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双福都还有点儿没有反应过来,晏昭昭便已经踢掉了自己的绣花鞋,赤足踩在汉白玉石砖上,干脆利落地占了那来报信的常随的马匹,如风如电一般走了。
双福立在原地,只感觉傻了眼。
人都到宫门口了,怎么这又回去了?!
这,这叫他怎么和满怀欣喜的陛下交差?
只是晏昭昭也不是故意不来的,看她这急匆匆的模样,恐怕是群芳园出了什么事儿,这也不能怪晏昭昭爽约。
可是原本心里头已经期待好了,女帝都在宫里头翘首以盼呢,想不到晏昭昭这就不来了。
双福叹了口气。
他还得好好想想,一会儿怎么和陛下交差。
銮驾已经没有人坐了,赶车的内侍只能够将其停回到原处去。
而双福更是愁眉苦脸地往大殿走去。
女帝梁惠这会儿确实正满怀欣喜地翘首以盼着。
她是当真想念晏昭昭,这许多年未见了,若是可以的话,她也想像琮阳公主一般千里迢迢地去湘西密林里头寻她,可她身为一国之君,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跑开的?
女帝也只好在京中等啊等,等了小半年,终于等到琮阳公主将晏昭昭带回来的时候。
她都命御膳房备好了所有晏昭昭爱吃的东西,就等着小姑娘进宫来了,双福去请,也传了消息回来说晏昭昭已在路上了。
女帝已经传人问了好几道了,都说昭昭姑娘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刚刚一问,更是说晏昭昭这会儿都已经快要到宫门口了。
从前女帝并不觉得宫门口到大殿来要这样久有什么不好,但如今她恨不得自己就在宫门口附近的宫殿之中办了这场宴席,这样晏昭昭一来,她就能够看到晏昭昭了。
再等了一时半会儿,还是眉间双福和晏昭昭归来的身影,女帝便又派人去问,想不到宫女儿才转出去准备问问,便瞧见垂头丧气的双福。
这女官自然也是陛下身边得用的可心人儿,她一见双福这神情,有见他的身边分明一个人影子都没有,就知道晏昭昭恐怕是没有来。
“怎么回事?昭昭姑娘怎么没来?陛下都差人问好几次了,方才不是还说都已经快要到宫门口了么?”
这女官也着急,连忙问双福。
双福只是叹气,压低了声音道:“昭昭姑娘到了宫门口,又回去了。”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儿,那奴婢得如何回复陛下?”这女官也自然知道女帝的脾气,她原本就在等着公主和晏昭昭进宫,如今公主没有来,她已是觉得有些难受了,若是晏昭昭还不来,谁也不知道女帝心里头会如何不悦。
“罢了,让我去说罢,陛下好歹会看在我这两把老骨头上,不会太过苛责的。”
双福抖了抖了自己的衣袖,打发女官下去了,然后自己转身进了大殿之中。
他进去的时候,女帝正在摆弄自己放在桌案上的一个小巧的檀木盒子,大约是原本准备赐给晏昭昭的玩意儿。
女帝听到有脚步声进来,头也没抬便问道:“昭昭姑娘到了哪里了?还要多久才能来?”
但女帝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听到的脚步声并不是自己那个女官的,便将手里的小盒子放下来了,抬起头一看,便瞧见双福一个人在面前。
“昭昭呢?她去哪儿了?”女帝看了一眼双福,有些奇怪。
“姑娘……”
“我晓得了,这丫头从小就调皮,喜欢和朕躲猫猫,这会儿不晓得在哪儿猫着呢,要朕去寻她!”
女帝失笑,便将桌案上的那个小盒子拢到自己的衣袖里头去了,站起身来,便想要往大殿外头走,大约是想要去找一找正在“躲猫猫”的晏昭昭。
“陛下!昭昭姑娘不曾来!”
双福一见女帝要往外头走,心中暗叹了一句要糟,忍不住说道。
“嗯?”女帝的步伐果然停了下来。
她回过头来看着双福,微皱的眉头之中有些疑惑之色:“这话是什么意思?昭昭没有进宫?可是先前来报的人不是说她已经到宫门口了,这会儿怎么没来?”
女帝还觉得是不是双福这老憨货和晏昭昭合起伙来耍自己,忍不住挑了挑眉:“好啊,你都学会对朕撒谎了?”
