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叶今说的不假,正因为时间不多,所以叶示儿这段时间几乎是绞尽脑汁到夜不能寐。
她原本是写信让叶安和她的大哥叶世朗一起回来的,可叶世朗天性好赌,输了银子就跑出去躲债,就连叶安也寻不着他。
后来程大夫回来了,那个人整天苍蝇一样围着她,她本来不屑一顾,可事到如今她需要用人。
于是如她所料,她只稍微给了他点甜头,他便对她言听计从。
此时,叶安家屋后的林荫下,叶示儿和程大夫相对而立。
叶示儿黑着脸,一双绣拳握的死死的。
程大夫观她神色,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的手道:“示儿,我也没想到,那个叶今居然这么狡猾嚣张,我明明伪装的很好,可还是被她一眼看破。”
叶示儿没吭声,程大夫又道:“示儿,我觉得这也不算什么深仇大恨,要不,要不就不跟她计较了,至于银子的事……”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骄傲:“你不知道,前段时间我去县城,给县太爷夫人治病,得了县太爷赏识,他给的诊金也多。”
他兴奋道:“示儿,五十两银子的数目真没有你想的那么遥不可及,只要你……”
他话没说完,叶示儿就猛地甩开他的手:“你当我是为了银子吗?你没看我家被她害成什么样子了吗,我爹自暴自弃,每天对我和我娘大吼大叫发脾气,我娘那么傲气的一个人,如今忍气吞声畏首畏尾!”
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吸了一口气后,才哽咽道:“算了,这又关你什么事呢?你走吧,往后别再找我了。”
叶示儿说完就走,毫不犹豫,程大夫瞬间急了,忙追上去要拉她,可刚抓住袖子,就被挣脱开。
程大夫脑中电光一闪,当即道:“我有办法,示儿,我想到办法了!”
叶示儿回头捂着他的嘴,用一双泪光氤氲的眼睛望着他,平静下来道:“你有什么办法?”
程大夫三魂七魄都被勾走了一样,半晌才红着脸覆在她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叶示儿听着,脸上的神情终于几许拨云见日。
话说自从那晚叶今击败了叶安,就一举成了村里最为热议的对象。
他们重复说着叶今的壮举,只是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叶今的婚事上。
其实早在叶今大婚当天,就都对叶今嫁了个又丑又不入流的夫君表示感叹,可到底没多少人在意。
如今经过这事,那话题像是炒剩饭一样被突然炒热了。
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惋惜声,比如叶今好不容易改邪归正不再作恶,却找了个不入流,又奇丑无比的夫君。
至于到底有多丑,也是众说纷纭,有的说九朝被毁了容,脸上有疤,有的说他染了怪病,头脸生疮。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几乎全村都默认了第一种丑法。
于是叶今人走到哪里,都能收获到无比同情的目光。
叶今对此视若无睹,剪月却忍不了。
她愤怒道:“呸,乱嚼舌根,小心生孩子没屁眼!”
叶今无语:“跟她们计较干什么,嫌日子太清闲啊!”
又问:“最近叶示儿怎么样?”
剪月不屑道:“她啊,最近跟那个姓程的勾搭上了,眉来眼去的,表面上是姓程的跟她献殷勤,谁知道私下里是怎么回事呢!”
说完想起什么似得,看了那边紧闭的房门一眼:“这姑爷真是的,不给小姐争气,反而处处拖后腿。”
听她提起九朝,叶今也颇为无语,自从那顿基本算是不欢而散的饭后,九朝就彻底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
就连饭菜,也是独自在房里用。
阿吉则比先前更忙了,多的时候是彻夜不归,偶尔见着人影,也是步履匆匆。
这天,里正召集村里的人参加村会,要求每一个人都必须到场。
叶今敲了九朝的门,问他去不去。
其实叶今想,就算他不去,她也有的是理由搪塞过去。
比如病重什么的。
谁知门开了,九朝正头戴斗笠,衣着整齐地站在门口。
叶今就道:“怎么了?把自己关的这么严实,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九朝出来,回身拉上门:“娘子多虑了。”
叶今笑了笑,听他又道:“不过在想一些事情罢了。”
叶今奇道:“什么事要这么废寝忘食的想,想通了吗?”
九朝似乎看了她一眼,道:“还没有。”
叶今豪气地拍了拍他的肩:“人生短短数十载,何必非跟自己较劲,想开点!”
之后他们带着剪月,三个人一行往里正家里去。
也许是冤家路窄,半路上就和叶示儿一家狭路相逢了。
这还是叶今穿来之后,第一次几近完整地见到他们一家人。
叶示儿和赵秀娥一左一右跟在人高马大的叶安身边,那个听说从早到晚有干不完农活的丫鬟裁云垂着头跟在后面。
一身破布衫子打满了补丁,就那样悬挂在枯瘦如柴的身体上。
叶今只是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完全没有要理会他们的意思。
没想到有人却偏偏撞上来。
只见叶示儿柔柔地走过来,对叶今见了个礼道:“妹妹,之前的是做姐姐的不好,还望妹妹不要见怪。”
剪月哼了一声,正准备骂她假惺惺,就被叶今拉住了手。
叶今道:“走吧。”
剪月只能瞪叶示儿一眼,跟着叶今朝前走去。
可就是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叶示儿突然尖叫一声,捂着脸瞬间滚到了地上。
路过的人目光顿时被吸引过来,叶今不得不停下脚步。
叶示儿眼睛里闪着泪花,状似无比凄婉道:“妹妹有气,撒在我身上是应该的。”
叶今都快气笑了,用如此无关痛痒的小把戏对付她,是她之前高看叶示儿了吗?还是对方留有后招?
叶今问:“那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气?”
叶示儿瞟了一眼九朝,苦笑道:“我知道,妹妹人虽嫁了妹夫,但心里念的,实则另有其人!”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毕竟,这是关乎清白的大事啊!
剪月当即跳起来道:“放屁,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边上旁观的叶安也跟着出声:“哪个狗仗人势的敢撕我女儿的嘴!”
剪月顿时一缩,她对叶安的恐惧是陈年累月堆积的,已然成为惯性。
叶今把她往后拖了拖,道:“没事,就让她说。”
叶示儿像是得到指令般,继续道:“其实那个人大家都知道是谁,他识文断字,温文有礼,最重要的是,长得很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