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哥……”
大雨磅礴，两个人，在雨中漫步。
郑勇小心地看了一眼言不语。
他感觉言不语变得更加神秘了。
跟印象中的，完全不同。
而且，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着变化。
如果说最开始郑勇看见的言不语，想一把闪烁寒光的利剑，那么后来走出黑拳场的言不语，则像宝剑被套上了剑鞘，锋芒内敛。
现在的言不语，却——
像宝剑开始生锈。
郑勇感觉言不语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怎么了？”
言不语扭头，他的目光，不再似之前明亮，而是变得黯淡浑浊。
郑勇吃了一惊，急忙道：“没，没什么……”
快走入城区，街道两旁，出现了不少行人。
这是一片老城区，没有高楼大厦，马路很窄，各个巷子和商铺的招牌下，挤满了卖菜的人。
大约是因为雨太大，买菜的人少，摊子上的菜无人问津，菜贩子们面露苦色，跟身边的同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在这其中，有一个老头显得十分特别。
老头大约八九十岁的年纪了，头发全白，身上穿着一身破旧的中山装，身前插着一杆黑底金字，写有“铁口神算”四字的黑幡，他坐在后面，正一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一边抠着眼屎。
“呵！这年头还有这种骗子，敢明目张胆地出来招摇撞骗，实在难得。”
郑勇呵了一声，正想对言不语说这事，让言不语也乐呵乐呵。
言不语迈动脚步，直径朝着老者走了去。
“富贵者多收、贫穷者少收；阳寿将尽者不收、大祸临身不可避者不收、再无好运者不收……”
老者嘀咕着叫人一头雾水的话，看都不看走来的言不语。
哒！
言不语拿出一枚硬币，放在桌上。
“这钱，你必须收。”
老者眯着眼抬头，看了眼言不语。
“造孽啊……”
老者叹了一声，伸出一只跟鸡爪子一般无二的老手，将硬币抓住。
“唷，老人家，瞅您年纪这么大，但这精气神，真棒！您老哪儿人呢？”
郑勇笑眯眯地走来，嘴里说着奉承话。
老者笑道：“山里人。”
郑勇一听，又道：“您到城里来是为了干什么呢？”
老者对郑勇盛气凌人的语气并不气恼，答道：“山里没吃的了，来城里给人算算命，弄点钱买点吃的。”
“啧啧！”
郑勇一脸讥笑，道：“算命？您这可真是个稀缺的职业，不到您现在这个年纪，十个有九个都会选择戴着墨镜出门。”
老者笑了，问道：“小兄弟，您这话什么意思？”
郑勇哼了一声，道：“会被人认出来打死！”
老者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笑道：“小兄弟，你不信这个？”
不等郑勇答话，老者说道：“要不这样吧，你写个字，我给你算上一算。”
郑勇立即问道：“不要钱？”
老者脸上笑容收敛，拿出之前从桌上拿起的硬币。
“死人钱，一块赛过千千万。”
砰！
“你他妈说什么？！”
郑勇瞬间怒了，一掌拍在桌子上。
“小勇，别说话。”
一只手，搭在了郑勇肩膀上。
言不语如同来过无数次，轻车熟路地从桌下拿出一个小凳子，坐了上去。
“别，这位小兄弟之前说不信我，我总得让他见见世面。”
老者饶有兴趣道。
闻言，言不语没有说话。
郑勇怒气冲冲的，拿起桌上的笔，猛地一划，写了一个“一”。
“来啊！给我算啊！我就写个‘一’字，看你能说出什么花花！”
老者闻言，也不恼，笑呵呵道：“道德经上说了，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你看似只写了个一字，实则你把你的想法都写了出来。”
郑勇挑了挑眉毛，目露讥讽，刚要开口嘲讽，但不知为何，没有开口。
老者咂咂嘴，续话道：“在我朝的道家文化中，“一”是“大”，是“本源”。这意味着你并不喜欢而今这种生活，你的想法较为矛盾，即羡慕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又渴望着出人头地，去更高的地方放眼看世界。
——而这一笔，你写出一个‘一’字，看似洒脱，却无意间透露出你性子急切，同时急迫地希望能够改变现状，拥有更高的追求目标。”
郑勇目光蔑视，讥讽道：“这种话谁都会说，你不是算命的吗？抛点干货出来看看？”
老者笑眯眯道：“如果我没猜错，你跟你的家人关系不好。”
“嗯？”
郑勇目光一凝。
他的确跟郑大源林香兰等人关系不好。
这从郑大源生日他却没有回家，郑秀秀订婚他却迟迟不到就可以看出。