“不是,陛下,方才昭昭姑娘是坐着您赐下去的銮驾到了宫门,但是就在那时候驸马爷的常随连滚带爬地到了宫门口,于昭昭姑娘说家里头公主似乎出了什么事儿,昭昭姑娘闻言脸色大变,当即便下车走了。”
双福只能够小心翼翼地一边解释此事,一边打量着女帝脸上的神情。
初时女帝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后来脸上便有了担忧之色,大约是听到自己的亲姊妹除了什么事儿,顿时紧张了起来。
“阿琮出了什么事儿?”
女帝果真没有再纠结为什么晏昭昭没有来了,开口便问道。
“老奴也不知道,兴许还是要请锦衣卫的大人走一趟了。”
双福看着女帝脸上的神情,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
他伺候女帝多少年了,怎么会看不出来脸上的这担忧之中又混杂了多少失落?
只是现在看起来,似乎是琮阳公主的事儿更重要些,与晏昭昭见面,也似乎并不是那样重要的事情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来人,传柳大人。”
女帝脸上看不出来多少失望之色,她甚至比双福想的要平静的多,只是吩咐了下人去将锦衣卫的头领请过来。
但双福明明瞧见陛下衣袖之中的手还是握了握——他对女帝的一举一动都已经是那样熟稔,怎么会不知道女帝这个动作是什么?
她多半还是觉得心里头的期望落了空,所以未免觉得失望,捏了捏自己藏在衣袖里的那个小盒子,因为那小盒子原本应当是要送给晏昭昭的。
女帝对晏昭昭很少用“赏”这个字儿——她是赐下去不少珍奇宝贝给晏昭昭,但是一直都是用的“送”这个词儿。
“赏”这个字,未免太高高在上了一些。
琮阳公主从来都不想对晏昭昭摆什么高高在上的女帝架子。
她对晏昭昭的重视程度,其实从这其中已经可见一斑。
今日晏昭昭没能够来,无论如此,女帝的心里一定是失落的。
“陛下,昭昭姑娘说过两日一定再亲自进宫陪陪陛下。”
双福补救似的这般说道,女帝听了他的话也不见到有什么反应,也不过就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神情平静——她已经觉得轻微的失望了,这种希望落空的滋味,可比一开始就没有希望还要难受的多。
很快那柳大人就来了。
出去传信的人必定是将事情传到了柳大人的耳朵里,他这回来,便已经是带着消息来的。
“群芳园出什么事儿了?”
尽管女帝心有失望,但她也同样关心自己的姊妹,晏昭昭来不来,丝毫影响不到她对自己唯一的姊妹的关心。
尤其是在知道她孕相不好之后,女帝心里头更是担心。
这一胎不好保,她已经竭尽所能地将自己能够搜罗到的保胎药物和擅长做药膳的侍女都准备好了,却还是想不到琮阳公主一回来就发作了起来。
“回陛下,公主已有六个月身孕,放在在府里头的时候无缘无故晕倒了,身下还见了红,很是凶险,方才驸马爷还拿了群芳园的帖子,请了两位太医过去。”
柳大人抱拳道。
女帝当然知道琮阳公主的身体状况,她原本是很难有孕的,这一胎应该会更加凶险,还是自己想的不够好,原本就应该再多拨两个太医过去群芳园时时刻刻守着,还有那些有经验的稳婆,也应该送两个到琮阳公主身边去,以备不时之需。
“方太医可去了?”女帝出声问道。
“不曾,方太医未曾去,方太医正在太医院给陛下开咳疾的方子。”柳大人答曰。
“你叫方太医也去,朕生这几个孩子皆是方太医帮忙调理的脉案。且吩咐方太医这几个月都住在群芳园里头,仔仔细细地照看着公主的胎,万万小心。
至于宫中库存的珍稀药材,但凡公主那头需求的,无需报备,拿了群芳园的牌子便直接去库房之中支取,整个太医院都可为公主调遣。
就和方太医说,公主……公主身子不佳,更要万万注意,要像照顾头次有孕的新妇一般照顾公主,她到底……到底多年未曾生产了,身子又有损,万万要提醒好方方面面她未曾注意到的地方。”
女帝吩咐了身边另外一位侍立的女官,事无巨细,可见对公主的关怀。
那女官应声去了。
“公主如今可还有瞒着自己有孕的意思?”
女帝又问柳大人。
因为一直顾忌着琮阳公主不想立即昭告天下的心思,女帝也没法明目张胆地将自己准备的东西都送到群芳园里头去。
如今都这般了,想来瞒是瞒不住了。
柳大人并没有去探公主的意思,要是寻常时候,他直接去群芳园走一趟就是,但如今公主有孕,又说她动了胎气见了红,整个群芳园应当都乱成一团了,他这会儿去并不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