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素素被关在柴房里已经两天了，期间下人们只送过三顿饭，而且还是厨房里馊了的。
原本孔素素倒是不想吃，但是饿的很了，就连馊了的饭菜都觉得可口。
此时，孔素素便端着碗坐在角落里，拿着筷子往嘴里扒饭。
吃着吃着，她的眼泪就开始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在二皇子府的这几天，真的是孔素素长这么大以来，过得最委屈的日子。
正吃着饭，柴房的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她带头愣愣的看向那个方向，希望是喻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会来放她出去。
门被打开，孔素素看不清逆光站着的几人长相，但是看身型却不是喻谨。
成姨娘成功捕捉道孔素素严重一闪而过的希冀，随后眸光暗了下来。
她迈着轻盈的莲步到孔素素面前，俯下身子面含笑意的看向她：“素素妹妹是在指望二皇子过来放你出去吗？”
被说中了心思，孔素素一阵难堪。
“妹妹放心，二皇子是不会来的。”
成姨娘伸出食指挑起孔素素的下巴，让她被迫仰头看向自己：“真是可惜了这张花费心思养了十几年的小脸，如今皮肤粗糙得，我一个女人都看不下去了，真丑。”
就是这张让她嫉妒的脸，现如今已经被饿得面黄肌瘦，明显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但是这还不够，她一定要让她变得更丑一些，她才没有再重新勾引的喻谨的可能。
“不若让姐姐替你装扮装扮如何？”
成姨娘凑近孔素素的脸，笑得阴险。
“不要。”
闻言，孔素素紧张的往后退，她知道成姨娘的“装扮”绝对不怀好意。
“求求你，放过我。”
孔素素望着成姨娘手里拿的七首，已经感觉到森森寒气。
“只要你放过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看着已经越来越近的匕首，孔素素的心里满是绝望。
“别动，姐姐会温柔待你的。”
她慌张的神色成功取悦了成姨娘，但是她并不打算因此而放过她。
见她一直动，成姨娘不好下手，遂吩咐身后的下人：“抓住她，按住她的头。”
后面的丫鬟婆子们纷纷上前，将孔素素死死的按住，她挣扎间，手里的饭碗被打翻在地。
一阵菜酸味扑鼻而来，让怀孕以来被养刁了的的成姨娘作呕。
“什么东西这么臭。”
她捂着鼻子退离孔素素三步之外，一脸的嫌弃之色。
丫鬟见状连忙上前，指着散落一旁的饭菜：“夫人，是她吃的东西臭了。”
“臭了的东西还怎么吃，扔出去。”
嘲讽的眼神落在孔素素的手上，成姨娘往后避让一些，示意身边的下人们动手。
“不要扔。”
孔素素挣脱开丫鬟的束缚，手脚并用的爬到正收拾着的丫鬟身边，欲将摔碎了饭碗抢回来。
那是她好不容易才换来的吃食，虽然馊了，但是好歹也能果腹。
“妹妹自小在丞相府长大，什么样的珍馐美味没有吃过。”
成姨娘对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点头，上前将孔素素拉开，而成姨娘的声音还在继续：“像这种已经臭了的东西，妹妹还是别吃了吧，小心吃坏了身子，还等请大夫。”
听起来像是关心孔素素的语气，看是看着她的脸，却满是得意。
前些日子，这个女人还摆皇妃的架子，让她们这些妾室去请安。
如今，她还不是跟她们一样，同为府内没有位分的贱妾。
“害，原本还想给你梳妆打扮的，如今却被败了兴致，真扫兴。”
成姨娘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寒光晃得孔素素的眼睛疼。
她意识到，自己越是落魄，成姨娘就越是开心，因此，她坐回到地上，不再哭闹。
因为她知道，就算哭闹也没有用，说不定成姨娘还会变本加厉。
又在柴房里待了一会儿，成姨娘觉得没趣才带着身边的下人离开。
柴房的门被砰地一声关上，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归于一片沉寂，就像是那群人从未来过一般。
孔素素好半天才将呆滞的目光落到紧闭的门上，再次开始发起呆来。
她开始想，自己怎么就会走到这一步了呢？
大概，是从程皎皎回到丞相府的那个时候起吧，从她嫡女的身份没有了开始，原本人生顺遂的她突然就开始变得不幸。
“程皎皎。”
