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语轻声道：“之后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
“那个小孩，被心地善良的郑大源和林香兰一家收养，并抚养成人，他们对待这个小孩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送他上学、读书。”
“十几年过去了，这个小孩就像普通人家的小孩一样，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并因为十分聪明，断断续续的跳过几次级，年纪轻轻便大学毕业，而后为了报答养父母，毅然决定一头闯入商海，成立公司。”
“再之后，他遇见了一个蠢得可爱的女人……”
“你说谁蠢了？”
裘妍姿一瞪眼，张嘴就要去咬言不语的手。
言不语没有躲闪，任由裘妍姿咬住了自己的手，淡淡道：“因为他失去了记忆，所以他忘了久远时间前，他给自己定下的不能招惹女子的规矩，他对这个女子动心了——”
“这是一个错误。”
言不语面无表情，平缓地说着，语气中不见任何起伏，平静地让人害怕。
裘妍姿怔了怔，咬住言不语的嘴，缓缓松开。
眼眶中，又一次升腾起水雾。
“但是——”
言不语看着裘妍姿，眼中浮现出深情。
“这是一次最美好的错误。”
裘妍姿瞬间泪流满面，猛地扑入言不语怀中，嚎啕大哭。
言不语轻轻地拍打裘妍姿的背部，轻声道：“你说我样子没变，内在灵魂却变了，你说得不错。”
“无数年的记忆涌入脑海之中，虽然因为曾经封印的关系，如今主导的，是你熟悉的言不语，但是一些行为习惯却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变化。”
“比如我戒掉了烟跟酒，比如我不再如以前那样木讷腼腆……”
“上一次我与你在咖啡厅见面，我本想和你说起这件事，但那时你表现的很开心……我很久没见你笑了，所以，我不想在那一刻破坏你的好心情。”
“我是言不语，但是，已经不是你所熟知的那个言不语。”
言不语缓缓松开抱住裘妍姿的双手。
表情，变得冰冷。
“我会给你时间考虑清楚的，不要勉强自己，问清楚自己的心，看它是否能接受已经变了的我，然后再给我答复。”
“我——”
裘妍姿目光颤抖起来。
“不，千万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给我回答，因为现在你说来的话，绝对不会是你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言不语打断了她。
“你是个善良的女孩，老天几乎将一切属于好女孩的优秀资质都赋予了你，你是上天的宠儿，我心目中的女神，然而，如果要让我说句实话，你和我并不合适。”
言不语平淡说着，如同在说一段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
“寿命长短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原因之一。”
“你善良、我邪恶；你清纯如花、我却是一个杀人狂魔，从我入世之初到现在，如果将我杀掉的人都摆放在此刻身前，他们的尸骸足以堆成一座通天塔，他们的血足以聚成一片汪洋。”
“你性格内向，一如当初未觉醒记忆的我；我虽然不喜言语，但已经与内向搭不上边。”
“你喜欢脚踏实地的工作；我喜欢的……不，我对一切都已经感觉不到喜欢，有的，只是厌恶与疲惫。”
“如果抛弃这一些都不谈，我还可以跟你模糊的说说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言不语双眼凝视着裘妍姿，缓声道：“你，会杀人吗？”
裘妍姿娇躯一颤，眼泪都忘了继续往下流。
言不语淡淡道：“从我回来，见到你之后到现在，不过半个多月时间，死在我手上的人，大概有四五百人，其中有我曾经合伙人钱元明派来的杀手、他背后组织派来的杀手、那个组织据点中的杀手……以及，你我现在所在的这条街的居民。”
“如果平均算下来，一天时间，死在我手中的人，接近三十。”
“你知道这个概念吗？就像从你方才苏醒到现在，过去了大概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言不语举起一只手，到裘妍姿眼前，然后轻轻握住，如同握住了一个人的脖颈。
哒！
五指合拢。
“看，有人死了，我杀的。”
裘妍姿眼中瞳孔猛然一缩。
“对，我现在在做的事情就是杀人，为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而杀，为了这个朝代能够兴盛而杀。我可以不做这些事，当我恢复记忆后，这个世界已经没人能够强迫我，但这是我目前能找到唯一有点意义的事情。”
言不语站了起来，并后退一步，“我会给你时间思考的，前提是你必须知道，以前那个言不语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我，不再是你喜欢的那个木讷老实以及内向的言不语，不单单是性格，还包括你之前说的灵魂、思想，亦或者行为。”
“言不语……”
裘妍姿流着泪，伸出颤抖的手，想抓住言不语。
但是，言不语又退了一步。
