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有条不紊中进行,只是纸还是没有包住火,或者是因为有心人的原因,外面或多或少还是走漏了风声。
瘟疫……宫里……愉贵妃……
一个个关键词,被串连了起来,正中有心人之意。
很快,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流言蜚语在京城到处流传起来。
有人说,宫里深受皇宠的愉贵妃似乎染上了瘟疫,已经被皇上送出了宫,找了个不知是哪的僻静之地休养身子去了。
只是明里说着是去休养身子,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瘟疫之所以被称为瘟疫,是它实在是太厉害了,根本没有人能奈何得了它,恐怕这愉贵妃也是凶多吉少。
原本京城里,前段日子有着小道消息,说是京城外有几个村里发生了瘟疫,死了不少人,只是那时的人都当做是笑谈,没有当回事。
自从新帝上位之后,大旭王朝明显各方面比以前好了不少,不仅是城里的治安,还有皇上下了好几道圣旨,前前后后给百姓们减免了不少税收。
再也不像前朝那般压制商人们经商,反而还多加鼓励,百姓的日子明显的好了不少,哪里会相信这些谣言。
只是让人疑惑的是,京城里的巡逻队伍多了起来,那些无人问津的小胡同,偏僻巷子里也有护卫到处巡逻。
而朝廷还派人私下里到处打听,有没有人家里有身患疾病的病人,表现是咳嗽无力,胸闷气短症状……
朝廷的一番动作虽然做的隐晦,只是这世上哪里会有密不透风的墙,一些小道消息你传我,我传你,时日久了,有心人自然放在了心上。
京城里的人,相较于平常,少了不少,很多人都是没事就在家里,不再如平日里那般乱逛。
而这个节骨眼上,又传出了宫里的愉贵妃身患瘟疫,而且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百姓哪里会不感到恐慌。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皇宫内
愉贵妃出了宫,皇上又日日待在御书房,不愿意见她们。
贤妃苦夏,前段日子把分来的冰都用光了,差人去给内务总管讨要,内务部却说,皇上说好,各个宫里都有规定的份额,不能多领。
虽然生气,但是也没有办法。
愉贵妃出了事后,皇上虽然没有明着责罚她们,但是却阻断了几人对外的交际,她和府里人原本隔三差五都得通一通信件,这几天突然这般,贤妃精神沉郁不少。
再加上她知道现在瘟疫爆发,就连未央宫的愉贵妃都感染上了,她哪里会不放在心上,没有以前的那些争强好胜,更多的就是待在文轩宫,终日看些话本子,打发时间。
而让人奇怪的是,最近几日良妃却和太后走动比较频繁,几乎日日都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要说这太后,所有人都知道当今太后不是皇上的生母,自从皇上继位后,太后便日日在慈宁宫里吃斋念佛,终日不出,安静得让人不得不忽视她。
这日良妃和前两日一样,带着秀秀来到慈宁宫。
慈宁宫的布置很简单,没有繁琐的装饰,伺候的人也没有几个,宫里人都知道,太后不喜欢太多人,总是觉得人多吵闹,大殿上有着一尊大佛,而旁边有一个专门的拜佛用的祠堂。
而太后终日一个人待在里面,诵经拜佛。
所有人都知道,太后在以前还是皇后的时候,平日里便不爱管事,为人平和,没有架子,而皇上继位后,也许是因为先皇的离开,让她感觉到寂寞,或许是二殿下的去世,让她觉得人生毫无希望。
自从入住慈宁殿后,她便一直安安静静,这么长时间,唯一提出的要求便是,在慈宁宫修建一间祠堂。
顾钰原本就不相信这些东西,只是念在太后一直以来都是很识时务,从来不曾给他出过什么难题,这才准了她。
秀秀如往常一般,看着良妃自己一个人进去,她还是等在外面,低垂着头,不问世事。
她不知道良妃最近怎么想着在太后面前想刷好感,这么久以来,要说这宫里哪个地方最安静,恐怕非慈宁宫莫属了。
“你这丫头,倒是一脸老成。”一个嬷嬷路过,看着秀秀这番姿态,她颇为好奇,上前和秀秀搭讪,看起来不过是个小宫女,只是她身上竟然看到了处事不惊的模样。
“嬷嬷谬赞。”秀秀回了一个礼,轻声回答。
“有趣有趣。”那嬷嬷看了看她,嘴里说着有趣,却没有再说些什么,目光打趣的挪开,往一旁走去。
想她见过多少人,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这丫鬟,对她心思极了。
“臣妾来给太后请安了,太后还在里面吗?”良妃进殿后,便直奔祠堂里去,这几天她已经摸清楚了太后的作息规律,也有些知道她的性子,再也没了第一次来的拘束。
“今日太后身体不适,良妃娘娘还是不要打扰了。”守在门外的嬷嬷回答道。
这嬷嬷跟在太后身边几十年,哪里会看不出良妃的那些小心思,更是觉得她那两把刷子,在自己面前卖弄,有些班门弄虎。
