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的手搭在秦深肩上,循循善诱般提醒着他:“你高中一直打架,学业荒废,就没有想过以后吗?读不读大学,以后要做什么……想过吗?”
“我以后,如果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可能会专心画画,做个画家吧。”他终于肯咧嘴笑一笑,挠了挠自己的鬓角,难得一见的有些不好意思,“我小时候还是个文艺少年,学过几年画画。”
“这么巧,我也学过,学了四年,我记得老师那时候还夸我天赋异禀,将来定能在这方面有所作为。”谢远十分惊喜,滔滔不绝讲了许多,但顿顿他敛眸平静道:“但我的目标,是考警校,当警察。”
“这么厉害?志向高远啊!”他抬手为谢远鼓了鼓,不由得感叹万分,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还真是大,忽想起刚刚自己发疯般把他甩到地上,双手扭捏在一处,十分心虚的问:“我刚刚……你没有受伤吧?”
谢远拍拍自己的手臂,温笑一声:“没有,这还得多亏了你的按摩。”
秦深淡淡摆手,颇有点羞涩的说:“小事小事。”
谢远语重心长的安慰于他,其实有些跑题,“人各有长,你不必约束自己……”
“人各有长,”秦深掰着手指头调侃道:“你是说我以后可以去做专职按摩师?”
他忍俊不禁,两指交叉,做了个禁止的标志:“但是以后不能打架了,好不好?”
往常末尾这三个字都是秦深求帮忙时候说的,现下竟也轮到谢远来以此,可怜兮兮的哀求他。
秦深习惯性的一把搂住谢远的肩膀,兴致勃勃又坚定的应下:“好。”
其实谢远有点不习惯,在自己家住的那两晚,秦深瞧着是个比较可爱的男孩。可今日在操场,他却仅仅将气愤憋了两秒,就立刻挥拳打了过去。
一种可爱,一种暴躁。不知哪种才是他。
但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
谢远把话憋在了心里,微微笑起,似春日和煦微风。
半晌,秦妈妈才从里面走出来,瞧着明显疲惫了许多,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低低喘了口气,被急忙赶过去的秦深扶住。
她咧嘴笑了笑,顺势抚摸了下他的头,轻轻柔柔的笑道:“那位会长确实有错,但你擅自动手打人也不对。明白吗?”
秦深木讷点头,乖乖应下:“明白。”
秦妈妈一直都很好说话。
正因如此,她要是真的生气到变脸,那才是真的吓人。
“那我们回家吗?”
见秦妈妈点了点头,他才背过头去冲身后的谢远挥了挥手。
谢远悻悻又满是遗憾的挥手与他告别,忽的想起来校长和秦妈妈见面时,自己班主任也在里面,便立马奔了过去想问问情况。
班主任的表情颇为严肃,撑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老师,”谢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才终于把他不知飘向何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刚刚校长,准备怎么处置秦深?”
班主任叹了口气,颇为惋惜:“二级处分,记录在案。”
还好还好,没被开除。
“秦深跟你是朋友吧?”班主任的手搁在手机上,以指甲尖敲着屏幕。
谢远呆呆的点点头,着实不知这班主任想干嘛。
想起来被敲的是手机,班主任心疼的捏起看了几眼,把屏幕上灰尘擦去,“明天叫他来找我,我有事跟他说。”
“好。”
谢远满口应下,脑子极速运转着在思考班主任找秦深是所谓何事。
气氛尴尬片刻,班主任斜眼睨他:“你怎么不走?”
他指指身后吹来凉爽风的空调:“教室太热了,我吹一会。”
外面太阳巨大,天气炎热,屋内干燥难耐,秦深被勒令回家待一天,以反省今天的过错。
他坐在沙发上,妈妈也不开空调,门窗紧闭,气氛严肃到像炸药般一点就爆。
他捏着衣服一角往里通空气,试图以此让自己更凉快些。
而妈妈则在厨房不知道切着什么,他有点害怕,探着头往厨房看。
他怕妈妈突然提着把刀就冲出来。
但妈妈最后端出来的是盘切的整齐的西瓜,色泽鲜嫩。
他有点懵,不敢伸手。
“吃吧,”妈妈坐在他对面,那些伤人的表情已经收起,换为平淡,她递了牙签给自己的儿子,敛眸,心平气和的说:“你的父亲每天都很忙,我希望你别给他惹事,就你这一身打架的本事,好好学,当个武警也行。”
她已经把要求放到最低了,不求他成绩姣姣有所作为,但人一定要做好。
她摸了摸儿子的头,语重心长的说:“你的爸爸是警察,你不能丢他的人。”
“我也就最后跟你说这一次,要是你以后打架出事杀了人,你爸爸绝对不会心慈手软,一定会把你关进牢里,”她转头透过窗户去看屋外的蓝天白云,无可奈何的眼神里多了丝色彩,“今天校长的意思是想把你开除,能把你留下,还是因为你爸爸。所以你以后,能不能跟他好好说话?”
“我尽量。”他撇撇嘴,自认为难。
秦妈妈起身开了一旁的风扇,风扇咯吱咯吱响,吹走屋内闷热干燥,秦深靠在沙发上,顿时清凉。虽颇具夏天意味,悠闲无比,但他的思绪却飞的老远,在认真思考妈妈说的话。
不应该打架,要好好跟别人说话。
他在心中把这句话默念了几遍,打了个哈欠,回房间认真看起来书。
但他前面几个学期就没怎么听过,语文好歹全是汉字,他还能看懂些。但英语和数学就太过分了吧,他完全看不懂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把书扔到一边,觉得自己还是好好画画比较好。于是闲来无事,他拎起笔想画个人。
正百般愁苦着不知画谁好时,谢远适时来了个电话,关切问他:“怎么样你爸妈没打你吧?”
“没有,”他得意的笑了笑,颇像个流氓,“怎么,担心小爷我啊?”
对面缄默片刻,忽然从齿缝间低低挤出一句:“嗯。”
微滞片刻,秦深反应过来,笑的更甚,“那明天中午我不回家,你请我吃饭吧。”
毫不犹豫,谢远答应的很快:“行。”
有来有往,秦深亦关切的问了句:“你身上伤好了吗?”
“好了,明天我还能参加学校跑操了。”他咧嘴笑开,听着有点傻里傻气。
秦深避之不及,连连摇头,“别了,我怕你死在操场上。”
片刻他才笨笨的察觉,他摇头谢远是看不见的。
电话挂断,秦深重新提起笔,左手撑着下巴冥思片刻,右手竟不知不觉在纸上画了几下。
顺势再画下去,竟然是谢远的模样。
他瞧着有点羞耻,脸竟微微发烫,感慨了几声自己的画技还是那样高超后,把画折好放进包里,翻身躺到了床上。
那张画,就明天谢远请客吃饭的时候送给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