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田震面无表情地盯着袁朗。
过于频繁地登门让这位老友对于田震家的一切都变得极为清楚,屋子里有任何的异样和变化都逃不过袁朗的眼睛。
两个人对坐着,桌上摆着袁朗带来的酒肉,说是趁着周末闲暇,过来坐坐,顺便喝点酒。
“还记得吧,上大学那会儿,咱们寝室几个人天天去外面喝酒,有时候还带回寝室里喝,查寝的阿姨拿我们都没办法,最后还帮着我们买酒,哈哈。”
几杯酒下肚,袁朗的情绪上来了,脸通红。
“是,那时候真叫为赋新词强说愁,戏是真的多,没事儿非得喝点酒,不然浑身不自在,脑子晕乎乎的才能想出喜欢的句子来。”
“可不是,那个时候数你喝得最凶,其他几个,包括我都不是文学系的,看着你喝,也就跟着喝了。”
“真是难为你们了。”
“这有什么难为的?我们天天的没事,不喝酒,能干嘛,那时候可跟现在不一样,电脑还是稀罕的物件,不像现在,大学生们都窝在寝室里打游戏,说不定一个寝室的人都没认全。”
“我不太了解。”
袁朗咧着嘴笑,“那帮学生,我最清楚了,天天在我面前一个个乖得不行,一回寝室,那野得谁也管不住,总之啊,乱,什么样子的都有,要说像我们那个年代,天天好好学习的,那可是稀有物种了。”
“其实,跟着学生相处挺好的,虽然会觉得自己老了,可是心态是年轻的,看得到生气。”
“这点倒是。”袁朗话锋一转,“你觉得自己老了?”
“不是吗?”
“你今年,34?”
“嗯。”
“嘿,没想到你会计较这些事,我还以为你都忘了这些,只关心你的文学呢。”
“哎。”
田震时刻观察着袁朗的表情,上一次谈话的情形他还历历在目,如果再涉及到案子,他必须要预先想好该怎么作答,否则再露出马脚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可就不能预料了。
袁朗环视着屋子,并没有特别的目的。
“这屋子没暖气吗?”
“刚搬过来,原来的住户没弄,我想着一个人弄也很麻烦,所以……”
“那晚上怎么办,最近的温度可已经零下了。”
“没事,我有电热毯,冷不着。”
“电热毯吗?”袁朗皱着眉,“你听说没?最近出了好几起电热毯自燃的事,你可得小心点,这东西的质量是个迷,时好时坏,出问题了可就麻烦,晚上都睡着了,说不定明天人都没了。”
“不会的,你不用这么担心。”
袁朗已经起了身,“让我看看,我总是不放心呢。”
“看什么?”
“你的床啊,电热毯。”
田震原本想拒绝,但袁朗已经走进了卧室,他只能跟进去,看着袁朗将棉被掀开,“就一床棉被?”
“嗯。”
这时,电热毯已经被袁朗掀开,“你这线有点长啊?”
“怎么,不好吗?”
袁朗笑着说:“这电线可不是越长越好,虽然越长越是方便使用,但安全隐患也在这里面,电线长了,很容易就起火的,这根电热毯的功率等等有关,跟你说也不明白,赶紧换了吧?”
田震应声说:“好。”
“诶?”袁朗忽然将电热毯掀开,“你这下面,怎么还有一层电热毯?是新款?”
田震额头的冷汗跟着下来。
“不对啊,这中间也没东西连着,也没电线,是坏了?”
“啊,是之前坏掉的,电线断了,所以没用了,扔在那里没管。”
“你的心可真大,对这些事一点也不介意的吗?要是出事怎么办,上下都是电热毯,起火了可麻烦。”
“不会啦。”
田震上前将电热毯扯回,袁朗没有阻止,“总之,转暖气吧,这边也不是没有,这东西我实在不放心。”
“嗯,过段时间吧。”
袁朗点头,回到客厅里,又是一杯酒下肚。
“你这屋子可真够冷的。”
“要不咱们找个饭店?”
“别,这个时候出去,哪儿还有饭店有位置的?”袁朗看看时间,接着说:“你这屋子电器也没几样,真是够空的,不少还是新买的吧?”
