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就是再害怕，再不敢去看，那也要去看了，看了之后那就得回来，硬着头皮禀告这一切，那这个亏她们就必须得吃上。
这些奴婢也都是人，刚才他们之中还有人为春芝说话，现在一个个的都不敢说了，只觉得自己心里也憋屈的很。
亏她们刚刚还想着为了春芝做好事，听到她被小姐斥责，还给她说好话，没有想到如今就倒霉，还要倒到她们身上来了，那便是刚才心里还存着两份善意，这会儿也完全成了恼火。
这几个小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有一个人硬着头皮去了，随后回来禀告：“小姐，这事说了小姐不要生气……刚刚……刚刚春芝走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小姐摆在门口的花瓶……”
晏昭昭脸上的神情似乎在一瞬间就凝固了，她好像完全不敢相信一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再次问道：“敢确信是如此？那小蹄子走的时候还把我门口摆着的花瓶打碎了？”
周围那几个丫头也只敢点头，谁也不敢多说什么，晏昭昭脸上的神情就变得极为恼火，她猛地一拍桌子，大声骂道：“这个人要是还留在我身边，那我可真是太过宽容了！今天白天的事情，可以说是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小心做错了，粗心大意，那也就罢了；
谁能想到今儿夜里，她打翻了我最心爱的茶盏，还将我的衣裳弄脏？弄脏了我的衣裳之后，居然又将门口摆着的大花瓶也给打碎了？若不将她逐出秦府，真是难消我心头之恨！”
周围那几个丫头也是不无赞同的点点头：“身为奴婢，她做的实在是太失职了，哪里有什么奴婢这样的不上心，粗心大意的连番犯错，这要是放在别的家里，恐怕直接叫人拉出去打死了。”
“小姐喜欢的统共就只有这些东西，每一件都仔仔细细的叮嘱过了，叫她千万不可打坏，她打碎一件，可以说是她实在不小心，可是这又弄脏了小姐心爱的衣裳，甚至连门口那么大一个大花瓶都能打碎，那可真是碰了鬼了。”
“小姐不惩治她，那是我们小姐脾气好，可是她做错了事情要付出代价。”
“你别说什么付不付出代价了，她做的这种蠢事，说出去给别人听，别人都要笑死，这样的奴婢留在咱们府里，只是白白的给咱们添乱！”
“亏她前几天来的时候，我还觉得她是个聪明老实的人，如今一想，果然人不可貌相，她长的那么敦厚老实，没想到居然是个这么笨手笨脚的人，如此的不将我们小姐放在心上。”
“小姐，干脆将她从哪来的送回哪里去吧？反正那苏家的小姐也看她不顺眼，咱们也不当那恶人，这人咱们用不起，干脆就把她物归原主，至于她在苏府要遭遇什么，那就和咱们没有关系了。”
周围的丫头们，你一言我一语，晏昭昭脸上的神情果然不好看，甚至都没等到第二天早上，她就已经开了库房，将春芝的卖身契拿了出来，然后连人带卖身契一起丢去了苏府门口。
这果然就是物归原主。
苏家这个点已经关了大门，守门的看到外头有人丢来的东西，也不会去看到底是什么，春芝一个人在门口等到第二日天上蒙蒙亮的时候，这才终于被开门的家丁看见。
“你不是小姐身边的奴婢吗？怎么这般狼狈？大早上的不在府里头，倒在外面？”
苏小姐被人当街打脸，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都不愿意跟着她的事情，极其丢脸，所以不许人在府里头提起这件事，有些奴婢和家丁就并不知道。
这家丁以前见过春芝，知道她是伺候苏小姐的奴婢，却并不知道她已经到了秦府，更不知道她又惹了秦家小姐生气，居然被物归原主。
“……”
春芝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闭着嘴，低着头。
“你是不是傻了？这人你还想不起来是谁？之前府中有流言蜚语，说是小姐出门的时候和秦家的大小姐起了冲突，被秦家大小姐好一顿训斥，甚至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都丢掉了，连老爷都因此冷淡了她。那个丢掉的贴身丫鬟，就是这个你面前这个。”
春芝低着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看上去好像非常可怜的样子，那家丁也忍不住生出侧隐之心：“也不是什么大错？小姐怎么就把人给丢了？”
