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一副迷离的样子，一双桃花眼眯起来，笑的花枝乱颤，似乎一个不小心就要摔倒。她的嘴唇开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程皎皎却从她的嘴型里读出来，有老鼠跟着。心下一惊，程皎皎差点没忍住回头去看。
他从六皇子府出来也是小心翼翼的，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跟踪他。还好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没有直接去寻上官云辉。
“你先去招呼客人吧。”老妈妈倒是极其平淡，让她先离开。
老妈妈不发话，只带着程皎皎往前走，进了一个桃色纱幔围绕着的房间，里面的设置倒是有一番书香气息。
除了窗口处的箜篌之外，旁边的架子上陈列着好几排的书籍。
“还不出来。”老妈妈突然间冷了语气，两个年轻面无表情的人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其中一个人身高形态与老妈妈相似，也画着一样的妆容，甚至穿着一样的衣服，就连头
上戴着的首饰都是完全一样的。
要不是程皎皎在旁边仔细观察，肯定要将这二人弄混。
老妈妈打开了窗，招呼程皎皎来他身边，二人便来了屏风后面。
她摸索着墙上青色的石砖，找到了微微凸起的那一块，用劲按了下去。
旁边的墙壁竟然移动了起来，缓缓推开，形成了一道通向不知名地方的暗门。
“程小姐，请进。”老妈妈说了这句话，便朝着身后的二人瞥了一眼。
她们连忙点着了桌子上的油灯，身影倒映在木框纸窗的墙壁上，瞧起来就像是程皎皎和老妈妈坐在那里。
程皎皎来不及多想，连忙钻了进去，老妈妈紧随其后。暗道的门又被缓缓关上，这里又恢复成了一堵普通的墙。
暗道并不长，甚至有些地方还能投进丝缕的光线来。一些吵闹的声音从暗道外面传进来，似乎这堵墙紧挨着一个又一个塞满人的房间。
老妈妈不说话，低着头朝前面走，尽头处是一个青铜的机关匣子，老妈妈的手指灵活地拨弄了一番，面前的石门便打开了。
程皎皎以为他要找的人就已经在年前了，没想到面前确是向地底延伸的冰冷石阶。
“帮主在下面，老朽就不下去了。”老妈妈不由分说，扭动机关关上了石门。
程皎皎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她扶着湿漉漉的墙壁，往下面走。这里和之前的暗道似乎不是同一种构造了，周围的墙壁是实的，安安静静，就连水滴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下面有人在弹琵琶，和他那天在船上听到的旋律是一样的。
下面是很大的一个房间，一个纤瘦的女人坐在那里，怀中抱着一把琵琶。她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裙，眼上蒙着白布，应该手失明了。
“见过帮主。”程皎皎抱拳，恭敬地说着。他看武侠小说里面，都是这样彼此问好的。
“程姑娘不必拘谨。”帮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音很轻，却蜻蜓点水一样掠过心尖，让人心痒难耐。
因为常年蜗居在黑暗中，帮主的肌肤雪白通透，甚至还能隐约看到青紫色的血管。很难想象，这样孱弱的一个女人，是怎么坐上帮主的位置的。
“之前毓王嘱托我把信物带给陆公子，中间生出了一些变故。”程皎皎取出香囊递给帮主，将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地阐述了一遍。
“我此番前来，希望帮主能帮我把信物交给毓王，顺便转告我很可能已经暴露了。”程皎皎补充着说道。
对于上官云辉来说，程皎皎是绝好的棋子。只是太可惜，她出师不利，这么快便费了。
“事情我会转告，毓王很重视程小姐，请您多加小心，多多保重。”帮主将琵琶放在一边，缓缓说着。
“顺便，毓王嘱咐过如果小姐遇到什么难事，也可以来木兰帮寻求援助。”帮主笑盈盈的，朝着程皎皎走过来。
明明她什么也看不见，却能在程皎皎不发出一点声响的情况下，准确地判断她的位置。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皎皎先谢过帮主了……不过在下还有一个疑惑，不知帮主是否认识宫中的卫答应？”
程皎皎一字一顿地说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不愧是毓王看中的人。”帮主轻移莲步，小脸凑近程皎皎的面颊。
“我与宫中的卫答应是双生子。”她的脸面朝着程皎皎所在的方向，薄薄的白色纱布下面，是空洞洞早已发挥不了任何作用的眼睛。
“当年府中要出一个小姐当秀女，她怕我抢了她的机会，便给我灌了药，找人玷污了我。”
帮主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风轻云淡，仿佛是在提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程皎皎感觉他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她没有想到，宫中的卫答应竟然如此狠毒。程皎皎刚刚见到帮主，被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切实地吓了一跳。
明明是同样的容颜，给人的感觉却大相径庭。理智告诉他，面前的这个人与卫答应完全不同。
“那你不恨吗？”程皎皎忍不住发问，即便他在帮主的气场压制下，已经紧张到浑身僵硬了。
又是噗嗤的一声轻笑，她指着他的眼睛懊恼地说着：“怎么可能不恨呢？必将百倍奉还！”
程皎皎顿时语塞，不知道要说怎样的话来安慰她。
原本是如花的年纪，却因为好姐妹的嫉妒跌落尘泥。一瞬间被无尽的绝望淹没，能承受
下这种痛苦的人，一定会如涅槃一般重生。
“因果循环，恶有恶报，帮主你必定会得偿所愿。”程皎皎一双晶亮的眸子，似乎有星
辰闪耀其中。
从房间里出来，再次在石门处见到老妈妈，她的手和裙子上竟然都是飞溅的鲜血。
“老鼠已经解决了。”老妈妈笑着，如果不是身上半干涸血迹散发着铁锈味，必定让人
感到十分和蔼舒服。
程皎皎脊背莫名发凉，嘴角的笑意十分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