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竹菊瞬间将目光看向了戚凤即，眼里同时闪过一丝情绪，但转瞬又看向别处，装作漫不经心。
如果是平日里，戚凤即一定能够第一时间发现这样的异常，不过此时他满心都系在了叶今身上，也就没注意到。
他一边抚摸着叶今的后背安抚她，如来时一路所做的一样，只差了一路上的亲吻。
“她说头痛。”
“头痛？”大夫道，“光头痛，还是有别的症状？能否让老夫探探脉？”
戚凤即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冷，但下一刻仍将叶今的手腕递了过去。
大夫的手指拿捏叶今的手腕的时候，便一直盯着戚凤即冰冷的眼神，他几乎用了比平日里探脉一半的时间，就放开了手。
戚凤即将那只手又塞回了怀里，问：“如何？”
大夫道：“这，光看脉象似乎没什么病症，且让我看一看她的舌？”
眼看戚凤即冷淡的眼里又结冰霜，他到了最后已经成了疑问。
心里却在哀叹，他造了什么孽啊？居然碰上这样的病人，大半夜被砸了门不说，还要只着单衣来看诊，挨了一脚不说，到现在冷的瑟瑟发抖。
偏偏还要对上样一个活阎王似的人，顶着压力战战兢兢的，后半夜没了门，还不知道如何呢！
好在下一刻，他以为不会配合的人就配合了他。
戚凤即擦了擦叶今额头上的汗珠，温声道：“阿今，伸舌头让大夫瞧一瞧好吗？”
到现在痛感已经消失了大半了，叶今刚刚一直没说话也是因为浑身发软，无力。
此时闻言，便道了一声好，随后张开嘴，伸出了舌头。
她的舌头细薄，红润，戚凤即看了一眼，眼神便神了。
见梅兰竹菊四人也盯着这边，便一眼扫了过去。
四人本能看向了别处，甚至连菊颂都忘记了自己是女人，应该没什么不能看的。
大夫在这样的情形下，只草草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然而仅仅这一点时间，就让他额上冒了冷汗。
“好了。”他抬手擦了擦汗，“请问病人还有其他不舒服吗？以前有没有这样的状况，今次是什么何时开始发作的？”
这一次叶今第一时间给出了回答，她淡淡道：“有，嗓子有点不舒服，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状况，一般都是吹过冷风之后，这次头痛是夜里疼醒的。”
大夫吐出一口气，显然已经有了判断，他又问：“那夫人今日也吹风了？”
叶今道：“白天跑了一天，还去滑雪了。”
“那就是了……”，大夫点头道：“夫人这是陈年旧疾了，不太好根治，要靠养。”
他转身：“我先开方子抓药，夫人喝上几次想必能减缓。”
又道：“既然知道原因，往后可要注意了，别以为自己年轻就不当回事，到时候老了可有罪受。”
他本能地絮叨几句，转眼就想起这是一些什么样的人，有些心虚地停了下来。
叶今却笑着道：“我记住了，多谢大夫！”
他这才放下心来，拿了纸笔写方子。
叶今刚刚对自己的症状描述，梅兰竹菊当然也听到了，几人虽然没有出声，但从他们闪动的眼波，便能看出其内心的震动。
如果没有白天所见的那一幕，他们也会信以为真，甚至于在叶今毫无破绽的掩饰下，不会有分毫的怀疑。
可如今，他们明白一切，便知道这样的隐忍意味着什么。
他们帮着她一起欺瞒自己的主子，都不敢去想象这件事最终的后果。
对于这样的决定，除了她的“求”外，便是私心了。
本心里不觉得主子这样的人为一个女人放弃一切，最后还要放弃生命是值得的，又不想单因为一个女人牺牲自己，或者多年同行的伙伴。
可除了他们的私心之外，又有些复杂的心情，震撼，佩服，欣赏，以及愧疚。
为这样的感情而震撼，佩服和欣赏这样宁愿牺牲自己，能忍耐病痛的女人，为自己的私心而感到愧疚。
大夫开了方子便接着抓药，戚凤即一直低声跟叶今说话。
“现在还很难受吗？”
叶今道：“真的好多了。”
戚凤即抱紧了她：“是我没想周到。”
叶今听出了他的自责和，便安慰道：“我以前也没跟你说过我不能吹冷风啊，没事的，真的。”
戚凤即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如果叶今真的怕风怕冷，那么向北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如果不向北的话，还有何处是可以安于一隅的净土？
见大夫将药包起来，他又吩咐道：“便在这里先煎上一碗。”
大夫只觉苦不堪言，又不敢反驳。
不过他的担心完全不必要，因为菊颂一直跟着他，到了煎药的地方，便熟稔地动起手来，根本不用他。
自然，这也是因为他们的一惯谨慎。
煎药期间，因为戚凤即担心门外有风吹进来，让叶今头痛加剧，便吩咐剩下的几人去把门修好。
于是以兰寂嗔和竹天为主力，梅香岸辅助，将拆掉的门板又装了回去。
见此大夫心里总算安慰了一些。
又见戚凤即这样紧张自己的夫人，说话温言细语的，便对他有了改观，心里没有先前那样惧怕，便将叶今以后要注意的情况又跟他多嘱咐了些。
果然，戚凤即不但没有冷眼看他，还十分认真地听着，声称自己记下了。
许久之后，菊颂端了药出来，戚凤即示意她碗放到了桌子上，随后取了勺子，一勺一勺吹温了喂给叶今。
叶今觉得这样太过矫情，不过戚凤即说药很烫，便就由着他这样喂自己了。
药其实可以晾凉了再喝，毕竟这样冷的天，很快热度就能降下来，然而两人都故作不知，一个乐得喂，一个乐得喝。
甜蜜温宁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游走，一碗碗很快见了底，叶今喝完最后一勺的时候，对戚凤即感叹道：“这是我这辈子以来喝过的最好喝的药了。”
戚凤即神情终于放松了些，明知故问道：“药是甜的？”
叶今抬首便吻了上去：“你尝尝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