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水快倒满时，她分不清自己身上是雨水还是汗水了，总之全部湿透了，跟落汤鸡已经没有区别。
做完这一切，又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恰逢门外有了动静。
叶今迎出去，就看到院子里湿透的三人。
九朝径直而来，带着一身凉意，绕过叶今回了屋。
叶今对剩下的两个人道：“别杵着了，去屋里换衣服吧，锅里有热水，洗一洗。”
说完也转身回屋，发现九朝正站在浴桶边上，一只手探进水里。
他长发散乱贴于肩上，侧颜神色难辨。
叶今道：“毛巾鞋袜就在椅子上，衣服我给你放在床上，你赶快进去泡一泡，去去寒。”
农村没有屏风一类的东西，她当然不能留在屋里，所以就趁机去厨房熬了姜汤，给几人一人端去一碗。
待九朝沐浴完，叶今看着他喝了，又帮他把头发擦干，才让他躺到了床上。
九朝从头到尾都很顺从，丝毫不复之前生气时锋芒毕露的样子，就仿佛那只是她的幻觉。
直到叶今也躺下准备睡觉，又探了探他的额头。
“热水澡都洗过了，怎么还这么凉？”
她其实本来是想看看他有没发烧的。
又握了握他的手，同样丝毫没有热度。
就在叶今想，糟了，这肯定是真着凉了时，九朝忽然冲她眨了眨眼，道：“我冷！”
叶今被他撒娇似的语气惊地抖了抖，静默片刻，才揭开他的被子探了探。
在发现他周身也很凉时，毫不犹豫地自己钻了进去，毫无邪念地伸手将他搂住：“睡吧，一会儿就不冷了。”
“嗯，多谢娘子。”
有叶今暖床，果然没过多久被子里就有了温度。
叶今闭上眼睛，心里带着莫名的满足感，很快就睡着了。
九朝抬起手臂，在距离她脸一寸的地方隔空描摹她的眉眼。
他神色安然中带着几分恍惚，直到许久，才略微勾了勾唇，收回手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靠近，似乎借了这个雨夜的气氛，第二天叶今醒来时，才发现床榻上只有自己，九朝早已经起床了，两人谁也没觉得尴尬，仿佛相拥而眠这件事本来就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也许是防范的好，两人淋了雨，谁也没有生病感冒。
不过叶今觉得，九朝是有些懂她的，从他昨晚没有她的嘱咐，任由剪月将裁云带回来，就能知道。
叶今也的确妥协了，既然不好撵走，放在近处看着也行。
这样一来，阿吉也就不用再整天跟着剪月了。
裁云倒是很规矩，知道自己寄人篱下，平时闷声不响地，直接把叶今家里所有的活全包了。
剪月越来越喜欢她，对她越来越好。
她也适应的很快，从一开始连饭桌都不敢上，到最后吃饭敢盛第二碗。
叶今虽然旁敲侧击提醒过几次，但见没什么效果，也就不再说了。
秋天是个丰收的季节，大地上的金黄多过了绿意，空气中都是成熟的味道。
村民们都忙着收地里的作物，就连叶今，也每天带着一家人下地收高粱。
高粱不多，就是人太懒散。
剪月忙着忙着就跟裁云嬉笑打闹，叶今忙着忙着，就带着九朝去散步。
有时候会找一处草坪躺下来看天，有时候会沿着荒废的小路往前走。
叶今总带着一把镰刀，在前面开路，将那些拦路荆棘斩地平平整整，哪怕地上的小土丘高了些，也要将它铲平整了。
九朝跟在她身后，往往微笑地看着她，淡淡地跟她说话。
即使走出很远他也不觉得累，因为脚下踩的，是她为他开辟妥当的平地。
然而这一天，当他们再回到地里时，却不见两个丫头的踪影。
叶今看了一眼地里的两把镰刀：“她们也去散步了？”
话音刚落，就见路上一道身影急匆匆跑来。
叶今认出那是裁云，当她跑近时，叶今看到了她脸上的着急表情。
叶今问：“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裁云在叶今一步开外的地方站定，她好像急于给叶今说什么，但又迟疑地看了看九朝。
叶今顺着她的眼神也看了九朝一眼，随后道：“你有话就说，他是我夫君，没什么不能听的。”
裁云欲言又止，终是急道：“小姐，是剪月，她，女儿家的事，姑爷……”
叶今皱了皱眉，随后转身往边上走去，裁云机灵地跟上。
等走出一段距离，叶今才又问她：“你说，剪月怎么了？”
裁云半垂着头，带着哭腔道：“刚，刚刚我们在地里干活，剪月说她来了月事，我就陪她一起回去，刚进院子，就闯进个男人，他，他妄图轻薄剪月，我们打不过，剪月让我来找你！”
叶今脸色变了变，转身就走。
裁云跟在后面：“都说小姐很厉害，一定可以打得过那人，这事关乎女儿家清白，万不能叫别人知道。”
叶今经过九朝身边，冲他道：“阿吉应该就在这附近，你让他陪着你，我去去就来。”
不等九朝回话，她已经走出了老远。
九朝静静地望着那一前一后两道身影，眸色深沉。
叶今一路急赶，老远就看到家里院门大开着，等进去后，才发现院子里安安静静，一个人也没有。
她视线扫了一圈，才抬步往杂物房走去。
身后裁云跟上来，疑惑道：“小姐，剪月她，她……”
叶今打开门，就看到床铺上躺着的人。
她喊她：“剪月？”
剪月没有回答，就好像睡着了。
叶今走到她床边坐下，将她身子掰过来，她也并没有醒。
她鬓发整齐，衣着平整，并没有被轻薄的痕迹。
裁云好像惊了一跳：“怎，怎么回事，那个男人呢？”
叶今没说话，她又自顾道：“会不会知道我去叫人，他害怕就跑了？”
叶今道：“也许是吧。”
裁云放下心来，劫后余生地拍着胸脯：“幸好，幸好。”
她说完去了一趟厨房，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杯水，冲叶今道：“她回来的时候就喊肚子疼，现在估计疼的厉害，小姐让她睡吧。”
说完将水递给叶今：“小姐一路跑回来，肯定累坏了，先喝杯水吧！”
叶今接过，却没有喝，她直视着裁云道：“你不也跑了一路，你先喝。”
裁云表情有一刻凝滞，很快摇头：“不，还是小姐先喝吧。”
“谢谢。”
叶今接过杯子，仰头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