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六皇子,洗恭桶。”这人依然不抬头,微微欠腰行了个礼。
这人的声音细着,有些沙哑。
喻皑眼尖地瞧着他虎口和四指指肚的老茧,暗暗将手按在了剑柄上,不禁笑出声来:
“不必装模作样了!”
此乃常年练剑习武之人所特有的老茧!
一个整日洗恭桶的太监,双手长时间被水浸泡着,此时却呈现出一副晒伤的模样,真是可笑!
这太监身形一僵,阴婺地抬起头来,露出半张脸。从袖子里面划出一个布囊,猛地朝着喻皑投掷过来。
红布囊砸到身上,里面的白色粉末炸了出来,喻皑眼前一片白雾,他却没有丝毫慌乱。闭着眼睛从浓雾中闯出来,马踏飞燕一般朝前冲过去,一把擒住了正要翻墙的贼人的肩
膀。
贼人反应迅速,翻过身来击了喻皑一掌。喻皑重心不稳,险些从辛者库的墙头掉下去。
贼人看准了机会,从腰间抽出他藏着的短刀,朝着喻皑扎过去。
他连忙弯身,躲过了这直冲胸膛的刀刃。贼人却旋转刀刃,斜里飞划,在喻皑的掌心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贼人哪里跑!”宋统领紧随其后,飞身上来将这贼人踹了一脚,他便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贼人两眼一黑,顾不得身上的钝痛,爬起来就要跑。
早就在周围安设好的龙林军已然闻声赶过来,十数人将这太监模样的贼人团团包围,银枪逼仄着,让他不能动弹分毫。
“哈哈哈哈,喻六皇子这可是立大功了!”宋统领看着被擒拿住的贼人,喜笑颜开,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喻皑没有半分的如释重负,脸上的神情还是一如之前的冷冽。
“恐怕现在高兴,还为时尚早。”他声音清冽,一字一顿地说着。
“这贼人不是已经抓住了吗?六皇子又何出此言?”宋统领和周遭的龙林军听了这话,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神色都复杂了起来。
喻皑抿唇,看着地上的贼人竟然笑了出来:“此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统领,现已未时,陛下应在书房办公……要不要先将这里的情况禀报一下?”一个龙林军上前请示宋统领。
“现在已经未时了?”喻皑梦然皱起眉头。
他抬头看向天空,艳阳已过了中天的位置西斜而去!
该死!当时顾着赶来皇宫擒拿毛贼,竟然忘了托人告知程皎皎!
“宋统领,你先将这毛贼关押,我有事须出宫一趟!”他扔下这句话,便跨上马扬鞭鞺鞺鞳鞳地离开了。
宋统领在后面站着欲哭无泪,还能有什么事比皇上的差事还要紧啊!
此时坐在雅间里的程皎皎已经是一肚子的火气了,她饿得肚子咕咕直响,却没有心思吃饭。
她咬牙切齿地望着窗外的人,心想着要是喻皑从下面经过,定要一壶茶水从楼上浇下去!
“小姐,您还不上菜吗?”店家小儿笑嘻嘻地从门外探进头来,询问着干坐在哪里的程皎皎。
里面这二位脸色不好,他也生怕惹怒了贵客,于是小心翼翼地说着话。
“不必了。”程皎皎一拍桌子,震的桌子上的茶壶和杯盏都颤动着。
“小姐这都过了一个时辰了……喻六皇子再不来,咱们就走吧!”阿若在旁边打着哈切说道。
唉,指不定喻六皇子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来。
“不等了,我们走!这喻皑分明就是戏弄人!”程皎皎心里不爽的很,从椅子上站起来迈着大步就往外走。
阿若对着店小二露出了一个满是歉意的表情,也连忙追了上去。
她们从楼上下来,酒楼大堂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比之前晌午的时候安静多了。楼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是喻皑骑着骏马赶来了。
他心里没有来地慌乱,生怕程皎皎没耐心等到他,先自行离开了。
瞧见了酒馆,他紧紧勒住缰绳,马的前蹄高高扬起,停在了酒馆的门前。程皎皎和阿若走到酒楼门口,正好瞧见了刚刚赶到的喻皑。
之前氤氲的怒气一下子从心口撺上来,程皎皎狠狠地白了一眼喻皑便要无视他缓缓离开。
“程皎皎!”喻皑着急了,从马上越下,去追她。
“是哪阵风把咱喻六皇子吹过来了?”程皎皎一双杏眼含着怒气瞧着他,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没好气的问着。
喻皑站在她面前,俊眉紧蹙,薄唇紧闭,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向她开口辩解。从前的他万万不会想到,他有朝一日会这般被程皎皎责问。
“我不是故意的。”被程皎皎这样盯着,喻皑十分难堪地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来。程皎皎被这样简陋的辩解生生气的笑了出来,扬了袖子就要头也不回地离开。
喻皑下意识去拉程皎皎的手,却被程皎皎一脸厌恶地甩开了:“喻六皇子是觉得戏弄人有意思吗?”
手上吃痛,喻皑这才瞧见掌心被那贼人划开的伤口已经潺潺留了好些血。
他着急着赶路,掌心勒着缰绳,一路上被绳子摩挲地伤口更加血肉模糊,此时已经微微发黑。
刀刃上或许淬了毒。
“你手怎么回事?”程皎皎瞧见他满手的鲜血和可怖的伤口,心中一惊,彼时的怒火一下子烟消云散。
喻皑刚想说是小伤没什么的时候,就被程皎皎拉着回到了酒楼里面。
“小二,给我端盆冷水来!”程皎皎一脸紧张,动作却十分霸道,不由分说就拉着喻皑在堂前坐下。
店小二应了声,端着铜盆去院子的井里打了一盆清凉的泉水,动作利索地递了过来。程皎皎正了神色,将他的两袖子捋下去,露出纤瘦白皙的小臂。也不怕伤口可怖,血
腥难闻,拿着他浅色的丝绢手帕给他擦拭血迹。
“伤口这么深,不赶快处理是想要他的手废掉吗?”她宛如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严苛的训斥里面满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