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婶见她一反常态,生怕她做傻事,这天晚饭后忙不迭的来找她。
“你看你,不好好休息,将庭院和屋子打扫的这么干净做什么,放着我来就行。”孩子没了娘,那种不得不逼着长大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疼。
程皎皎本就比同龄人懂事,也体贴,更聪明机灵,总是有那赚钱的法子,但从不因此看不起这些穷苦的四邻,这样好的姑娘,谁见了不喜欢?自然也就多留意一些,也多想帮她分担一些。
“赵婶,我娘走了,你可就不要惯着我了,往后我一个人生活,总是要自立自强的,但凡我能做的事情,自己就做了,尽量不劳烦他人,那鸡仔我是怕去城里干活,没时间照顾,零嘴什么的,我吃不完,顺带送个人情而已。”
看出了赵婶的担心,程皎皎不等她问,率先开口解释,面色上倒是一派豁达宽心的样子。
赵婶放心了些许,掏出了一些铜板,放到桌上:“那鸡仔算是我买你的,你都养到这么大了,这些钱按理是不够的,那我就先欠着,改日攒了银钱,我再给你送过来。”
程皎皎忙拉住她,将铜板往她手里塞:“赵婶,这可万万使不得,娘亲在的时候,你对我们照顾够多了,这一天天往我家里送的东西还少吗?真要算起来,该是我欠你的才是,哪儿能还要你的钱?快收回去。”
赵婶连连摇头:“好孩子,跟婶子就不要拉扯了,你若是不要,那鸡我就给你送回来了,你送旁人吧。”
程皎皎无奈,赵婶向来都是不舍得她吃亏的,唯有收下,心里暖暖的。
王婶提着一篮子的青菜进来,还没进屋便感慨:“皎皎就是能干,看把这院子收拾的,多干净,哟,种的菜也都冒头了,可比我拿来的这些长的好。”
说着话便进了屋,将一篮子青菜熟练的放到了灶台旁的木盆里,程皎皎忙过来帮忙:“王婶,你之前送的我都还没吃完呢。”
“唉,有什么办法,我家地里的青菜都要成灾了,多的家里人吃不完,怪只能怪我家那口子,当初撒种的时候就跟他说了,要有间隔,结果呢,一包种子恨不得直接扬到地里,这下倒好,天一暖和,一片一片的往外冒头,挤着长,我只能善后啊,挑着拔,不给出间隙,那菜能长成气候吗?这不,青菜就多的吃不完了,只能左一户送点,又一户送点,给你的这还算是少的呢,赵姐姐,也有你一份,你家小翠帮忙接下的,一点儿心意,可别嫌弃啊。”
赵婶无奈附和:“谁家不是呢?我家那口子干活也糙,种地的活我都不敢放他一个人干,不盯着准出事儿,结果还不是咱们这些女的补救,事后数落吧,人家还不乐意。”
“可不是……”
两个婶子谈的不亦乐乎,提到共同之处,是又气又笑,倒是让这平静了多日的小屋,平添了热闹,也终于有了人气。
程皎皎何尝不知道,她们来,就是为了不让自己一个人太孤寂,不让自己总是沉浸在对何氏的思念中,免得抑郁伤心,又不知道会滋生出什么别的负面情绪,若是想不开,这么小的年纪,更是得不偿失。
她们在用力所能及的办法,来消解她的哀愁和任何不好的想法。
对她们,她是感激的,也乐得听两人一来一往的唠嗑,不得不承认,听她们说话,一旦安静下来就忍不住思念的心,终究还是有所缓解,该笑的时候也跟着笑。
难怪都说,越是孤寂凄清的时候,越是要去热闹的大街上走走,你会发现,世间除了生死离别,还有许多更好玩儿的事情。
程皎皎也庆幸自己还有一份事业在,不然,她真的无所事事了,会被对何氏的思念席卷的透不过气来,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傻事。
“程皎皎,你给我出来!”
外面忽然传来呵斥声,程皎皎听声音,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心道,程婉儿,你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
早在当初去解除婚约的路上,程皎皎便已经料定了日后可能遇到的麻烦,程婉儿不会放过她,刘云杰必然更会来声讨她,村子里也少不了对她的风言风语,更不会有媒人踏入她家的门槛儿,村子里的人,只怕没人敢再娶她。
幸好,她眼界放的宽,计划将来安身立命的地方,早就不局限于小小的玉水村,认识的贵人多了,见识的能人志士多了,又哪里还看得上村子里这些不学无术,没有追究上进,啃老本的青年们。
人活一世,总是要为自己闯荡而活,同优秀的人在一起,找到一个志同道合,能三观相符,愿意支持彼此事业的男人,相扶相持,共度一生,才算是不枉在这世间走一遭。
更洒脱点来讲,就算没有男人,靠自己幸福一生,未尝不可?
所以,对于解除婚约后的这些麻烦,她浑不在意。
这不,她还在想着程婉儿能沉得住气的时候,人就来了,一派气势汹汹,要找谁算账的样子,架势挺大,只不过占不占理就说不准了。
程皎皎带着两个婶子出了屋,便见程婉儿叉腰站在院子中央,那架势,倒是有了几分她娘李月如的泼妇无赖模样,果然是亲生的,再如何装矜持,装贤淑温柔,总有露馅儿的时候。
这不,程婉儿以为没有旁人在,露出了真面目,她不曾想到,赵婶和王婶竟是都在,厉害过后一时愣住了,有些心虚的将叉腰的胳膊缓缓放了下来。
她这一番泼皮的样子,要是被两个婶子给传了出去,本就不好的名声,岂不是更雪上加霜,将来若是不能同刘云杰成亲,她可还是要嫁别人的,要是名声尽毁,如何让媒人往好了说,让她得以攀附高枝?
“怎么了?”
程皎皎冷眼看着她,脸上满是不欢迎。
何氏死了,程江海,李月如,程婉儿谁都没出现,好歹也是亲戚关系,平日里再如何不来往,关乎到生死的事情,竟依旧这般绝情,没有一点儿的人情味。
程皎皎虽说早就对大伯家的人没了期望,可孤零零的送娘亲上路,终究是觉得凄凉,为娘亲不值。
若是时间可以倒流,她必然早就当着何氏的面儿,断绝和大伯家的往来,也不至于给程婉儿虚情假意过来刺激何氏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