“那就是你不懂了，此人并不是小姐心甘情愿的丢出去的，而是那秦家大小姐故意以她为要挟。而且这奴婢也是个吃里扒外的主儿，看着秦家比咱们富贵，所以就一门心思要往高处爬，直接将咱们家小姐一脚给踢开了。”
这家丁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反正没有一句是对的，反倒还在那里侃侃而谈，说的周围另外的人都好像相信了他嘴里说的话。
“别的不说，你不是已经是秦家的奴婢了吗？连老爷都已经将你卖身契送到秦家去了，怎么这会又回来了？”
那家丁大约是笑了好久，觉得笑了没意思了，在低头看到在地上跪着的春芝，脸上不由得生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小姐因为你大发雷霆，你这会回来，小姐恐怕要扒你的皮。”
春芝心中不由的一紧，不过她还是什么话也不说，就低着头在那儿。
“好了，你也没必要在这里说这些风凉话，我进去请小姐出来，反正这个人原来是小姐的贴身奴婢，那现在她又突然去而复返，那就应该要问问小姐怎么处置，这件事情和咱们没什么关系，要是咱们处理的好的话，得了小姐的赞赏，说不定还能捞点油水，别的闲事就不必去管了。”
其中一个家丁还难得如此头脑清明，想得清楚这前因后果。
他急匆匆的朝着苏府之中走去，片刻之后，果然带来了苏小姐。
苏小姐看上去比前段时间发福了一些，整个人显得有些丰腴，不过她本来就生的色若春晓，就算丰腴，也只觉得她貌如春晖。
只可惜她这样的容貌，却因为她脸上流露出的刻薄神情变得大打折扣，尤其是她那一双吊梢眼眼底藏着的不屑和厌恶，更是将她这几分美貌全给折损干净。
“我说这是谁呢，这不是宁愿去秦府，也不宁愿留在我身边的小丫头春芝嘛？秦府是个好地方，比我这身边有钱多了，怎么你不留在秦府，还巴巴的回咱们这儿来了？”
苏小姐对着跪在门口的春芝冷嘲热讽，却还是觉得难解心头之恨。
她这些日子在府中过的实在是憋屈，尤其是因为前段时间的事情，苏老爷最近都已经不再宠爱她来，反而到外头去找那些野路子，甚至又到画船画舫上面去找那些漂亮的花娘。
以前苏小姐就是从这样的地方勾引到苏老爷的，现在苏老爷又去那些画舫上面找花娘眠花宿柳，说不定又会跳出来一个新的花娘和她竞争苏府夫人的位置。
苏小姐已经有些年老色衰了，而且因为这段时间心情很差劲的缘故，脸上的神情看着总是有些憔悴，甚至都长了一些皱纹。
苏小姐干的本来就是以色侍人的活计，她当然比其他人更加清楚，如果她的美貌不在，对她来说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打击？
那画舫中的花娘，一个个貌美绝色，如同天仙一般，苏小姐可不能把握那画舫上面有没有什么不要脸的贱蹄子，背着她勾引苏老爷。
苏小姐原来在这样的地方呆了许多年，哪里会不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聚集的地方，有些人为了脱离这下贱的身份，无所不用其极，就和当年的她一样。
苏老爷到这样的地方去，完全就是香饽饽。苏老爷出手阔绰，对这些花娘几乎有求必应，只要不是什么贵的离谱的东西，苏老爷都愿意为讨美人一笑，双手奉上。
而且苏老爷年纪又大，意味着不怎么会折腾人，随便哄哄也愿意听话。
最重要的是，苏老爷已经年过半百。
或者换句话来说，像苏老爷这样的糟老头子，已经是半条腿跨进棺材里的人，这两年也不知道会不会死。
而等苏老爷死了之后，凭借着他以前的宠爱，苏小姐那一定能够拿到一笔不少的钱财，这样又脱离了身为娼妓的下贱身份，又能够拿到一笔钱财。
而这糟老头子去世了之后，她也还仍旧青春貌美，就算是想找个老实人嫁了，那也只需要离开自己原来熟悉的地方，到一些比较偏远的地区。
去那些地方，本地的人又不知道她以前在京城之中干的是什么活计，做的是什么营生，能娶到她这样颇有资产又貌美无比的女子，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祖上烧了高香了，这些人简直是趋之若鹜。
原来苏小姐在画舫里的时候，和她争抢苏老爷的花娘岂止一个两个，这些花娘个个都用出浑身解数，苏小姐如果没点本事，还真没办法从她们之中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