了一起,后来就有了孩子。
她轻轻地抚着腹部,还未显怀的腹部仿佛藏着定时炸弹,“对不起,孩子,妈妈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你不要怪妈妈狠心。”
这个孩子可以助她回到姜家,也可以让她永无出头之日,所以,她要利用好这次机会。
……
姜家,一年一度最为隆重的日子,不是春节,而是姜家老太太的寿辰。
初冬季节,本来该是一片萧瑟,可是姜家却是一片热闹。
姜家老宅,在丹宁市旧城区,这一片属于丹宁市古建筑群,典型的四合院结构,金瓦青墙,远远望去是另一个世界的风景。
姜绮姝把车停在不远处的巷子里,拉着行李箱缓缓走着,行李箱里拉着给老太太的寿辰礼物。
虽然老太太最喜欢的人是大伯伯家的女儿姜静,对姜绮姝向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但姜绮姝都不曾介怀过。
再怎么说,老太太都是她的奶奶,是姜家的功臣。自从爷爷去逝后,奶奶拉扯大两儿一女,过程艰辛自不必多说。后来,姜企国娶了刘素心过门,却未料到刘素心不能生养,在收养姜绮姝的时候,姜家人也是多番阻挠,尤其是长房姜企城,他说收养的孩子将来也要分姜家的财产,到时候姜家这份产业该怎么分?
是老太太作主,说姜绮姝命里该是姜家的人,即便是收养猫猫狗狗也会给一份活路,更何况是一个人,老太太当时这番话起到决定性作用,所以姜绮姝才能进入姜家,成为姜家的小姐,活下来。
在心里,她对老太太这份感念,一直永存心间,难以忘怀。
推开钉着铆钉的大门,吱呀一声,姜绮姝已经踩在青石板上,走进了姜家老宅的天井,四四方方的天空一片湛蓝,姜绮姝的心情有一种异样的沉重,总觉得自己每次回老宅,都是带着一种感恩戴德的心情,而并非回到亲人家里。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画家吗?还真是姗姗来迟,是不是我们该铺段红毯为你接风洗尘啊?”姜静穿着红色的毛衣,抱着双臂站在正屋的门口,脸上带着满满的讥讽,她不喜欢姜绮姝,是因为姜绮姝处处比她优秀,学习好,画画好,现在竟然一声不响地进入了姜家的公司,做起了设计部的副总监,一想到这些,姜静心里就不是滋味。
姜静不丑,漆黑明亮的眼睛,笔挺的鼻子,小巧的嘴巴,唯一让她看起来不协调的,就是明明该是纯澈的年纪,现在却是一副趾高气昂,得理不饶人的架势,这给她身上增加了几分戾气,叫人看着不舒服。
“姜静,我去寺庙里去取抄好的金刚经,所以来迟了。大伯和伯母呢?”姜绮姝熟知姜静的小脾气,并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提着行李箱就往正屋走。
刚走到门口,就被姜静拦住了。
“姜绮姝,你又不是不知道,奶奶最不喜欢看到你,你还来做什么?是不是成心要惹她老人家生气?”姜绮手搭着门,一副拒绝让姜绮姝进入的表情,她就是见不得姜绮姝那副虔诚的样子,每年送的那些礼物,好像都特别得老太太欢心,虽然老太太不明白,但她看得出来。
老太太信佛,现在姜绮姝又亲手用朱砂抄了一份金刚经送来,讨好卖乖真是天下第一了,没谁了。
她就不想让姜绮姝出现,刚才,她就想着姜绮姝半路出车祸就好了,刚刚见她进门,穿着驼色的大衣,藏青色的套头打底衫,显得她份外的成熟端庄,姜静就更不想让姜绮姝进去了。
“姜静,再怎么说,今天都是奶奶的寿辰,我只是来送礼物的,吃完这顿饭,我就走了,奶奶怎么会生我的气?”姜绮姝推开姜静的手臂,拉着行李箱就往进走。
姜绮姝知道,老太太不喜欢她。
就是因为前几年,她不想进入景兴做事,一心只想画画。艺术本来就是一个烧钱的行当,大学四年,她花了姜家多少钱,老太太心里都有数。再加上她喜欢顾天明,过着奢靡不堪的生活,老太太对她的反感一年胜似一年。
这些,她心里都清楚,也没指望老太太一下子就能扭转对她的看法,但寿辰,她每年都会给老太太过,从无例外。
也不能因为姜静阻拦,她就离开。
“诶,奶奶现在正在和婶婶说话呢,你别乱闯啊。”姜静拉着姜绮姝,不肯放手,姜绮姝听到姜静喊婶婶,叫得到是亲切,潘玉兰还没有过门呢,姜绮姝甩开姜静的手,冷冷地说,“姜静,这是姜家的老宅,我们都姓姜,怎么就叫我乱闯了?”
