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了脚上的水泡,如今难处理的是晏昭昭的大小腿内侧。
骑马,尤其是策马疾驰,原本就是很费腰腹的事儿,晏昭昭就算骑射上乘,可也不能由着她穿着裙子去骑马啊!
那些骑装都是特质的,都在腿部内侧缝制了厚厚的皮革,就是防止长时间骑马,马鞍将腿部内侧最为娇嫩的肉给磨坏了。
就算是这般,骑行的时间长了,也难免觉得疼痛,晏昭昭居然敢穿着裙装就这般纵马疾驰?
明九几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晏昭昭的双腿内侧是个什么光景,等一会儿将晏昭昭身上的衣裳褪下来之后更是看了摇头不已。
好在裙子下头还有一条棉质的中衣,挡了些伤害,但即使如此,她双腿内侧还是通红一片,皮都被磨破了,中衣上甚至还有一点儿粉红的痕迹,多半是磨破皮的时候还沁出来了一些血液。
“姑娘先沐浴吧,将身上的汗渍和污垢先洗了先,一会儿再上药,药效会好一些。”
“好。”
晏昭昭也受不了自己这一身黏糊糊的感觉,明九一说,她便立即同意了,两人便往寝房后头的汤池过去。
明九见晏昭昭神色不变,心中暗叹她到底还是忍得,看着娇滴滴的小姑娘,肌肤又比旁人要更加娇嫩许多,伤成了这般模样,倒也不见她说一句疼,除了有时候自己的动作稍微大一些,她下意识地轻抽一口气,便灭有别的反应了。
果真与寻常姑娘不大一样。
明九心里胡思乱想的,便伺候晏昭昭入浴。
正当晏昭昭在沐浴的时候,又听到外头似乎起了什么骚乱。
她这一日实在是累的很,早间的时候正舟车劳顿终于抵挡襄城,到了群芳园之后便沐浴洗漱,想着将身上清理干净了之后便用午膳。
双福过来传旨,她又匆匆忙忙往宫中去,谁料还没有到宫中,便又听闻娘亲动了胎气,急急忙忙地跑回来,出了一身大汗,又给自己身上平添不知多少伤痕,如今好不容易坐了下来,重新将身上洗濯干净,还没出浴,便又听到外头乱糟糟的。
“明九,你去外头瞧瞧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那骚乱的声音似乎好一会儿都没有消失,晏昭昭正因为自己这一日里似乎什么也没有做成而觉得心中烦闷,那骚乱的声音更是叫她觉得心中不悦。
“是,奴婢这就去瞧瞧。”
明九去了,晏昭昭原本想着她一会儿就能够回来,却不料明九也没有回来、
她想着兴许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这汤池也懒怠泡了,干脆自己站了起来,草草地给自己上了点药在腿上的伤口上,便换了衣裳匆匆出去。
她一出去,正好碰见明九迎面进来。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晏昭昭见明九眉头紧锁,忍不住问道。
“公主,公主又见红了……公子已经先过去了。”明九大约是去了一趟碧霄馆,额头上还有细细密密的汗。
“什么?!娘亲又见红了!”
晏昭昭这一颗今日就没有放回到肚子里头去的心又高高地蹦到了自己的嗓子眼儿。
她娘亲肚子里这一胎正好是六个月的时候,本应当是胎气稳定的时候,怎么这会子一日能见两次红?
不是说宫里头都赐了太医下来,娘亲也吃了太医开的药,这会儿已经安睡了么,怎么又无缘无故地见了红?
晏昭昭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疼了,随便套了双木屐,便急急忙忙地往碧霄馆跑去。
明九知道晏昭昭没用膳,从桌案上抄了两个新鲜的果子,塞到晏昭昭的手里:“姑娘,您今儿一整日都没有用膳,不如先吃吃这果子垫垫吧。”
晏昭昭这会儿着急地嘴巴里头都快要发苦了,哪里还有心思去吃什么果子,直接推拒了:“罢了罢了,这会儿我也没有胃口,不吃了,快去瞧瞧娘亲罢!”
她是真的觉得又疑惑又惊惧。
怎么会这样?
晏昭昭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匆匆忙忙地跑到碧雪馆,便听到晏珩正在大声斥责娘亲身边的松石姑姑:“……在公主身边伺候这样多年了,难不成还不知道有孕之人不能用蟹肉?那蟹肉本来就是寒凉之物,公主如今胎气本就不稳,你倒好,直接送一碗蟹肉粥来了,你安的是什么心!”
晏珩谦谦君子,从未像这一刻这般如此愤怒。
晏昭昭也是第一次听到自家爹爹这样气愤地斥责丫头。
她进到前院院子里头的时候,松石正跪在院子里头,身上的衣裳还有血痕,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血,还是琮阳公主的血。
“爹爹,怎么了?”