“对,之前不怎么用电器。”
“看得出来,连电饭煲也没有,你呀。”
“我也不会做饭,那些东西买来做什么?”
袁朗不接话,端起酒杯接着喝。
两个人一直聊到深夜,袁朗才起身下楼,田震跟着送他。
楼下的路灯已经熄了,四下里寒风直往人身上逼,袁朗快速地窜进车里,打开暖气,之后亮着灯,一直看着田震。
“怎么?”田震问:“落下东西了?”
袁朗并不说话,只是摇头,将车窗拉上来,开始倒车。
田震转身上楼,他仍旧出于惊魂未定的状态,那个电热毯就不该从明子家拿过来,也不该一直留着没丢,如果因为这个暴露,那么田震想必会十分郁闷,好在这东西到现在为止还不能作为证据来使用。田震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张没有电线的电热毯扯出来,恨不得直接从楼上扔下去,可转念一想,现在丢了,如果袁朗下回再问起,这东西不见了,岂不是不打自招?
田震坐回床上,将电热毯放回身边,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件命案想要隐瞒下来,没那么容易,刑警们不是傻子,袁朗更不是,何况袁朗还当过警队的副局长,这事儿迟早要被袁朗一点点地磨出来,到那时,三个人都没有好结果,可怎么办呢,该做的,田震都做了,除非……
杀了袁朗?
这个疯狂的念头在田震的脑子里打转。
2
周末闲暇的时间,朱勇也没闲着。
江岸边有了新的发现,就在抛尸地点不远处的一个墙角里,警方找到了死者方圆的鞋子。这是一双极为普通的鞋子,外观有些老旧,但仔细看便知道这是样式的问题,实质上这是一双新鞋,因为样式和保养的问题,它看上去很久,鞋壳里仍旧残留着臭味,经过鉴定,确认是死者方圆的鞋子。
发现鞋子的地点,距离抛尸地点仅仅只有不足两百米的距离。起初,刑警们也没有注意到这双被丢弃在墙角的鞋子,展开地毯式搜索的时候,一名刑警踢了鞋子一脚,之后发觉奇怪,这是双新鞋,怎么无端地被丢弃在这里?或许是有人故意丢弃,或者是楼上不慎掉下来?
刑警们仔细地查问过,依旧不知道这双鞋子的来历,而清洁工也没有将它打扫走,大概是抱着同样的心理,带回警局时进行调查,没想到真的与命案有关,这也算是个巧事,只不过这双鞋子出现得有些奇怪。虽然打扫街道的人员告诉刑警说,这双鞋子确实摆在那里很长时间了,没有打扫走,可是它为什么会在墙角放着,而不是在垃圾桶里,或者在江里?
“会不会是凶手过于紧张,匆匆忙忙丢下鞋子就逃离了现场?”赵括猜测说:“你想,烧毁死者衣物也是一样,匆匆忙忙的样子,鞋子大概也是一样?”
“有这个可能,但为什么不是直接扔进江里,或者丢进垃圾桶,这样更方便,也更加不容易被发现?”
“这个嘛……”
朱勇看着赵括,说:“已经在采集鞋子上的指纹了,不过希望可能不大,毕竟在外面放了那么长的时间,就算是有指纹,估计也不会太全。”
“不对啊!”赵括忽然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外面勘查现场时,周围根本没发现任何的东西,怎么现在凭空冒出来一双鞋子?”
“你是想说,这是案发之后,凶手才放到那里去的?”
“不知道,很怪,这事儿。”
“我觉得不太可能,如果凶手是故意放到现场,那么一定是有着什么目的,他必须选择较为显眼的位置,否则我们的刑警如果没有看到这双鞋子,或者是打扫街道的人员将鞋子处理掉了,那么他这样做就没有任何的意义,所以,不会是案发后放过去的,只能是案发之前。”
“可是。”赵括不解地看着朱勇,“照这么说,凶手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勘查现场是做的,那个墙角我也去过,确实没有这双鞋子在,那么只能是之后,可是……”
“你确定?”
