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启地邪,说什么来什么。
这不,容悦刚刚还在窃喜一路平顺,已行至山谷之中,都没遇见强盗,谁知世事难料啊,眼前来了一波还没摆平,这就又来一波。
“陈哥!”离他们五六米远的地方,一个黑瘦黑瘦像根火柴棍的男人愤怒地大吼一声,将手里的枪狠狠往地上一戳,杀气腾腾的。
他身后又零零散散冒出了几个人,看似散乱,竟是将容悦她们包围,阻断了所有退路。
山贼大哥听见有人喊他,手上还金子的动作迟缓了一下,容悦趁机将那金子塞进了他怀里。
金子:说爱好的人人爱,怎么到了这地儿没人要??
“二狗?”陈哥眯着眼辨认了半天,才敢确定来人的身份,随即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连忙转过身去看看自己身后的同伴。
他记得二狗跟他一起来了呀,怎么会又带了一伙人出现在对立面,而且那伙人他还不认识……
“二狗!你、你这是、干、干什么?”陈哥打起十分精神警惕地看着二狗,他总觉得二狗来者不善。
哦豁,这是要搞内讧了?容悦挑挑眉,看来今天这事没法速战速决了,
宋清寒掀开车帘,“悦儿,需要我去将他们解决了吗?”
贺安晴也掀开另一侧的车帘,附和着点了点头。
两张好看的脸在马车两侧冒出来看着她,拉车的两匹马也冲她卖萌似的眨眨眼,这场景莫名有点搞笑,容悦努力忍住不笑,然后冲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俩赶快缩回去。
没搞清楚状况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容悦撅了撅嘴,情绪低落,还是她想太多,欧皇果然只是短暂地爱了她一下。
二狗耍了一把花枪,然后将那八尺长枪狠狠怼在地上,骂人骂的话像是瀑布一样十分流畅地倾泻儿出。
“陈哥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山上那么多兄弟等着吃饭呢,好不容易守株待兔逮到一只富得流油的肥羊,你还要放他们走?”
呦,这伙山贼里还是有嘴皮子麻利的嘛。这骚操作容悦就不太懂了,叫这个二狗出来喊那开山长台词不好吗,声音洪亮,气势也够唬人。
没想到陈哥比容悦还要吃惊,他的弟兄们全是结巴哑巴,二狗也是啊,怎么突然好了?陈哥震惊得话都说不成了,“你、你、你……”
不过这也不是现在最要紧得事,说不成干脆先放弃了,他懊恼地锤了锤自己脑袋,然后又磕磕巴巴地认真说,“不能欺负老弱病残。”
二狗气急败坏,连珠炮一般哒哒哒地无差别攻击,“母亲早就死了!说不准还是他们或者他们认识的哪个权贵害死的!再说,他们算哪门子的老弱病残啊!!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算是残废?!”
哦,前半句疯狗乱咬人,屏蔽,后半句说得还挺有道理……
陈哥实心眼儿地摇摇头,拿手指点了点太阳穴,又自以为隐蔽地点了点倚在马车车辕上吃瓜看戏的容悦,“小姑娘,智障。”
pia,容悦的手上的瓜掉了。
好惨好突然,她一直以为她是老弱病残里的弱来着……
陈哥这下更有底气了,看向容悦的眼神里满是同情和惋惜,费力地冲二狗比划指来指去,“看,瓜掉……手,残废。”
这时候也不嫌说话费劲了,只嫌容悦受的刺激还不够大是吧???
陈哥又信誓旦旦地补充,“小姑娘,智障,残废,不能。”
哦你听,这扎心的声音,好听吗?我用良心换的。
容悦被处在智商高地的陈哥狙死了,一枪没死透,又补一枪。
二狗愣了,也开始狐疑地上下打量容悦。
青色蜀锦白狐裘,头上珠翠三两只,肤若凝脂,皓首蛾眉,眼波流转,琼鼻樱唇。神情僵硬略显痴傻,细看那手也不住发抖。小姑娘长得极美,真是可惜了……
去他娘的可惜了,容悦纯粹是被气地发抖好吗!!!
一阵谜之沉默过后,宋裕如爆出了一阵石破天惊的笑声,连马车都震了三震。
二狗这下反应过来了,自己怎么就被陈哥说的话带跑偏了呢……
他恼羞成怒了,“陈哥!我看在你我一同长大的情分上,再警告你一次,这伙人我抢定了!别再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他们一看就是泼天富贵的人,抢他们几块金子又怎么了?”
“对啊,他们喝花酒买花雕时候,咱们山上的兄弟在干吗,啃树皮!少几块金子他们死不了,咱们会啊!”