只是主子不说话,她作为奴才,也不能太过分。
“太后身体不适?那臣妾自然是得进去看看了,若是严重,得差人去请御医啊,若是御医说得卧床修养,这皇上最近国事繁忙,恐怕没有时间来探望太后,而愉贵妃又身患疾病,出宫休养,这种情况下,臣妾自然得留在慈宁宫替皇上尽一份孝心。”良妃拿起手帕,轻轻放在嘴边,小心翼翼的说道,眼里都是关切,像是真的很担心太后的身子一般。
“这倒是不用,太后年纪大了,自然有一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还不用如此兴师动众。”嬷嬷见状,没有办。
良妃笑笑,没有再理会她,径直推开门进去,留下秀秀和嬷嬷守在门外。
果然一进门就看见跪在蒲团上,身穿一身墨蓝色简单锦服的太后,她闭着眼睛,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嘴里叨叨着经文。
太后年纪不过四十左右,头发还是一头青丝,浑身气度给人一副平和的感觉,感受不到一丝压力。
或许是一直以来的养尊处优,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依稀还能在她身上看到小女人般的姿态。
“臣妾刚刚在外听嬷嬷说,太后今日身子不好,要不要请御医啊。”良妃上前神态自若的拿起一炷香,拜了拜后插在上方的神台上,又退后几步跟着她,跪在另一边的蒲团上。
太后听闻一愣,似乎是有些诧异,但很快反应过来,掩饰住脸上的不自然。
“没事,一些老毛病了,不值得惊慌。”她的声音很轻。
良妃见状,笑笑却没有反驳。
她就知道,那嬷嬷就是存心想打发走她。
原本她还不知道,这后宫里的太后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原本以为太后虽然不是皇上的亲生母亲,但是贵为太后,平日里的作风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却没想到几番接触下来,这太后说着是在后宫混迹几十年,却如同新生的雏鸡一般,毫无心机,就连现在,说个无伤大雅的谎话,也会红了耳根。
“太后可不能这般想,平日里您一个人在殿里,也每个人说说话解解闷什么的,哪里不高兴,不顺心也得说出来,万事不可憋在心里,不然对身体不好。”良妃嗤笑一声,柔着嗓音说道。
“我没事……”太后回答。
“臣妾家中的母亲和太后一般大,您可不知,在宫里的这段时间,臣妾也是第一次离家,很多时候想念家中的母亲,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自从见着太后以后,臣妾深感亲切,这几日心情好多了。”她娇笑着讨好道。
良妃本来就有着一副羸弱的身子,再加上她的脸蛋虽然长得不是特别突出,但是却让人感觉不到压力,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她这个人心思单纯,最是讨长辈喜欢的样子,如今再将太后和自己的母亲比做一起,话里话外都是对太后的倾慕。
而太后一生,只有顾宏那一个儿子,顾宏计划失败,自己唯一的哥哥,和骨肉都接连死去,只留下她一个人苟活。
若不是她生性胆小,早就去找他们了,她如今虽然是活着,可却不免觉得心中空虚,这几日这丫头时常抽空来陪她说话,让她有短暂的时间忘却那些伤痛。
“若是想家,可以告诉陛下,陛下深明大义,自然是会准许的。”太后出口说道,顾钰这个人,虽然留了她一条命,还给她太后应有的规格,让好好的她在慈宁宫。
只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忘却那人杀了她的宏儿,虽然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更别提在这后宫里的王者之争,她平日里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心里却还是放不下的。
所以虽然对良妃抱有同情,但是提及皇上之事,语气也是分外冷淡。
“如今朝廷内忧外患,臣妾还是不便去打扰皇上了。”良妃生性聪明,自然知道太后这话的语气问题,转念想想,心里若有所思。
“哦?”太后不解。
“臣妾也是十分忧愁,按理说在后宫是不能讨论前朝国事的,只是臣妾见识少,突然听见这些,难免会慌了心神,可是太后不一样了,太后您虽然久居深宫,但是比起臣妾,自然是见多识广了,臣妾就当是和太后聊聊家常,太后可不要往心里去啊。”良妃起身,扶着太后从蒲团上站起来,走到一旁的桌子旁边,待她落座后给倒了一杯热茶,语气里带着踌躇说道。
“那是自然。”她这般一说,太后不免提起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