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烛火昏暗，角度也不是很明显，但梅兰竹菊四个人还是看到了。
但不知是因为今晚发生的事情，还是说因为叶今的选择，他们转脸时，神情倒没有多尴尬，更多的，则是悲悯的情绪。
好在叶今也是轻轻地碰了碰戚凤即的唇，便将他放开了。
而在他们分离的那一刻，戚凤即突然托住她的后背将她拉了回来：“再来一次，刚没尝出味。”
接着便重重地吻了下去，快速地在叶今口中卷了一下，接着煞有其事道：“嗯，果然很甜。”
他们临走时付了大夫丰厚的诊金，大夫一改先前的不情不愿，十分殷勤地将他们送走了。
回去的路上，叶今和戚凤即始终拥抱在一起，一句话也没说。
雪停了一场又落了一场，再次纷纷扬扬，飘飘洒洒。
下车的时候，天空已经从深蓝转钱，隐约泛起了鱼肚白。
戚凤即将叶今横抱着，几乎将她整个人裹在自己厚厚的披风中。
凛冽的寒风簌簌刮过，和冰凉的落雪一起，将行走的几人包裹在中间。
可她暴露的指尖，仍旧感受到了雪花融化的冰凉。
她忽然生出一种情绪来，于是对戚凤即道：“凤即，停一下吧！”
“嗯？”戚凤即果然停步：“怎么了？”
叶今没有动，几乎是呼吸的频率都和先前别无二致。
戚凤即道：“你受不得风寒，不能呆在这里，听话。”
话虽这么说，可叶今良久没出声，他也就没动。
梅兰竹菊和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也前前后后停了下来。
昏天暗地的风雪之中，几人静静立在这空无一人的街头。
叶今忽然道：“世界这样浩渺，风雪这样大，你的怀里却如此的温暖。”
温暖的叫人贪恋。
“凤即……”
“嗯？”那声音低低的，温柔沉磁如几十年的陈酿一样。
叶今忽然想到，正是因为站在这样的严寒里，她被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怀抱的温度，同样也正是前路茫茫，死期不远，她才越发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对这个人的浓烈感情，和深深的依托。
她的头又疼了起来，胃里腥甜的感觉也随之升起。
尽管她刚刚喝完药，那碗治头痛风寒的药。
她无声吸了一口气，属于戚凤即怀里的，清冽温宁的气息。
“凤即啊……”她又道。
“嗯。”这回戚凤即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吻，也许是他的唇被覆上了风雪，这个吻冰凉严寒。
“回屋好不好，乖一点。”
叶今弯了弯唇，尽管没有人看见。
她说：“好。”
叶今其实很明白，戚凤即是个极其聪明的人，自己越来越高的发病频率面前，她已经掩饰地越来越力不从心。
要不是因为戚凤即这两日思索和忙碌着什么事情，她觉得自己可能早就暴露了。
可尽管知道自己可能带给这个人危险，她也舍不得为了护住他的性命离开。
甚至于她多么想和他坦白从宽，然后努力劝说他，哪怕是死，她也想留在他的身边，如果让他因为救自己而做出牺牲，她会生不如死。
可设想终究只是设想，这想法一次次在脑子里盘旋，她却没有一次有勇气说出口过。
马车突然改了道，叶今没有问他们要去哪里，她没问，戚凤即也没说。
他对她越发体贴仔细起来，衣食住行除却一些不大方便的，都会亲力亲为，甚至于吃饭都要替她将菜挑好放到碗里。
在以身体不舒服为由的情况下，她几日里都没走过超过二十步，大多数情况都是由他抱着的。
没到一处地方就在当地城镇落脚，夜晚两个人始终一间房，除了亲亲抱抱，也会偶尔擦枪走火，可因为戚凤即的顾忌，他们始终没有到最后一步。
她想，如果她身体康健完好，她可能会对这种相处方式感到不好意思。
这太违背她的本性了，她自认为并不是那种柔弱如骨的小女儿啊。
可偏偏，这几日里的亲密又让她无比满足幸福。
然而通常最令人无可奈何的是，这样的幸福几乎是短暂的。
比如戚凤即早已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带人复查她的身体。
她内心有些惶然，面上却始终不动声色，所幸以几个大夫的医术，没能察觉到她身体的异常。
如那晚医馆里的心情一样，松了一口气，觉得庆幸，却又觉得有些难过。
尽管以往的剧痛减缓，变成了如今时时刻刻都浑身疼痛的折磨，就好像管埋了无数银针，每走一步都犹如踩在刀刃上。
尽管，她觉得自己已经病入膏肓。
都没有在她发现偶尔出现并第一时间被梅兰竹菊解决掉的追兵越来越频繁，发现在睡了一觉起来之后，自己手背上多出的的青紫溃烂来的无措，惶恐！
多少年没有经历过的情绪，在短短时间里她竟然经历了个遍。
也是这个时候，她忽然知道，逃避不了了，生来第一次不想面对结果，却终究不得不做出决定。
她以自己手冷为借口，将自己的手背遮挡了起来。
终于又到了一座热闹的城镇，戚凤即带着叶今住进了客栈。
原本这种时候是该急着赶路的，可叶今却知道，是因为她整日里恹恹的情绪不高，戚凤即担心她风寒未愈，又一路奔波导致的。
这一次，叶今破天荒提了要求，她回搂了戚凤即的腰，如他搂着自己一样互搂着。
“我不想住客栈了，我想住雅致的院子，最好有树，有竹，有寒梅。”
戚凤即自然是欣然应允，可接下来整整一天梅兰竹菊都在为她这个要求分头奔波着。
一直到下午，才听说梅香岸发现了一处符合叶今所说的院子。
叶今到了之后，才发现这院子不止如她所说，甚至是超出想象了。
院子很大，进门是一片梅林，梅林之后一侧是一根根笔直的不知品种的树，另一侧便是一片修竹。
整个院子是平整的草地，虽然到了冬天草地已经失去绿意。
最中间有一间小屋，小屋旁边有个小厨房，从院门口的梅林开始，穿越草地，一块快平整的石头铺出一条蜿蜒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