孔素素从怀里掏出银袋，嘴里不知道在呢喃些什么。
“为什么你要回来？”
对着空气，孔素素自言自语着：“如果你没有回来，还是一个农家女，你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都应该是我的。”
空荡荡的柴房里没有人回应孔素素，可是不影响她自说自话：“我这丞相府嫡小姐的身份被你抢走了，属于嫡小姐的联姻也被你抢走，一只宠爱我的爹爹也只站在你那边，我还剩下什么？”
“要不是你抢走了一切，我也不会被二皇子算计，对他芳心错付，如今越陷越深，却是已经回不了头了。”
要不是因为心里有他，孔素素不会想尽一切方法的留在二皇子府。
而留下来之后，还要每日被他府中的妾室欺负。
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对他抱有希冀，希望他对她哪怕有一丝的真情在。
原本平静的孔素素说着说着，目光突然变得阴狠起来。
她非常清楚，她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摆程皎皎所赐。
日后她有机会，她一定会让程皎皎也尝一尝这种被人踩在脚底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
因为有了报复的目标，孔素素不再整日无所事事混吃等死。
她一定要想办法，找到机会从这柴房出去。
“程皎皎，你等着吧！你的好日子没有多久了。”
孔素素似乎见到了程皎皎，她胡乱挥舞着双手，想象着自己手里有刀。
只要一想到自己要报复回去，孔素素癫狂的笑了。
她莫名其妙的笑声从柴房里传出来，守在外面的两个家丁面面相觑：“她该不会疯了吧？”
“谁知道呢，这笑声听着怪吓人的。”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外面经过丫鬟仆听到这声音都匆匆加快了步伐。
与此同时，正陪喻皑坐在池塘里边亭子里下棋的程皎皎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可是着凉了？”
喻皑轻轻拧眉看向她，穿的确实单薄了，“亭子里风大。”
说着，喻皑便让晴梦曲江程皎皎的披风拿出来。
“我有预感，最近应该有事要发生。”
闻言，喻皑轻笑出声：“怎么，夫人对易经玄学还有研究？”
“那倒没有。”
程皎皎跟着笑道：“有一种预感，叫女人的直觉。”
两人都没有太当回事，很快就将这个话题揭过。
近日程皎皎在府里捣鼓出了一款新的润肤膏，滋润度比之前的更好，而且吸收更快。
新品一出来，程皎皎自己试用过之后，就带着润肤膏去给宫里的各宫贵人送样品。
只是在送到丽妃这里的时候，被留下来一起用了午膳。
席间，丽妃时不时的给程皎皎夹菜，让她很是惶恐。
“谢谢母妃。”
程皎皎总觉得，今天席间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太对。
“母妃可是有话要说？”
既然丽妃没有主动开口，程皎皎便主动问了。
闻言，丽妃只是笑笑，继续给程皎皎夹菜，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皎皎啊！”
良久，丽妃含笑看着她，状似无意地问道：“最近你们小俩口的关系还好吧？”
“嗯，挺好的啊！”
程皎皎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
听到这个回答，丽妃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丽妃将视线移到程皎皎还算平坦的小腹上：“那你这肚子，最近有动静了吗？”
倒不是她非要催他们生孩子，而是在这深宫中，她一个人着实有些孤单寂寞，但是有个孩子可就不一样了。
“母妃，我……”
突然听到这个问题，正喝着汤的程皎皎被成功呛到。
似乎知道程皎皎想说什么似的，她才张了口，丽妃就打断她道：“你们年纪已经不小了，是时候该要个孩子了。”
“你们同房的次数多吗？”
丽妃突然凑近了一下，对程皎皎低声问道。
猛然间被问起这种事情，程皎皎的小脸瞬间涨红。
不知是看出了程皎皎的尴尬，还是她这话题本来就是为了引出其他的话。
她没有等程皎皎回答，就转了话头：“听说城郊那云隐寺比较灵验，你们小两口子一起去拜拜，说不定有效果。”
“好，我回去便同他说。”
程皎皎立马应了下来。
也不知道喻皑是不是知道丽妃今天会拉着她说要孩子的事情，所以才没有和他一起过来。
