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月哭丧着脸问:“小姐,怎么了?”
叶今又转身面向她,无比冷静道:“剪月,你别跟着我了,回去,看着姑爷点儿,别让他死待在屋子里。”
剪月有些不情愿:“可是……”
“别可是了,听话,回去吧!”
剪月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到叶今满眼坚决,也只好点头答应。
叶今也朝着她相反的房间而去。
可眼看就要到里正家了,却突然被窜出来的赵秀娥拦住了路。
叶今站定,看着对方身宽体胖的身影:“叔母这是做什么?伤养好了,皮又痒了吗?”
赵秀娥没了当初的那份嚣张气焰,可被自己欺压多年的小辈如此挑衅,她哪里顺得下这口气,当即脸色由红转白,很不好看。
可她并不是真的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也不敢对叶今太过分。
只能强端着那岌岌可危的气势道:“你这是去要哪里?”
叶今看了一眼里正家的房子,有些不耐烦道:“叔母拦着我,就是为了装傻充愣吗?可惜我时间有限,实在没心情陪你演戏。”
叶今说完就要绕开他,不想被赵秀娥伸出胳膊,又一次拦住了。
耐心耗尽,她抬手捏着指骨咯吱响。
赵秀娥怕了,触电一样缩回手道:“怎,怎么,前几天还跟那个野男人郎情妾意,今天就对他的死活漠不关心了吗?”
叶今心里一突,眼神骤然冷道:“你什么意思?”
赵秀娥退到一个自认为的安全距离,脸色畏惧和得意交错而生,有些扭曲,她声音带着快意道:“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刚刚我和示儿她爹从后山回来,看到一个人落到了陷阱里,我老婆子眼睛不好使,怎么看那个人有点像你那个野男人啊!”
叶安家离见鹤山近,她口中的后山,便是见鹤山。
叶今冷笑道:“叔母恐怕脑子不太好使吧?我出门的时候他还在家里,怎么……”
话说到一半,蓦地顿住了。
她临走叮嘱他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得到回应,以为他在家,也只不过是她自己按照往常他的习惯得来的推断。
心思百转,却也是一瞬间。
她很快接着道:“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就到了后山?叔母是来说笑话的吗?实在不太好笑。”
这回赵秀娥不再做声,而是从怀里摸出一截布料,在叶今眼前扬了扬。
叶今一见,心里顿时沉了沉。
那浅银灰色布料,和她曾见过过的,九朝其中一件衣服一模一样,独特的颜色质地,不是普通村民可以用来穿着的,就算有心布阵,处于这种穷乡僻壤,要短短时间找到一模一样的也不容易。
见叶今沉默,赵秀娥肥肉堆积的脸上现出报复的疯狂,她激动道:“哎,这东西你瞧眼熟吧?可不就是你那个野男人身上的吗?他现在掉进了陷阱里,在不知道有多深的坑里生死未卜,你不去看看吗?”
叶今淡淡道:“为了那笔银子,叔母一家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不过,编出这样的鬼话,你们是黔驴技穷了吗?”
她话说得笃定,可心里却是不确定的,但她那个挂牌夫君,明明是个聪明人,应该不至于在这个时候犯这样的蠢。
她抬脚就往前走。
身后的赵秀娥见叶今不为所动,终于急了,她朝着叶今的背影大声喊道:“你不顾他的死活,你们果然只是一对露水鸳鸯!”
叶今脚步不停,并不为她的话所刺激。
赵秀娥加大分贝:“你就那么确定你走的时候他还在家里吗?你确定吗?”
叶今驻足。
赵秀娥松了一口气:“鬼晓得那坑里什么毒蛇害虫,你要再去晚一点,他说不准真死了,那么俊的男人,死了就可惜了啊!”
叶今回身,快步朝她逼近。
“你说他掉到了陷阱里,他是怎么掉进去的?好端端的,他又为什么要上山?”
赵秀娥本能想往后退,可又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做贼心虚,于是心跳如鼓地站在了原地。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咬牙,狡猾地不跟叶今透露一个字。
“那他掉到了哪个陷阱,你总该知道吧。”
“后山上,不是有片满地树叶的林子,就在那里。”
叶今没时间跟她耗,从她手里一把扯过那布料,再一脚踹到了她的中腹部。
她精通穴位与身体构造,惯会四两拨千斤。
于是不等赵秀娥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叶今踹倒在地,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身体痛到散架时,对方已飘然而去。
她揉着肚子,脸上有劫后余生的放松,也有种目的得逞的快意。
眼看里正通知的时间到了,叶今却赶回了家里。
大老远,就看到门口焦急张望的剪月。
叶今心里沉了沉,言简意赅道:“姑爷人呢?”
剪月看到叶今,六神无主定了定:“姑爷,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我去他跟他说话,好半天话都没人答应,推开门才发现里边没人。”
她又疑惑道:“小姐你怎么回来了?银子领了吗?”
“好好守在家里。”
叶今留下一句话,转身就往见鹤山而去。
赵秀娥说的那片林子应该就是她和九朝上次在山上汇合的地方,九朝还差一点踩空到陷阱里。
就因为这一点,她一路都不相信九朝会真的掉进去。
所以在她不顾辛劳,以最快的速度爬上见鹤山,到那片林子,跟上次同一个陷阱,找到九朝时,她的心情是微妙的。
人和兔子不一样,兔子掉进去可能没有什么痕迹,人掉进去,那层覆盖的落叶也就跟着没了。
叶今蹲在陷阱边缘,看着那幽深漆黑中的一抹银灰色身影。
“夫君难得独自出门,就是为了赶去投胎吗?”
洞里的人抬头,安静地望着顶上那一小块天月。
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对方的轮廓,只能看到那仿佛镀了一层光亮的一小块身影。
那暗藏怒意与火气的嗓音,穿越洞里的空寂,变作两道贯耳的回音而来。
“娘子来了啊。”
他语声清幽,说不清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的语气。
只是那轻快上扬的尾音,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你说什么?”
叶今没听清楚,九朝却不肯再回答。
她并不纠结,起身到林子的另一边,她记得没错的话,有一处地方,长满了藤蔓。
她随身带着匕首,砍够足够的藤蔓,就将它们缠绕拼接在一起,做成长长的一根。
再拖到陷阱跟前,将一端绑在了一棵大树上。
随后手脚极为利落熟稔地攀上去,没有一丝犹疑和惧怕,从陷阱边一个纵身就跳了下去。
随着她身体的不断下降,她双腿弯曲,用脚很有规律地蹬在陷阱的内壁上。
直到她终于落到了地面,才松开了藤蔓,转过身看着这个叫她可以说忍无可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