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住的还适应吗？”卫凌霄主动开口道。
叶今点头，噙着一丝浅笑道：“适应，这院子很好。”
“那就好。”
他以前虽抱着冷待她的心思，但也从没想过在衣食住行这方面亏待她。
见对方仍旧懒散地坐着，丝毫没有要起来见礼的意思，他已经不意外了。
总不能站在院门口说话，就抬步走了进去。
这时候屋内走出一个人：“小姐，小姐快来帮我一把。”
卫凌霄一看，发现是那日叶今在御史府救走的丫鬟，此时怀中抱着几乎将她半个人都遮挡住的一大团床单衣服。
“怎么取个床单取这么久？”叶今说时，已经起了身快步朝着剪月走过去。
剪月一大半负担被捞走之后，才道：“本来想只晒床单的，后来想那些衣服也很久没见太阳了，就整理了一点厚的出来晒……”
她这才看到院子里多了个人，嘴巴张得圆圆的，无意识地补出了那个没说完的字：“晒。”
她有些紧张，毕竟这是个往常想都不敢想自己能见着的人，还是这荷风院的主人，而且就本身而言，也是是个气势非凡的人。
不过她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若无其事走过去的背影，提起的心才放下一些，规规矩矩地也跟了上去。
叶今将那些衣服重叠搭在胳膊上，空出双手来将衣服望麻绳空出来的地方晾：“太尉大人突然造访，是有什么事吗吗？”
卫凌霄看着她用手利落地将缩在一块的衣服展开，伸手在上面捋了捋。
略微沉吟，才开口道：“以前是我考虑不不周，怠慢你了！”
叶今又拿了一件衣服晾：“能让我住进这院子，怎么会是怠慢呢？”
卫凌霄的视线再次在院子里扫了一圈，这地方虽看起来不落魄，可也只算平常，对方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说这话也就罢了，偏偏也是个管家小姐出身的。
不过，他仔细看对方的神情，悠然中带着一点什么都不在乎的旷达。
又完全不像是在说反话。
住的地方也就罢了也就罢了，可除此之外呢？不说酒楼发生的事，就后来在这后院里，他不闻不问也能听到一些风声，时日不算长，到她曾经不好过也是事实。
他道：“吟儿她性子太善良柔弱，对于手底下的人更是不忍苛责，所以有些事……委屈你了！”
叶今侧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道：“其实你真用不着道歉，毕竟我从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如果真觉得委屈了，我会第一时间讨回来的！”
她神情自信，笑容明净，虽然有那么一点儿让他看不明白的深意，不过也足以让自己相信她说的话是真的。
他想到了那日御史府的情形，她的笑，她的怒，她抽刀的动作，大胆搂上自己腰的样子，却忽然问出了一句全然不想干的话：“你和丞相……以前有过瓜葛吗？”
叶今眸光一闪，手上动作也略微顿了顿：“你觉得我们像有瓜葛吗？”
卫凌霄似乎并不关心他的回答，问这句话只是起个头而已。
他皱眉道：“你既是江傅言的女儿，想必对于丞相的传闻也是知之甚多的，他是怎样一个危险又可怕的人物，更是无需我多言。”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不能惹上这样的人的道理，否则一旦出了什么事，不管是江大人，还是我这个卫太尉，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其实听到这些，叶今的心情还真是有些一言难尽地复杂。
种种情绪之中，最为明显的就是心上人被这样评价议论的愤怒，可偏偏，这可能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所以最终，她还是道了一句：“嗯，谢谢，我知道了。”
卫凌霄点了点头，这时叶今已经晾完了最后一件，转过身来淡然地看着他。
“这院子里，我会再拨几个人过来。”
叶今忙摇头：“谢谢，不过这个就不用了，人多了麻烦，还吵。”
“这是补偿！”卫凌霄认真道。
叶今挑了眉：“补偿什么？”
卫凌霄看着她没说话，眼神有点深意，半晌才直言道：“我知道做为一个嫁做人妇的女人需要什么，但我给不了你！”
他道：“可其他的方面，只要我能满足的，我都可以给你，你想要什么，可以随时跟我提。”
叶今内心十分诧异，诧异至极，不过面上却只显出来一点。
她自认为自己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力的，这个卫太尉，可不是什么会突然善心大发的活菩萨。
就前些日子里发生的种种，她觉得大部分时候都可以用冷漠来形容他，对于路人生死。他基本上都保持着冷眼旁观的态度。
可如今怎么就突然转了性了呢？
因为良心发现，突然想起后院还住着一个他注定要辜负的小妾吗？
用脚指头想也是不可能的，这个所有人眼中的忠勇英雄，是个踩着尸山血海过来的上位者。
那忠义，往往是用一群人，一座城来衡量的。
普通的个体，也就是蝼蚁，他即使正直正义，也是很难看到蝼蚁的存在的。
叶今有些出神地想，卫凌霄盯着她看，也不催促她。
“我想要的，是平静和安宁。”叶今终于开口，“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互不干扰，你和柳素吟过你们的日子，我过我的，你不用管我的事，也不用担心亏欠我什么，毕竟我只要不这么想，就谈不上亏欠这回事。”
想了想，她才又道：“当然，我最想说的，是柳素吟。”
见卫凌霄第一时间又蹙了眉，她再次露出那种要笑不笑的神情：“她太善良了，可我这个人比较喜欢清净，所以，如果你真想补偿，就让她收回对我的善良吧。”
“最好，我也不用再去请安，敬不敬重主母这回事，其实不是请个安就能体现出来的，更何况，在这个世界里，目前我还真没遇到能让我产生敬重这种情绪的人。”
她用的是世界里，而不是世界上，不过卫凌霄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到一个措辞上。
叶今最后笑了笑：“总得来说，我跟你要的，就是不守规矩，怎么样？你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