“确定!”赵括急了,“勘查现场这种事,我还能出纰漏吗,周围一公里我们都是查的清清楚楚,有双可疑的鞋子,还能看不到,你不会怀疑我的专业性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这件事确实太怪了。”
“对,如果我是凶手,一定选择将鞋子和衣物丢进江里,或者直接丢进稍微远一点的垃圾桶,这样作为垃圾被运走,想要查出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凶手没有这么做。”
“会不会是凶手不够专业?”朱勇手托着腮,坐在办公桌后,“我们遇到的大部分案件,凶手不是一时兴起杀人,也不太清楚怎么杀人,怎么处理脏物,这件案子或许就类似,你看凶手把死者面部毁掉,又把指纹毁掉,看似很专业,但其实,他可能就是个门外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个可能性最大,毕竟他们不是警队出来的,对这些怎么可能了解那么透彻?”
“我就是这个意思。”
“等指纹提取吧,或许有新的发现。”
“还有别的进展吗?”朱勇问。
“江岸那边几乎是没了。”
“那个怪人还在吗,啊,不对,是诗人?”
“王宏伟?”
“对,还在桥洞下?”
“还在。”赵括眉头一皱,“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他跟我说,那天晚上看见的人里面不是一个,是两个!”
“什么意思?”朱勇问:“是说烧纸那天晚上?”
“什么烧纸啊!我都问过了,那天根本没人去江岸边烧纸,而且江岸边没有任何烧纸留下的痕迹,那肯定是凶手在烧尸体穿着的衣服!”
“那,你的意思是说凶手一共两个人?”
“不是。”赵括接着说:“既然这个王宏伟是看到了两个人,那么凶手一定是不止一个,是不是两个,这个可还不好说。”
“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不早说?”
“一时间没想起来,你也知道王宏伟那个人,说话疯疯癫癫的,我开始都认为他眼花了,不过他很笃定的说,我才勉强信了。”
“那么,钱包呢,就是他提到的那个钱包。”
“没找到,他说记不起来放在哪里了。”
“不靠谱!”朱勇摇头,站起身来,“想查鞋子,对了,袁朗那边有消息吗,还有高平那边。”
“袁师兄那边,我不是很清楚,最近也没见着他人,大概是对着案子没什么兴趣,至于高平那边,我已经查清楚了,高平说说的都是真的,他根本没机会作案,而且证人很多,总之,高平这个方向,是错误的。”
朱勇问:“既然高平有可能,我是说有可能是为了张明子作案,那么田震也有这个可能,他的不在场证明,到现在也是空白,学校那边也只是说请假了,并没有人能证明他不在场。”
“你是不相信袁师兄?”
“我只相信证据。”朱勇看着赵括,“晚点再去拜会他吧,或许他知道的会比我们多?”
“怎么说?”
“他最近一直在和田震接触,我们的刑警都看到了,或许他已经问出什么来了,等着我们上门呢。”
“嘿,好啊。”
朱勇笑不出来,坐下来沉思。
3
田震这个木头疙瘩约袁朗喝酒,这还是头一次。
确切地说,这是两人自大学毕业之后,七年间的第一次。
袁朗奇怪归奇怪,但还是欣然赴约,他不想扫了田震的兴,也确实有些话要跟田震说,正想着该找什么样的机会说,没想到田震倒是主动约他了。想起大学那会儿的田震,跟现在的区别恐怕最大的变化是田震的话变少了,为人也变得更加谨慎,不过还是老样子,心思全在文学上,对其他任何的一切都不在乎。袁朗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相信田震跟案子无关,不过眼下的一些线索将矛头直指田震,他不得不怀疑,上一次的谈话或许算是挑明了说,不过田震并没有承认,那么这一次呢,田震是要承认,还是说继续为自己辩解?
袁朗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处理完学校的事物,他开着车,前往约定好的饭店。
田震早已等在饭店门前,低着头,似乎在想事情。
“嘿!”袁朗朝田震招手。
田震抬起头,眼睛里满是血丝,脸上挤出些笑意,看着有些别扭,“来啦?”
袁朗将车交人代为停泊,走到田震跟前,“今儿有什么好菜?”
田震干笑两声,对于吃这件事,他一直不怎么在意,所谓的好菜,他也吃不出什么味来,至于哪个菜好,哪个菜不好,他哪里清楚?袁朗心里清楚这一点,打趣说:“不会请我来饭店吃招牌卤肉套饭吧?”
