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一拳砸在郑勇面门上，郑勇仰面倒下，两只眼睛只看见眼白，竟是瞬间昏迷了。
林平却不罢休，一拳接着一拳砸在郑勇脸上，出手狠辣，像敲击一个牛皮鼓，发出砰砰的声音。
言不语没动，他的手上有一副手铐，人躺在地上。
林平吼道：“什么道歉？我需要向你们这种人渣道歉吗？”
他又是一脚踹在郑勇的肚子上，郑勇吃痛，明明昏迷着，仍发出一声闷哼，像瓮中蛙鸣。
欺负一个昏迷的人终究没有欺负清醒的人来得痛快，林平扭头，对上言不语的目光。
他站着，言不语躺着。
但言不语在笑，他则是一脸怒容。
“笑？我马上让你连哭都哭不出！”
林平走过来，穿着皮靴的脚踏在言不语肚子上，言不语瞬间弯成一只大虾，脑袋和两只脚高高抬起，又重重砸到地上。
有水从他嘴里冲出来，带着一股浓烈的酒味。
言不语依然在笑。
林平的拳头在颤抖，眼珠子是红通通的，跟掉进了红色染缸里一样，他大吼一声，一只手抓住言不语的脑袋，用力朝墙壁撞去，一下又一下。
言不语额头上流出猩红血液，顺着一头白发往脑后流去，落进后领，整个后背都变得血淋淋。
他被扔出去，脑袋正巧落在郑勇的肚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言不语努力转动脖子，移开了脑袋。
林平看见了，他笑得十分痛快，喊道：“原来让你收起那副可憎笑脸的方法是这个！”
林平一脚踹开言不语，想了想，又把言不语扶起来，让言不语笔直地坐在凳子上。
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一字字道：“听清楚，我知道他是你朋友，你如果现在承认是你杀了面馆里面那人，我就不折磨他。如果你不说——”
林平一下又一下脚踹郑勇的肚腩，郑勇的肚腩跟波浪一样，在言不语目光下起伏，越来越多的脚印出现在上面。
“说不说？你说不说！”
“不说是吧？那我接着打！”
林平感到很解气，他早看不惯言不语的作态，包括言不语脸上总挂着的笑容。
言不语不笑时，林平觉得言不语是个疯子，心理阴暗；言不语笑时，林平又感觉心中如有猫挠一般，坐立难安，火冒三丈。
你凭什么笑？
该笑的应该是即将坐在电脑前替你录笔录的我，而不是等待审判的你！
“人不能总停留在一种情绪中，时常笑笑，对自己好，对别人也好。”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林平莫名惊悚，他一只脚踩在郑勇身上，怒哼道：“我看不出你这丑陋的笑容里有任何对人好的地方！”
“就算是笑，笑的那个人也应该是我！”
“我的笑像一面镜子，心地善良的人看见的是热情，而心理阴暗的人看见的就是丑陋。”
“混蛋！你说什么？”林平暴跳如雷，一把抓住言不语的脖子，吼道，“你是说我内心阴暗丑陋吗！”
言不语轻声道：“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你在想什么，我的笑就是什么。”
“我想的是怎么让你认罪，我看见的只有你那狂妄自大，明知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的丑陋面孔！”
林平用力拍打言不语的脸，表情狰狞道：“你现在之所能够好好坐着，是因为我想让你坐着，你懂吗？如果我想让你跪下，现在的你已经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求我不要再打你。”
“暴力往往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是吗？”
林平完全癫狂了，他抓住言不语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言不语的脸色涨红，然后发青，之后变成了白色，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
“你来告诉我，事情怎么样才会变得不可收拾！”
林平将言不语抓过来，鼻尖相对，他的眼球内充斥满血红色泽，狰狞可怖。
“住手吧！”
忽然，有一只手伸来，放在林平手臂上。
王国伟进来了，还有随行的人员。
“小林，没有律法赋予我们肆意妄为的权力，你住手吧。”
“那有律法赋予了他随意杀人的权力以及你们包庇他的权力吗！”林平甩开王国伟的手，眼睛红红的，吼道，“你当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你又当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林平额头上青筋条条绽起，大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知道！”
“我在所里其实早就看过了，跟这人有关的命案至少有数十起！那是什么？那是至少上百条人命！可你干了什么？你非但对他的恶行不管不顾，居然还想包庇他！你对得起你身上这身衣服，对得起当初你发过的誓言吗！”
王国伟沉声道：“小林，你刚来不久，还不……”
“对，我是新来的！”
林平打断王国伟的话，他的表情扭曲，喊道：“但是正好因为我是新来的，所以才看得清楚，才能发现自己与你们格格不入，才能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是一群顶着伪善面孔招摇撞骗的王八蛋！”
王国伟默然，淡淡道：“小林，你冷静一点。”
林平吼道：“我现在比谁都冷静！”
