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刚刚发生了什么？”
王国伟颤抖着，他感觉如今眼前的一切，是这么的不可思议。
“我构建了一个幻境，从你手下进来开始。”
“不可能！催眠术或是障眼法不可能骗过我的手下，更别提骗过我！”王国伟大声道。
“如果是十分真实的幻境，里面每一个人，都有着贴近真实的性格……相信我，你认不出的。”言不语道。
顿了顿，言不语道：“你跟我一个认识的人很像。”
“如果昨天他没死的话，我或许……会安排他做跟你同样的工作。”
“昨天？”
王国伟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字眼，“昨天你除了去金都会所杀人之外，还在别的地方杀了人？”
“不要偷偷去拿你伪装成烟盒的录音机，你看不出现在跟你说话的我是不是只是一种幻想。”
言不语轻声道：“何况，有什么意义呢？当我知道兜里是录音机之后。”
王国伟默默将手拿了出来。
“能和我这种小人物喋喋不休，你一定不是因为看我顺眼。”
言不语道：“谁知道呢？你知道的，像你这样公正严明的人在这个时代中，十分罕见，没准我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想和你聊聊。”
王国伟脸色难看，“所以，你杀了那人，只是为了跟我聊聊？”
言不语摇了摇头，“你看得起你自己了。”
闻言，王国伟怒视着言不语。
“你可以将我当成一个武者，实力很强的那种，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遇见过能与我交手的对手。”
言不语淡淡道：“我尝试突破到一个更加强大的境界，如今，遇到了瓶颈。不过突破瓶颈的方法我找到了一种：摈弃自己的七情六欲，以自身一点灵光叩动天门，天门自开。”
“我不希望通过这种方法进行突破，那样会让我重新变成我最初出世时那副模样。”
王国伟听得一头雾水，便问道：“你想说什么？”
言不语往椅子后靠了靠，道：“我见过坏人，极坏的人，想通过他们的死刺激自己，利用一瞬间爆发出的情感力量，进行破镜，然而很快我便发现这样不行。那种人无论死了多少，在我眼中都只是一个个数字，毫无意义。”
“直到昨天，一个为我办事的人死了。”
言不语道：“我能感知到他在战斗，他在杀人，然后被别人杀死，从开始到结局，他心中所有情绪我都能清晰感知，并生出一种名为‘感同身受’的滋味。而当我察觉到这一点，我发现，那扇代表瓶颈的门松动了。”
王国伟冷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言不语道：“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吗？答应我一件事，我可以在你做事的同时，一边将你想要知道的答案一一告诉你。”
王国伟目光一凝，许久，缓声道：“什么事？”
言不语笑了笑。
“很简单，你杀人，我在边上看着。”
……
“头！您冷静点！”
“发生什么事了？”
“头！如果您开枪，您将会被立即撤职，并且上法庭的！！！”
一大群人乌泱泱冲了进来，或是去抓王国伟的手，或是在边上大声劝阻。
王国伟又一次把枪掏了出来，一脸狰狞，顶在言不语脑袋上。
“王叔！你不要冲动，把枪放下好吗？”
李倩倩紧张地大眼睛里充盈满泪水。
许久，王国伟长长叹出一口气，又一次的坐下了。
当他坐下，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消失，四周景象恢复成数分钟他还没有起身时的模样。
“我的判断没有错，你的确跟我认识的那人很像，而且，多了一份判断力。”
言不语拍拍手，手心中有几片瓜子壳落下。
“吃点瓜子吗？”
言不语抓起一把瓜子递向王国伟。
王国伟冷冰冰地甩手，打开了言不语的手掌。
“我的手下不会这么糊涂，他们会严格执行我的命令，无论是什么。”
言不语笑了笑，下巴抬了抬。
“那个人呢？”
他的目光看向昏迷的林平。
“我只是特意设定了这个漏洞，让你不会做出冲动的事情，毕竟你知道的，这里有很多人，一旦你开枪，可能造成误伤。”
言不语抓起一把瓜子，“真的不吃吗？”
王国伟脸色阴沉，“你前面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言不语轻笑道：“字面意思。”
王国伟寒声道：“你想让我也变成跟你一样的杀人犯？”
言不语摇了摇头，道：“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呢？”
“休想！”
王国伟大声拒绝。
言不语轻叹一声，道：“我只是在跟你说明你即将要做的事情，其中存在一些地方可以让你能够提出交换条件，而它绝不是拒绝的权力。”
王国伟忽然发现自己的手不由自主的抬了起来。
手臂平举，手掌心握着一把手枪，枪口对准门外——
砰！
一颗橙黄的子弹飞了出去，在王国伟眼中，这一刻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他感觉自己甚至能看清在子弹周围浮现的一层漩涡，以及子弹的运动轨迹，直直的，朝一名年轻男子身上飞去。
“躲——开！！！”
王国伟发出吼声，他的目光不断颤抖着，眼睛睁得大大的，想提醒自己手下躲开。
但是，他的声音没能超越已经出膛的子弹，当他喊出第一个音节之后，他看见子弹打在了年轻男子腹部，爆开一团血花。
“震惊、疑惑、愤怒、哀伤、悲恸……”
言不语闭上眼睛，轻声呢喃。
“很惊人的情感力量，但是……还不够。”