田震脸色一变,“不,不会。”
“哈哈,你还认真了,我开玩笑的,走吧!”袁朗走在前,说:“这家饭店你应该很熟悉的。”
“嗯?”
“没看名字吗?”袁朗依旧笑着,“鸡毛店,不记得了?这可是连锁店。”
“可是,这家叫鸡毛信?”
“嘿,真是个榆木脑袋,人改名字啦,这也看不出来?这装修,全国都是一样,还有这菜品,也都是一样的。”
“哦,是这样。”
“你都没认出来?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嗯,学校的老师跟我说的,这家店还不错,生意很好,味道也不错,就是人多,所以我提前点了包间,大概不会太过于拥挤。”
“不简单!”
“什么?”
袁朗一拍田震的肩膀,“我说你,不简单,都能自己定饭店了,我一直以为你不会这些呢,在我的记忆里,你可是去食堂都不知道怎么打饭菜的主儿,出门吃饭,那更是门朝那边开也不明白,没想到现在居然都会了,哈哈!”
“嗯,我爸妈走了之后,只能自己学着做了。”
“啊。”袁朗收起笑容,“我前些年听人说了些你的情况,你爸妈真是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意外谁也拦不住。”
“听说是车祸?”
“嗯。”田震看着袁朗,犹豫了一下,问:“我倒是比较关心,你是听谁说的?我好想没有跟任何人联系过。”
“啊,是我们学校的一个辅导员,你还记得吧,当年喜欢她的人,那可是从校门口排到宿舍楼,她后来离开了学校,去了保险公司做高管,大概是看到了你父母的理赔单?”
“是她?”
“嗯。”
袁朗耸耸肩,接着说:“哎呀,没人监视你,放心吧,再说你我都长得这么安全,谁会没事来监视?”
“倒不是监视,只是好奇而已。”
“话说,你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
这时,两人已经到了饭店的包间,不过这包间与以往见过的包间有些不一样,大概原来是一个大的包间,中间隔了一个屏风,分割成了两个包间来使用。桌上已经摆了一圈凉菜,酒也已经温好,但看着环境,田震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没想到包间会是这个样子……
“先入住吧?”
“啊,真是怠慢。”
“哈,我们之间有什么怠慢的?”袁朗也注意到了中间的屏风,好在那一桌客人比较安静,不是那种多人聚会,可能醉酒闹事的类型。
“你还没回答我,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
“不是说过了吗?”田震坐下来,手捧着酒杯,“过去的事,不想提了,人不能活在过去。”
“那段时间,你一定很消沉吧,也没个朋友在身边。”
“好了,不提了。”田震结束了话题,“倒是你,怎么会去警校,又怎么当上的副局长?”
“这事儿说起来可就巧了。”袁朗打开了话匣子,“我家里一直希望我从警,也有些关系,总之,最后把我弄进了警校,算是警官学校了,出来之后当了个副科长,后来跟着破了几个大案,加上有人提携,升职很快,不过没过几年就被撸下来了,大概是觉得我这个性格,不适合他们吧。”
“其实,你性格挺好的。”
袁朗摇头,笑着说:“哪儿有?大学那儿可没一个人追我,搞得我现在还是单身,多惨啊。”
田震挥了挥自己的左手,意思是:“我也一样。”
“这酒闻着不错啊,挺香的,不像是外面那种瓶子你装的酒,是你从哪儿弄来的?”
“啊,以前的陈酿,一直没喝,是我爸爸以前的。”
“真是好东西。”袁朗郑重地看着田震,问:“所以,你是有求于我?”
“大概是吧?哈哈。”
两个人一杯酒下肚,袁朗直吸凉气,“这酒味道真是烈,不过……很香!”
“吃点菜。”
“嗯。”
“那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哪件事?”
“江岸边的那起命案。”
“啊,你到底还是关心这个案子,我早说了,你是被怀疑的对象,总之,离张明子远点,是非都在她身上,不管结果怎么样,你们都不合适。”
“为什么?”
“还用我说?她才多少岁,长得又是属于青春靓丽,你喜欢她,这正常,当时她不喜欢你,也是正常,现在的小姑娘,哪个不喜欢有钱的主儿?”