往常，他为了让世人认定他无所事事，无心朝堂之事的形象，几乎每次都会陪她出门。
近日来，反而少了。
这边程皎皎心不在焉的应付着，丽妃也也在想着其他的事，两人席间没再怎么说话。
“千万记得，云隐寺一定要去。”
临走前，丽妃还不忘拉着程皎皎的手嘱咐交代着。
“母妃放心，我记得的。”
程皎皎连连点头保证，丽妃补充了一句：“我看着明日倒是个不错的日子，要不，你们明日就去吧！”
丽妃将程皎皎送到长春殿门口，还拉着她说了许久的话。
直到程皎皎再三保证明天一定回去，丽妃才放她回去。
上了马车的那一刻，程皎皎才松了一口气。
被催生的感觉很不好受。
她靠在马车上小憩一会儿，一到六皇子府便跳下来，步履匆匆的找喻皑而去，他母妃给的压力，不能只有她一个人扛着。
“回来了？”
正在书房里写着什么的喻皑听到动静，在程皎皎打开门之前，先一步开了门。
斑驳的光影投在喻皑的脸上，他勾唇微笑的模样似乎晃了程皎皎的眼，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也忘记了生气了。
“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喻皑侧开身子让程皎皎进来，跟在她的身后问道：“难不成，母妃刁难你了？”
“下回我跟你同去，我帮你说说她。”
丽妃的为人他还不清楚吗？她会不会责备程皎皎，他心里还是有数了。
“刁难倒是没有。”
程皎皎气鼓鼓的走到书桌前坐下，之间书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看来他还是对她有所防备。
不过她对这事儿倒是不甚在意，她收敛心神，便给喻皑传达了丽妃的意思：“母妃说，想抱孙子了，让……”
“让咱们多努努力？”
喻皑打断程皎皎的话，成功把话题给带跑偏。
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程皎皎满脸疑惑的看向喻皑。
只听后者继续道：“放心，我会的。”
说完，喻皑便一脸贼笑的望着程皎皎，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后知后觉的程皎皎随后才反应过来，脸上羞红一片。
明知道今天要出门，还折腾她到那么晚。
“皇妃，现在起床洗漱吗？”
晴雪听到动静进来。
“嗯。”
程皎皎问了一下时辰，便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得了她的回应，晴雪忙不迭让人将热水马上送进来，服侍程皎皎泡了一个热水澡，便给她更衣梳妆。
折腾了好一通出来的时候，喻皑早已在府外的马车内等着。
一爬上马车，程皎皎就坐到离喻皑最远的地方，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娘子生气了？”
程皎皎不愿意搭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可是他恍若未觉，依旧死皮赖脸的凑了上去。
“来，先喝点汤。”
喻皑将汤盅递过去，柔声哄道：“只要你将汤喝完，想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知道她一起床就过来了，没有用早膳，因此想尽了一切办法，也要让她吃点东西。
“那你先离我远点。”
程皎皎接过汤盅，便斜眼看他。
“得嘞。”
说着，喻皑就坐到门帘边的角落里。
一路上喻皑倒是规矩，程皎皎不让他靠近自己，他便远远的坐着，也还算是听话。
想着想着，程皎皎倒是没有那么气了。
不过，他昨天毫无节制的在她身上，导致她今天腿酸的不行，又让她觉得不该这么快就给他好脸色，否则他更变本加厉。
因着晚上没有睡多久，马车这一路上也没有大颠簸，摇摇晃晃的，似乎很适合睡觉。
大概是提前想到了程皎皎在马车上肯定需要补眠，喻皑提前让人铺上了软垫。
程皎皎没有多想，打着哈欠倒头就睡。
从城中到城郊云隐寺的山脚下还有好一段距离，她还可以睡个回笼觉。
待听到了程皎皎浅浅的呼吸声传来，喻皑才收起手上的书，过来替她掖好薄被。
望着程皎皎熟睡的小脸，喻皑忍不住暗自发笑。
她以为，她不跟他说话，他就没有办法动她了吗？简直天真。
“傻丫头。”
喻皑和衣在程皎皎的身边躺下，担心吵醒她，便没有其他动作。
不知道睡了多久，程皎皎醒来时，马车还没有停下。
虽然已是夏季，但是程皎皎丝毫感觉不到热意，一阵阵风吹的她甚是舒服。