“你，你这是怎么猜出来的？”郑勇震惊。
言不语嘴角微翘，没有插话。
老者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菊花般的笑容，笑眯眯道：“我就不能是算出来的？”
郑勇哼了一声，道：“说人话！”
老者正色道：“看看你的衣服。”
郑勇眉头一皱，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因为跟言不语在雨中走了许久，此时一身衣服都皱巴巴的，同时因为许久没有进行更换，散发出一股子馊味。
郑勇眼珠子转了转，想明白了。
大概，是老者从他之前的模样中看他不像父母双亡，而此时他一身衣服臭烘烘的，许久没换，这如果是在父母身边的人，父母自然会催促着让他换上新衣服。
不过，我就不能是在外地打工的？
郑勇抬头，正要开口。
“如果我算的不错，你名字中有个‘勇’字，今年二十一岁，出生在午时，不曾婚娶，也不曾交过女友。”
老者笑眯眯地说出让郑勇感到毛骨悚然的话。
郑勇鸡皮疙瘩瞬间冒了一身！
“你，你怎么知道的？”郑勇目光颤抖着，问道。
这一刻，他真的怕了。
老者淡淡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你能写出一个‘一’字，而不是其他字，这代表着你期望的生活马上就将到来。”
“如果我没有算错——”
老者抬头，表情神秘莫测地看了言不语一眼。
“其实，它已经到了。”
郑勇身躯一震，瞳孔缩了缩。
“我只随便画了一笔，你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
郑勇擦擦眼睛，仔细朝老者看去，也就是这时，他才发现老者有着一头白发，却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皱纹虽多，但皮肤红润，一双眼睛里光芒很亮。
仙风道骨、鹤发童颜……
郑勇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言不语忽然动了。
在抓过纸笔，在纸上写出一个“裘”字。
“帮我算算？”言不语淡淡道。
话音刚落，老者脸上立即没了任何喜色，苦笑着对言不语道：“您啊，就别逗我玩了，我要是能算出你的命格，当初我也不会接连吐出三口血，昏迷了足足六天才被抢救回来。”
言不语轻声道：“现在的我，不同了……”
老者瞳孔缩了缩。
许久，他缓慢地伸出手，去抓写了字的纸，如同抓起一座沉重的大山，手臂在微微颤抖着。
“‘裘’字，上为‘求’，下为‘衣’……”
呼——
老者抓住纸张的手猛地一落，但好在眼疾手快，猛地将另一只手也伸出来，两只手紧紧抓住纸张两边。
但是，两只手都在不断颤抖着。
而且，还在不断下沉。
“喜怒哀乐憎恶会，生老病死……求不得……噗！”
老者张嘴，猛地喷出一口血。
鲜血染红了纸张，也将上面的“裘”字染得模糊不清，无法再令人辨认出。
言不语如同对老者的生死漠不关心，淡淡道：“是福是祸？”
老者抡起衣袖，擦去嘴角血迹，苦笑一声。
“生机只有一线。”
“九死一生？”
“如果要用你这种语气解释，万死一生。”
言不语呵了一声。
“总好过十死无生……”
老者沉声道：“你知道我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言不语淡淡道：“大概是我为了捉一群老鼠，闹出的动静让上面知道了，派你来，一是为了劝我冷静；二，可能让我回去。”
老者脸色变得阴沉，道：“那你觉得现在你这副模样，还能回去吗？”
言不语轻笑道：“如果被我找出那一线生机的话。”
老者“噔”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就算你而今寿命不超过三天，我依然算不出你的命格，但是，刚才我看出来了，你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一个女人？”
言不语张了张嘴。
“等等！你刚说我言哥寿命不超过三天是什么意思？”
郑勇忽然插嘴进来，一双眸子愤怒地瞪着老者。
“小勇——”
言不语站起，拍了拍郑勇的肩膀。
“什么都不用说了，走吧。”
郑勇怒气冲冲，“言哥！这老不死刚刚咒你，你怎么——”
“走吧。”
言不语加重了语气。
郑勇沉默了许久。
“言哥，我想喝酒，你陪我？”
“如果我没记错，半个小时前我们才吃过烧烤。”
“我现在想喝——”
郑勇看着言不语，忽然喊了一声：“哥！”
言不语沉默。
“打算喝什么？”
“啤的白的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