“她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
田震干咳两声,“猜的。”
“其实,这件案子,大概是怎样的,我已经知道了。”
“哦?”田震问:“那说来听听?”
袁朗将酒杯斟满,“那就从这件案子的起因开始吧,我说的时间可能会很长,也许会有你不认同的地方,但无论如何,先听我说完。”
“嗯。”
“方圆、张明子、张霞,这三个人组成了家庭,当然,这个家庭已经是重组家庭,方圆嗜酒成性,时常对张霞以及张明子家暴,这一点可以从张明子那里得到答案,之后,张霞选择带着女儿张明子离开方圆,这样做的目的一定是为了保护张明子,为什么呢,因为她已经是几十岁的人了,即便是不满于家暴之类的事,也不太可能会选择离开,她会抗争,但她没有,因为她有个小女儿,她害怕她的抗争会引来方圆对张明子的报复,所以,她只能躲。”
“躲起来的次数应该很多,但效果微乎其微,除了这一次,张霞成功带着张明子躲了好几年,不过方圆还是找上门来,他的目的或许很简单,为了钱,因为方圆当时处于被辞退的状态,没有任何的经济来源,其次,他可能是为了向张霞示软,为了求复合而来,也许还有别的原因,总之他的目的很简单,不过这样的目的引起了张霞和张明子的恐慌,我想,那会是个很巧合的时机,比如唐贵和张霞正躺在床上,方圆找上门来。”
“原本没什么大事,但因为看到这些,或是早已经听说,之后亲眼见到,方圆一怒之下对张霞进行了攻击,我是指身体上的攻击,就张霞的体格来看,她并不具备反抗的能力,那么只能将张明子也算上,两个人在这个极为巧合的情况下,杀死了方圆,至于工具,我想会是绳子或者是电线一类的东西,这个过程极为困难,可以从死者方圆身上的伤痕体现出来,因为她们是险胜,付出的代价很大,否则她们会被方圆给弄死。”
“那么,杀死了方圆之后,事情算是解决了,但怎么处理尸体成了问题,这是件大事,就张霞和张明子的文化程度来说,她们大概想过自首,但最后出于畏惧,选择了隐瞒,所以,第一种可能是第一案发现场是在张明子家中,之后,张明子找到了你帮忙,对,这个你就是田震,她用尽了办法说服你,让你帮助她隐瞒这起杀人案,之后你帮助她,成功的隐瞒下来。不过这里我一直不太明白,张明子不太可能会找你,为什么呢?因为她跟你不熟,即便你是她的常客,不要误会,我说的常客,是指的快餐店那边,即便如此,她也不太可能会找一个陌生人帮忙,那么可以解释说,张明子之前便跟你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或者说是亲密,但我从你们的接触来看,并不是这样。”
“那么,重点来了,她既然跟你不熟,不会主动找你隐瞒命案,你跟她之间也没有任何亲密的关系,就剩下一种可能,是你主动找上的她,确切的说,是你预料了这起事件的发生,所以主动提出帮助她隐瞒命案,她没得选择,只能相信你,因为她在快餐店里见过你,虽然不熟,但至少认识,而且你的忽然出现,会让她失去判断的能力,相信你是唯一的出路,否则,她害怕你会揭发出来,这里面可能藏着一些小心思,比如她想拉你下水,之后将所有的罪名盖在你的头上,她自己置身事外,你要知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之后,这起命案被成功隐瞒下来,你们之间一定会就警方会调查的问题进行联系,以应对排查,再做好不在场的证明,一切就看似完美了。我不太明白的是,不在场证明是怎么做到的,即便是看了电影,吃了火锅,逛了商场,但时间上完全来不及,而且那个时候,你一个人处理尸体,时间上也很紧,你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处理这些事,所以现场显得很慌乱,往还六合区和鼓楼区,这之间需要两个小时,你很难办到,同时,第二天你还得照时间去上班,并连夜安排好一切,这是个迷,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所有的事完成,你们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她还当她的收银员,你还当你的老师,看似没有任何的联系,任何的交集,晚上回去之后再联系,我想方式会是电话,而不会是网络。原因很简单,以张明子的嫌疑程度,不至于要到监听电话的地步,可是网络,无论是打字还是语音都会留下记录,而且并不是很方便,我说的方便,是直接的交流,网络对于你来说并不安全,所以,我猜你的手机里不会有张明子的电话号码,但是你心里记得。”
“你可能忘了我说过的一些话,我说过你没变,所以我很放心,可是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你变了,不再是以前单纯的田震,而是现在我眼前的田震,你的改变很突然,原因只能是因为张明子。至于你这么做的目的,我想是为了得到张明子,或许你很喜欢她,超过了你的预期,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事,总之,你的嫌疑很大。”
“嗯,这些都是我的推测,现在。”袁朗的眼睛盯着田震,“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也可以说说我这个推论中的漏洞。”
“啊。”田震脸色有些冷,“你太过于主观了,就像之前在学校读书时一样,老师总说你思考问题过于主观,不过你一直不愿意承认,是这样吧?”