一抬头，才看到喻皑拿着扇子不停的给她扇着凉风，而自己此时正在他的怀里窝着。
“我不是让你离我远点的吗？干嘛靠我这么近。”
虽是责备的话语，但是从她的语气里，喻皑只听到娇嗔。
“我原是坐的远远的，但是听着你睡梦里一直喊着我的名字，我便坐了过来。”
喻皑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着慌，说得煞有介事。
程皎皎抬眼看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看在他这一路上都在给他扇风祛暑的份上，她就不跟他计较了。
睡醒了之后，程皎皎倒是觉得坐在马车里有些无聊。
她索性坐到窗边，撩开帘子看外面的风景。
马车已经出了城，现在便是正往云隐寺的山脚下赶。
沿途的风景倒是不错，绿树红花的，让人看了便觉心情大好。
正看着出神，一架马车从后面超过来，风吹起帘子，程皎皎似乎看到马车内的人是孔素素。
还没等她看清呢，他们的马车因为刚才紧急避让而颠簸了一下。
程皎皎一个没有防备，便朝后倒去。
好在喻皑眼疾手快，将她稳稳的捞在怀里。
原本以为程皎皎会说他乘机揩油，应对的话喻皑都已经想好了。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程皎皎竟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关的话：“刚才那是二皇子府的马车。”
“你知道马车里坐着谁吗？”
程皎皎虽然是在问喻皑，但是没等他回答就自顾自的说：“我看到了孔素素。”
“看来我倒是小看她了。”
喻皑一直没有找到插话的机会，只听着程皎皎说：“前几日我去看她的时候，还在被府中的其他妾室欺负，现在看上去，倒像是在府中站稳了脚跟。”
“倒是个有手段的。”
程皎皎自言自语着给孔素素评价。
“看来为夫的魅力不够。”
在程皎皎说完话之后，喻皑才别扭的出声。
闻言，程皎皎疑惑的看向他，挑眉询问他什么意思。
“为夫就在面前，娘子竟还谈论别人。”
喻皑完全一副受了气的小媳妇模样，不过程皎皎发现，他闹别扭的样子和他那张脸居然毫无违和感。
程皎皎忍不住轻笑出声：“那小媳妇需要爷怎么做？”
“要亲亲。”
喻皑顺势谋福利，将脸凑到程皎皎的面前。
“呃！”
这顺杆往上爬的行为，倒是让程皎皎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原本是想故意让喻皑难堪，结果却是让自己下不来台，这让她有些懊恼。
“娘子，要亲亲。”
喻皑隐忍着笑意，将脸更加凑近了一些。
程皎皎鬼使神差的凑过来，正要在他脸上亲一口，却不想这个时候喻皑突然偏头，两人的唇瓣好巧不巧碰在一起。
意识到自己中计，程皎皎慌忙想要拉开距离，可是下一秒，后脑勺就被喻皑的大手禁锢住。
在马车中，二人纠缠了好久最后才终于下来了。
云隐寺在半山腰，马车上不去，他们只能靠走。
不过好在，并没有很远，喻皑带着程皎皎很快就到了寺里。
他们俩进门的时候，正好碰上已经结束出来的孔素素一行人。
“妹妹也是来求菩萨的么？”
孔素素见到程皎皎，主动上前攀谈。
只是她的话里话外，都不怀好意：“我还以为，像妹妹这种什么都有的人，不需要求神仙呢！”
“求神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罢了，最主要的，还是事在人为。”
程皎皎不动声色的回怼回去：“做人嘛，总是会需要一些信仰来作为精神支撑的不是？”
孔素素没有怎么听懂程皎皎的话，但是听着程皎皎说话的语气，就让她感到厌烦。
“那，姐姐就在这里，祝妹妹所求如愿。”
孔素素皮笑肉不笑的看向程皎皎。
闻言，程皎皎倒是认真的点头道谢。
她如何会看不出来，孔素素隐藏在表面之下，对她深深的敌意。
只是，她不想拆穿罢了。
孔素素一行人离开之后，喻皑突然凑近程皎皎，附在她的耳边低声含笑道：“为夫觉得娘子说的有道理，凡事，事在人为。”
喻皑将“事在人为”四个字咬的极重，程皎皎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不要脸。”
实在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面对喻皑，程皎皎索性扔了一个白眼给他自行体会，便走进了云隐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