王国伟发现自己又一次举起了手，对准烧烤店外面，另一个手下。
砰！
子弹飞出。
打中了一名高高壮壮的男子的脖子。
男子很快反应过来，他捂住脖子，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看向店里，冲他开枪的王国伟。
脚下，一步步后退。
然后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鲜血，混合雨水，很快将他周围很大一块地方染红。
“虎子！”
王国伟颤声喊了一声，气息急促，发出的声音短短的，像是一块巨石，砸在了脚下。
“因为是被逼迫的，所以，无法引动心中那股真正的情绪力量么……”
言不语打了一个响指。
然后，王国伟发现身体的掌控权重新回到了自己手里。
“我杀了你！！！”
王国伟的手臂颤了一下，移动到言不语这边。
二话不说，扣动了扳机。
砰！
言不语的身影变得虚幻起来，子弹穿过言不语的身体，射到了言不语身后。
那儿有一个人，因为昏迷正斜靠在墙上，瘫倒在那儿。
子弹轻易打进了林平的额头之中，并射穿头颅。
不过一会儿，有红白二色的浑浊液体，血浆与脑浆的混合，从林平脑袋后缓缓淌下。
“小林？！！”
王国伟睁眼欲裂。
他右手拿着枪，左手紧紧地抓在右手大拇指跟食指中间，指关节都有些泛青。
他不想自己再被言不语控制，伤害到自己不想伤害的人。
砰！
可是下一刻，枪走火了。
子弹，精准地从烧烤店大门的门缝间飞了出去，从一个制服男子的眼眶里射进去，打爆了眼球，有血液跟浊黄浆汁爆出。
粘丝般的液体，成一条条细线，嘀嗒嘀嗒的，从这人被打爆的眼眶边上，滑下。
咚！
制服男子轰然倒地，溅起漫天水花。
“王叔叔？你干什么？！！”
像是直到这一刻，门外的众人才终于反应过来，李倩倩脸上挂着焦急神情，急匆匆朝烧烤店冲进来。
“不要！别过来！”
王国伟感觉有股凉气，从尾骨顺着脊椎直冲大脑，脸上满是惶恐。
“嗯？”
李倩倩停下来。
“王叔？你，你在说什么？”
然而，下一刻，李倩倩再次迈动了脚步。
砰！
李倩倩睁大了眼睛，傻傻的，看着王国伟。
在她光滑白皙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小洞。
鲜红的血液，逐渐，从洞里涌出来。
“倩倩？！！”
王国伟发出悲恸的嘶吼声，朝李倩倩跑去，两手都张开，在李倩倩到底之前，终于将她拥入怀中。
李倩倩，却已经没了呼吸。
“王八蛋！！！我要你死！！！”
王国伟丧失了理智，抬起枪，不断对言不语射击，直到打完手枪里的子弹。
现在，他抱着李倩倩，坐在门口，言不语在店里面。
他自信自己不会再伤害到自己的手下。
砰！
一颗子弹，射中了满脸笑容，抱着一箱酒走来的老板。
砰！
另一颗子弹，射中了听见枪声，走出来的老板娘。
其它的，却十分诡异地，打在一根柱子上，然后弹了弹，改变轨迹，朝着店外射去。
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大作。
王国伟彻底愣住了，他的眼睛里目光呆滞，嘴巴微微张开，僵硬地转动脖子。
门外，他的手下横七竖八，全部，倒在了地上。
王国伟能看见，有几个手下没有立即气绝，努力抬起头，一双眸子里涌动着疑惑不解的光芒，以及对生的渴望，看向他。
一只手，颤抖着，指向了他。
然后，无力的垂下。
“啊！！！”
王国伟发出野兽般的吼叫，眼眶中瞬间有热泪涌出。
他感到了绝望，他想愤怒，但愤怒一瞬间就被悲痛占据；他想起身，用拳头一拳一拳的，活生生将言不语打死，在言不语咽气之前，问言不语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
但是，他感觉这些都失去了意义。
死了——
他们，全都死了——
眼泪，像洪水冲垮堤坝，越来越多的，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果然，是我有些异想天开了……”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在王国伟身侧。
“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王国伟对着言不语怒吼。
他的眼球中布满血丝，眼角两旁，泪水都变成了淡红色，在脸颊两边勾勒出线条。
“我说了，我想推开一扇门。”
“推门的方法有很多种，你为什么非要选择这一种？！！”
王国伟嘶吼着，忽然，他愣住了。
“你，你之前说过……你其实早有方法。”
言不语轻叹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
“是找到了那么一种方法，代价是放弃我的七情六欲。”
“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疯子！你个疯子！！！”
王国伟悲呛吼道，眸子里射出怨毒跟仇恨的目光。
“因为……我放不下她。”
言不语轻声说道，拍了拍郑勇的脑袋。
“走吧。”
两人迈步走出烧烤店，绕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走入雨幕之中。
王国伟怔怔看着，许久，他忽然感觉手中抱着的李倩倩轻了许多。
他低头一看，李倩倩的尸体在逐渐消散。
王国伟愣了很久，他僵硬地扭动脖子，看向店外。
“头，你怎么了？”
林平疑惑地看着王国伟，问道。
“咱们都等着您下令呢，您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