“比如呢?”
“比如?”田震脸上有了些笑意,“你觉得我会是因为喜欢就帮助她杀人吗?还有,我怎么可能推测出方圆会死在她家里,我可不是神仙,不能掐算出来,这都是矛盾的地方,还有,你的猜测很大胆,不过我不得不说,没有任何的意义。”
“哦?是这样吗?”袁朗喝着酒,并不看田震。
“有些事,你现在不明白,我原以为你会明白的,只是没想到,你跟我一样。”
“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跟案子有关吗?”
“有,也没有,这跟我们的关系似乎更大一些,总之,你不会理解我的想法,当然,我也不会先说,我向来是那个被动的人。”
“真的是这样吗?”袁朗问。
“不是吗?”
“我说过,你变了,以前或许是被动的接受,至于现在嘛,我觉得是主动的出击,这才像是你现在应该有的样子。”
“好了,喝酒吧,别说这些事了。”
“也好。”袁朗面露苦色,“我得去趟厕所……”
“去吧。”
袁朗拉开门出去了,这个包厢里或许带卫生间,只是不在他们这一侧。面对着桌上丝毫没动的菜食,田震想了很多,在这个时候下手杀死袁朗,再悄悄地离开,也许会查到他的头上来,也许就是今晚,也许更快,谁叫他打了那通电话呢?可是,如果今晚不下手,那么还要等到时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下手呢?
田震陷入纠结中,至于该如何去杀死袁朗,他根本没有去想,他还在纠结是杀还是不杀,权衡两者之间的好坏,最后再下决定。
袁朗很快回来了,坐回位置上,立马捧着酒杯喝了一口,“外面可真冷,要不是你定了包厢,估计咱们得冻傻了,又降温了。”
“嗯。”
“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田震问。
袁朗笑着摆手,“没什么,喝酒,喝酒。”
田震想了一会儿,拿去酒杯来敬袁朗。
两个人都有些醉意,袁朗是开着车来的,看样子只能叫代驾了?田震约了一个代驾的司机,两个人搀扶着袁朗走出饭店,趁着夜色,朝袁朗的住处去。
袁朗住在闹市区,代驾很快将车开到了小区楼下,拿了钱之后便走了。
田震的眼睛有些花,眼睛也有些重影,他是真的醉了,看着已经不省人事的袁朗,他很痛苦。他坐到驾驶位上,看着不远处喧闹的人群,他发动汽车,一点点地向前,再向前……
距离人群、街道越来越近,他只需要将油门用东西压住,然后趁着最后的一点意识跳车,让袁朗死于这场意外的,是酒驾,对,他会是死于酒驾。
田震疯狂地向着,脚下稍微一用力,车子猛地向前冲出。
一百米,五十米,十米!
咔!
田震猛地踩下刹车,前面热闹着的人群一哄而散,围在四周看着这辆看似快要失控的汽车。
袁朗的头碰在前排的座椅上,顿时清醒了些,看着前排惊魂未定的人,问:“怎么回事?”
“啊,车子失控了。”
“嗯……。”
“没事了,我送你回去。”
袁朗的鼾声传来。
田震将袁朗送回家中,一个人狼狈的下楼,坐在街边上大口的喘气,脑袋晕乎乎的,脸通红。
与此同时,安静躺在床上的袁朗坐起身来,看着外面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