“如果我就不让你进呢?”姜静挡着门,一脸恶毒的笑,姜绮姝提起行李箱,重重地压在姜静的脚面上,姜静尖声叫道,“啊,你这个恶毒女人,我的脚!”
行李箱没有多重,里面几本金刚经也不过十多斤的重量,姜静这么夸张,姜绮姝知道她是为了引起人的注意。
这时,门朝里打开了,姜企城一脸阴沉,叱责道,“一屋子的客人,你们这么大呼小叫地像什么话?有没有一点规矩?绮姝,你是姐姐,怎么进门就招惹你妹妹,还招哭了,像话吗?”
“我招她了吗?”姜绮姝一脸无辜,灵动的眸子微转,看着挡在门口,像只拦路虎一样的姜静,众人眼明,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即便姜企诚再护着女儿,刚才的争执恐怕许多人都听到了。
“你拿着行李箱砸我的脚面,我的脚都快骨折了,你竟然这么大言不惭地装无辜,姜绮姝,你简直是这世界上最恶毒的人。”姜静红着眼眶,缩着一条腿,也不知道是腿断还是脚断,旁边的人都为她的话唏嘘,顿时用恶狠狠的眸光看着姜绮姝。
大伯母看到女儿被砸伤,慌忙地蹲到地上帮女儿揉脚面,一边心疼地叫着,“痛不痛啊,我们上医院吧,拍个片子,看骨头有没有被砸伤。”
“我只是想进门,姜静,我想没人会把自己的脚当门槛,拦在门前吧!我真没有看到你的脚伸过来。”姜绮姝心里窝火,她只是想送个礼物,这都有人阻拦,只是大伯母一副吃人的表情,她没有再往下说。
老太太拄着拐杖出来,看到姜绮姝,表情明显不悦,“一回来,就总是要闹得鸡飞狗跳,上次是带你那个男朋友回来,我们都说他是白眼狼,你不信,现在闹得丑闻满天飞,连我这张老脸都搁不住了,过寿辰我都没有心思。今天你刚回来,就砸你妹妹的脚,你是不是跟姜家的人有仇?”
姜绮姝并不想惹老太太生气,不为别的,就为当初老太太愿意留她在姜家的事情,她都不会在这一天惹老太太生气。
“奶奶,刚才的确没有看到小静的脚,都怪我不好。您别生气,今天您可是老寿星,我还买了许多的鸽子回来,叫您放生庆寿。”姜绮姝没说金刚经的事情,只是想给老太太的一个惊喜。
这时,潘玉兰从里屋里走出来,看了一眼姜绮姝,也似帮着自己人说话似的,“是啊,老寿星不兴生气,今天,我们也算是双喜临门,老太太的寿辰,再加上我的肚子里的孩子,我们今天都不生气。”
潘玉兰作出一副与姜绮姝同一战线的表情,朝她挤了挤眼睛,姜绮姝没有理会她。
姜静只是有些孩子般的任性,可是潘玉兰却是有心机的毒蛇,姜绮姝知道,潘玉兰今天来老宅子,根本就不是为了祝寿,而是为了找靠山。
潘玉兰是想把怀孕的事情闹得整个姜家尽人皆知,这样,姜绮姝就再也不能赶她走了,真是狡猾的狐狸,步步为营,都算计到老太太这里来了。
“要说起孩子的事情,的确是我们姜家的大喜事,我有两子一女,可惜人丁不旺,企城只有静静这一个女儿,企国也只有一子……一女,我那老幺女儿至今还是单身,也着实叫我头疼,更别提孩子的事情。我听说玉兰有了企国的孩子,不管这个孩子是女儿还是儿子,也算是给我们姜家开枝散叶了,这是天大的喜事,我这老婆子没白活。”老太太也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潘玉兰的身上,对姜静脚被砸伤的事情反到淡了,她也知道,姜静和姜绮姝从小就不对付,两人有些小摩擦是经常的事情,太过在意,到显得她没有长者的风度,于是就随着潘玉兰的话题,提到了孩子。
“是,老太太说的是,我也觉得这个孩子来之不易……之前,我做了错事,一直想请求企国和小姝他们的原谅,今天也借着老太太这个寿星的福,我再一次诚挚的请求绮姝的原谅……!”潘玉兰挖了天大的坑,她不信,姜绮姝能逃得过,她就是要让姜绮姝无路可退,只要老太太承认了她,她还怕什么姜绮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