他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然而是那种刻意露出的笑容，如同打交道时才会挤出的笑容，十分生硬。
“我不是言不语，如今站在你身前的，你可以理解成是你记忆中那个言不语的双胞胎，你没办法将对那个言不语的喜欢转移到我身上，因为我与他完全不同，就像两片极其相似的叶子，仔细看，你会发现它们之间有着天差地别。”
“我会把选择权交到你手上，由你来选择，是怀念那片曾被你珍藏心中，视为性命的叶子，还是选择放弃，将目光投到这个我身上……”
言不语伸出手，将裘妍姿的手掌紧紧握住，十指相扣。
“想好了，再回答我，但不是现在。”
裘妍姿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终于没能撑住，闭上了双眼，重新陷入沉睡之中。
言不语面无表情，重新坐到床边，将裘妍姿的身体放平，又盖上了被子。
一只手依然抓住裘妍姿的手不放，另一只手则轻轻从裘妍姿的脸颊旁滑过。
他看见在裘妍姿额头上有着一个小小的伤口。
这是上午的时候，郑秀秀打的。
“是啊，大家……都变了。”言不语轻声喃喃。
青凤脚步轻轻的，打开门，从门外走来。
“军主，您的电话……”
青凤拿出一个手机。
言不语却没有理会，目光迷离地看着裘妍姿，一根手指按住了裘妍姿额头上红肿的伤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恢复着。
“选择继续喜欢我，你会受苦，而那种苦难相比较你今天上午受到的苦头，你今天上午所受到的，连开胃菜都算不上……我可以去忍受几十年后当你消失在这个世界，那种痛彻心扉的无助与痛苦。但你又能不能忍受，在这几十年里，因为陪伴在我身边，可能受到的苦难？跟一个看似熟悉其实陌生的陌生人？”
言不语心中各种想法不断冒出、碰撞。
神情落寞。
“军主……”
青凤又一次轻声呼唤一声。
言不语抬手，将手机接过。
“喂？”
“哈哈！言不语言先生是吗？这次我给您打电话，主要是想解开一个误会。”
言不语轻声道：“光明会？”
手机对面传来声音：“哈哈，不亏是有着‘北方军主’名号的人物，这么快就知道我的身份。”
“言不语先生，关于之前一个月时间，包括五年前那件发生在您身上事，我可以向您发誓，我本人毫不知情。”
“这次呢，我打电话来就是想向您道个歉，希望解开我们之间的误会。”
言不语淡淡道：“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话不要这么说，言先生，我这次道歉绝对是真心实意的，你可以随便向我提要求，我通通答应。而且，在您提出要求之前，我会先向您展示出我们的诚意。”
“比如五年前曾陷害您的钱元明，我们答应，他的生死任由您处置！比如曾制定计划对您爱人以及家人出手的组织长老，我们也答应，立即将他送到您面前，随便您处置！另外，在前两个诚意的基础上，我个人还愿意无偿给您五千万，期望能得到您的原谅……”
手机那头，絮絮叨叨地说着。
言不语，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他轻声道：“林子皓呢？”
手机那头声音明显一顿，而后笑呵呵道：“言先生，林子皓当初并未参与陷害您，只是因为一些误会，让他在之后因为一些小心思使您背负了一些债务……我们已经惩罚他了！”
言不语道：“如果我说，我要让他死呢？”
对面声音骤然变冷：“言先生，我是真心实意来向您道歉的，并愿意为此付出代价，但是，我不希望你得寸进尺。”
言不语轻声道：“你们，怕了？”
“怕？言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对面疑惑问道。
但言不语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对方的语气有过一瞬间的震动。
言不语道：“我知道了你们组织的名字，你们也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也应该知道我想找出你们，只需要时间……”
“我给你们一天……算了，就明天早上吧。”
“我希望，当明早我打开门，能够看见钱元明、林子皓以及当初参与抓裘妍姿的那人，他们三个的脑袋，整齐地摆在我店铺门前。”
“言不语，你这么说，未免有些想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意思。”
手机那头，传来阴恻恻的声音。
“不要以为你在军中有些权力我们就会怕了你，也不要以为你的实力突破了宗师之境我们就对你无可奈何，我们组织里也有能够与你媲美甚至超过你的强者！”
“现在，我最后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要么，你接受我们的条件，我们光明会从此与你再无瓜葛；要么，我们光明会将给你一个无比深刻的教训，甚至死亡！让你知道知道，在天朝，有什么人是你不能招惹的！”
言不语目光淡漠，轻声道：“用三个人的性命换取你们几百乃至几千人的性命，这么合情合理的要求你们却不肯接受，还说着威胁我的话，那么——”
“你们等死吧。”
哒！
言不语挂断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