“走兄弟们,拆了他们的车都能卖好些金子呢!那细皮嫩肉的小白脸老子一只手都能拎起来!”
“是啊,凭什么他们就能奢靡享乐,抢了!”
二狗的同伴此起彼伏地应和着,虎视眈眈地盯着那辆镶金缀玉的马车,眼里满是贪婪之色。有的甚至盯上了容悦,色迷迷地垂下口涎。
陈哥不为所动,甚至还摆出了对容悦的保护之势。
容悦着实被恶心到了,富贵的人就该被抢?有钱的人就该把钱无条件送出去?谁家钱是大风刮来的?是,少几块金子她不放在心上,可凭什么要把钱给一群渣滓啊?
“想要钱?”低沉带着点笑意的声线响起,宋清寒推开车门下来,将容悦环进自己怀里,挡住不怀好意的目光,黑色的大氅拖地,沾染上了泥路上的浮尘。
“赏。”宋清寒冲着容悦弯弯嘴角,耐心地将在他怀里不安分乱动的容悦裹好。
然后摘下自己手上的玉扳指,使了十成十的力道将它抛出去,带着凌冽的风砸在之前色迷迷看着容悦的男人头上,那男人当场直挺挺地倒下了。
二狗带的一群人顿时躁动了起来,生锈的铁刀、卷刃的剑、折断一节的枪都蠢蠢欲动,他们对这种草菅人命的做法感到惶恐,不得不虚张声势起来。
“贺安晴。”
“臣在。”贺安晴也跳下车,墨蓝夹袄黑狐裘,高高束起的头发被风扬起,肆意又张扬。为战而生,战场,就是她的主场,没有人能在她的主场全身而退。
几个喽啰看见一个女人朝他们走来,心里防备先卸下几分。贺安晴满不在乎地笑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挥出一拳。
容悦隔着大氅模模糊糊听见宋清寒喊了贺安晴的名字。然后就是骨骼错位、断裂的声音,伴随着哭爹喊娘的惨叫声。
容悦顿时觉得通体舒畅了,此时要是能吵吵架就更舒畅了。于是她从大氅中挤出头来,朝着二狗喊话。
“哎,那个黑麻秆!泼天富贵怎么了,喝花酒怎么了,我还买花雕回去泡脚呢你管得着吗!我有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吃你家大米了?”
“悦儿,他们家没有大米,只有树皮。”严谨治学的宋清寒立刻指出了容悦话中的错误。
“哦,不说这个我还忘了呢。现在又不是灾荒年间,有手有脚的不去做工,非得剥树皮吃是吧,树长这么大它容易吗?杀人不行谋杀树就能行了??”
正说得酣畅呢,容悦不经意瞄到了旁边惴惴不安欲言又止的陈哥,她对这个有点憨的山贼头头还是比较喜欢的,态度很好地询问,“大哥你怎么了?怎么抖得跟筛子一样?”
“小姑娘,别、别打,兄、兄弟。”他这是劫了伙什么人啊,陈哥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身子,真怕宋清寒也给他来一下。
宋清寒:???瞎说,他哪有这么残暴。
“安晴姐姐快回来吧,稍微意思意思就行了嗷。”容悦双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嚎了一嗓子。
贺安晴从容地收了手,留下一地残兵败将,端庄地走了回来,一片衣角都没沾上灰。
“少侠,好、好身手。”你管这叫意思意思?你自己看看二狗那帮人哪个还能爬起来啊……
哈,那你说,毕竟是我国最年轻的将军嘛,排场!
容悦笑嘻嘻,很是嚣张地看了看二狗,“所以说不要以貌取人,害人之心不可有嘛,谋财害命可是会遭到毒打的哦。”
然后她拉拉宋清寒示意他将她放出来,“好啦,我们就走啦,有缘再见吧。”
陈哥此时却突然给她跪下了,还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他的同伴也跟着一起跪下,乌泱泱一片,像一片倒伏的水稻。
容悦被吓得一激灵,惊恐万分地跳起来,整个人攀在了宋清寒身上,宋清寒也反应极快地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护住她的头。
她不喜欢被人行此大礼,怕折寿……
“姑娘,求、求您,帮、帮,母亲……”陈哥突然哭了,豆大的泪珠在沟壑纵横的脸上穿梭。
容悦没听懂他说的啥,只好摆摆手,“你你你,起来说话行不行!”
陈哥扯过一块已经看不清本来颜色的手绢擦了擦脸,然后拄着刀起身,开始磕磕巴巴地讲那过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