王国伟动怒道：“林平，你要服从指挥！”
“去你妈的指挥！”
林平摘下代表身份的蓝帽子，砰地一声砸在地上，吼道：“王国伟，言不语我抓定了！谁来说都没用！”
王国伟也吼道：“林平，你是不想干了吗！”
“如果是跟随你这样虚伪的小人，我干和不干又有什么区别！”
林平背脊挺得笔直，合身警服藏不住他精壮的身材，一块块凸起的肌肉中蕴含着爆发性的力量。
他一双眼眸血红可怖，俯视着王国伟，身高一米七五的王国伟在他视线中犹如孩童般瘦弱！
王国伟彻底愤怒了，看着气息已经几乎消失的言不语，他立即喊道：“你再不住手，我就要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那你来啊！”
林平伸出另一只手，竟握拳向王国伟打了去，一边喊道：“你以为你打得过我吗？老不死！”
“林平！你快住手！”
“你想干什么？居然对头动手！”
“快停下！”
一名名身穿制服的男子冲向林平，几人合力将林平抱住，硬生生将他制服住，两只手都箍到身后。
王国伟轻叹道：“林平，你太冲动了，有些时候，事情并不像你看见的那样简……”
“放开，都放开我！”
忽然，被几人联手困住的林平疯狂扭动着，他动用一切手段，用手、脚、头、牙齿、指甲……他挣开了几人联手下的束缚，疯了一样冲向林平，他的双目鲜红似要滴下血液，嘴里发出不似人的嘶吼。
“啊——”
砰！
有一双小手拿一根木棍砸上林平后脑勺，林平两眼翻白，迎面砸地，瞬间晕了过去。
他的头落在一个人脚边，这个人是言不语，而言不语正在笑着。
言不语笑很久了，大概是从林平被人从他身边拉过去时就已经开始笑。
他的笑容浅浅的，淡红色的嘴唇只有嘴角两边向上，眼睛微微眯起，却是一条直线，如同审视，又似无意识地发笑，下巴稍稍抬起，对着人。
就是这副笑容，让林平在最后陷入完全癫狂之中。
“你，你没事吧？”李倩倩小脸吓得煞白，颤声问道。
方才那一棍，正是李倩倩打出来的。
“他怎么可能有事？”王国伟脸色阴沉像要滴下水来，走到言不语面前，与言不语面对面，四目相视。
“你毁了他！”王国伟竭力压制心中怒气，依然无法稳定自己的语气，“你只知道他叫林平，但你知道他多么喜欢如今这个工作吗？他是五年退伍，有大把的好工作等着他，任何一个都比做这个工作好上千倍万倍！”
“但他依然选择了做这个工作？”
言不语发出一阵轻笑，道：“我从来没有毁掉任何一个人，那并不是我的兴趣所在。坚强的意志犹如金刚石一般，从不可能被区区言语毁灭，能毁掉他们的从来都只有他们自己。”
王国伟沉声道：“你承认你是杀害面馆客人的凶手了吗？”
言不语点点头，轻声道：“是的，我一直都承认。”
砰！
王国伟一拳砸在言不语脑后墙壁上，大吼道：“我已经没心思再和你打哑谜，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不然我今天一定会把你带走！哪怕你会杀了我，哪怕你身后有人，我也一定会把你带走，强行给你定罪！”
“我不会杀你。”
“为什么！”
王国伟丧失了往常该有的冷静，眼角的皱纹变得更加密集，鼻孔张得大大的，喘出粗气。
“呵，你嘴里说着悲天悯人的话语，但在我的印象中，这半个多月时间，每一次命案的发生却都与你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你装作从不滥杀无辜，但那一个个死去的人，他们几时又做过坏事！”
咔咔！
王国伟猛地将自己的配枪掏出，一双眼眸变得通红，布满血丝。
“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谁又是庇护你的人，不然我现在就崩了你！”
一时间，整个烧烤店里，安静犹如陵园。
“吃饱了吗？”
忽然，有个声音响起。
王国伟猛地扭头，目光四处扫视，但是他始终没有发现声音的来源。
“唔，差不多，要是能再来点酒就更好了。”另一个声音答道。
“让老板再上一箱就是。”
咔嚓——
眼前，仿佛一层玻璃，缓缓碎开。
王国伟陷入魔怔，怔怔地，看着身旁。
言不语坐在椅子上，边上，是完好无损的郑勇。
“你要一起吃点吗？”
似察觉到王国伟的目光，言不语扭头，问向他。
“我——”
王国平举枪的手颤抖着，他僵硬地扭过头，发现之前自己手枪指着的地方，空无一人。
他又猛地扭头，看向身后——
一名名身穿制服的男子，正目瞪口呆，傻傻地看着他。
如同，他们在之前看见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身边，之前帮他制服林平的人，一个都没落下，全在门外傻傻地看着他。
只有林平，倒在地上，证明之前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
“我的后台有很多人，比如你的顶头上司，李晓平；比如这座城市的管理者，他姓张；比如一名退役的内阁大臣，赵国胜……坐下吧。”
一张椅子无风自动，到王国伟脚边，王国伟下意识的坐下了。
“你，刚刚那是——幻境？”王国伟目光颤抖着。
“如果你那一枪打出去，奈何不了我，但是，会伤到别人。”
言不语叫来店老板，让他加一箱酒，然后道：“什么都不要问，有些事情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你只需要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如果你真想知道答案的话——”
“看在你是个好人的份上，我可告诉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