晏昭昭迎了上去,看着松石脸上尤有泪痕又不敢辩驳的样子,只觉得这其中多半是有什么误会之处。
松石姑姑是娘亲的陪嫁丫鬟之一,当年从宫里头带出来的,忠心耿耿,怎么会连孕妇不能吃蟹这般的道理都不懂?
松石姑姑的性子温柔平静,晏昭昭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双眼泪汪汪的模样。
她这会儿也不好急急忙忙地去娘亲的屋子里头,太医们多半正在为公主把脉开药,二哥哥应当也在那里,她什么也不会,去了也不过是给他们添麻烦。
“你娘亲身边的这个丫头,明明是伺候多年的丫头,你娘亲吃了太医的药,好不容易觉得有点儿食欲,我吩咐她去小厨房喊厨娘做点儿吃食来,她倒好,居然领了一碗蟹肉粥来!
我彼时没有仔细看,竟没有看出那竟然是一碗蟹肉粥,你娘亲才吃了两口,便觉得腹中疼痛,当时就见了红。
若非是你娘亲还在,我不想污了她的耳朵,今日就非要叫人将这丫头拖出去,乱棍打死才好!”
晏珩气的胸膛一起一伏的,晏昭昭赶忙凑到他身边替他顺了顺气:“爹爹不必生气,这蟹肉剥开了混在粥里头,常人也确实难以看出来,爹爹也不必自责,娘亲这会儿应当十分难受,爹爹先去陪陪娘亲吧,这会儿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
晏珩是见女儿闻言软语地在哄自己,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想了想爱妻如今确实孤苦无依,便转身回了内院,还不忘留下一句:“这丫头不是故意存心,就是粗枝大叶,这样的人留在你娘亲身边还是个祸害,最好打发出去,眼不见为净!”
看来这可真是对这丫头恼怒不已了,晏昭昭“是是是”地应了好几声,这才将她亲爹给送回内院了。
晏珩一走,晏昭昭便走到了松石身边,放柔了声音轻声问道:“你方才真是送了一碗蟹肉粥去?”
她走到松石身边,才看到松石脸上红了一块儿,大约是被什么东西砸的,衣裳上也有好几个脚印子,大约是方才晏珩气急攻心,拿手里头的东西砸了她,又踢了她一脚。
这四个丫头,十岁左右便跟着娘亲出嫁,一辈子都陪在娘亲身边,个个如今都成了二十七八的老姑娘,皆错过了嫁人的好时候,就是她娘亲也是轻易不舍得打骂的了,十几年都相伴下来了,早有了感情。
晏昭昭想了想晏珩那个唯妻子是命的性子,恐怕娘亲一见红,他心里便急怒地不行,一句话都没让松石辩驳,将她痛骂了一顿,丢到前院去跪着了。
若真是有什么误会在其中,那松石也属实是有些委屈了。
“爹爹也是担心娘亲,这才这般急怒,委屈姑姑了,姑姑先起来吧。”
晏昭昭知道这四个丫头的为人,虽说不是顶顶聪明之人,但一个个都是忠心不二之人,绝对不会故意做出这等事情来,便先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松石大约是觉得很委屈,又不愿意在晏昭昭这么个小姑娘面前表露出来,偏过头去,还是忍不住擦了一把脸上的泪:“驸马爷倒也没有委屈奴婢,是奴婢自个儿做错了事儿,合该受罚。”
“姑姑,你与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罢,如今娘亲见了红,到底不是好事儿,说不定与你没什么关系,可旁人不知道,还会觉得就是你送了蟹肉粥坏了事儿,你告诉我,也省得旁人误会于你。”
晏昭昭轻声相劝。
“奴婢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姑娘兴许不知道,陛下原本就给咱们公主备好了精通药膳的厨娘,前几日就已经送到府里头来了,驸马爷也是过了目的。
这厨娘精通药膳,极会做养胎的药膳,奴婢去拿那粥的时候,也闻出来粥里头有一股子鲜味儿,便问了那厨娘这是什么粥,那厨娘说是蟹肉粥,奴婢便想起来蟹肉寒凉,孕妇不应当吃这个,便叫那厨娘再另做一碗就是了。
那厨娘便和我解释,说这蟹肉并非是普通的河蟹,乃是渤海国那边盛产的雪花蟹,蟹肉并不寒凉,用了姜汁打底,再加了红枣银耳,口味清甜浅淡,给公主喝了也开胃暖胃,我再三问了公主能喝,也尝了那粥确实鲜甜,应当是公主爱喝的,这才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