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请问，10月8号那天，你在哪里，做什么？”
高平掀着嘴角嘴角轻笑，随即目带怒意。
“要调查我的不在场证明？”高平说：“是这个词，没错吧，我听明子说过很多次了。”
“对，是这个意思。”
朱勇不再有任何的客气和掩饰，反正高平已经生气，接近暴走。这样的状态只能说明他是清白的，或者是心里有鬼，想用愤怒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可以。”高平接连点头，从手机里调出一个文档来，“这是我最近的行程单，要看，要查，你们自己动手吧。”
朱勇耸耸肩，接过手机开始查看，行程单上对高平的行程记录还算详细，大多是在公司或者酒吧，偶尔会有些会议或者应酬，标记得十分清楚，只不过有些时间段上是空白，大概这行程单是由秘书一类的人制作出来的，事宜也只跟公司或者酒吧方面有关，至于闲暇时间则没有记性记录，而且这份行程单上记录的只是11月，并没有10月8号那天。
“你的这份行程单太过于简单，而且没有10月8号那天的行程。”
“现在的刑警都这么笨吗？”高平有些不屑，“不会往上翻？”
朱勇照做，正好翻到10月8号左右的日期，记录很详细早上在公司主持会议，下午在仓库清点，晚上陪客户应酬，时间上很是紧凑。应酬时间是在晚上9点开始，结束时间却没写，想来也是，应酬的时间不可能定下来，这得取决于客户方面。
“你的这家公司是做什么的？”
“外贸。”
“那你的秘书的联系方式得告诉我们，还有，你有证人能证明这份行程单的真实性吗？”
“只要是出席活动，我的秘书都跟着，所以你们可以随便查，随便问。”高平想起了另外一件事，“8号，那么就是那天咯？”
“恩？”
“没什么。”高平显然不愿意透露自己的想法。
“关于这些，我们会做进一步的核对证实，所以希望您的手机保持畅通，我们随时可能联系你。”
高平叹了口气，摆摆手，“我不关心这个，我想问，你们打算这样针对明子到什么时候，是要等她心理崩溃之后，再进行引导认罪吗？”
“你可能对我们有些偏见，我们会在我们认为没有必要跟进时，结束对张明子的监视。”
赵括还想问，但朱勇已经提前说：“那么打扰了，谢谢你的茶。”
出了房间，进入电梯，直通地下停车场。
“反应有些激烈。”朱勇说，言语里没有任何怀疑的意思。
“你觉得这两个人像合谋吗？”赵括苦笑，“我们还没说他会是因为喜欢明子而帮明子杀人，他已经意识到了，很聪明，看似生气，做事却冷静，总之这个人不简单，但我觉得跟案子无关。”
“明子？你跟她有这么熟吗？”
赵括笑了两声，并不回应。
“这一次，我跟你的感觉一样，跟案子无关。”
“是吧？”
“不过还是得去查查他的不在场证明。”
“要不要问问袁师兄？”
“不用了吧？”
下楼之后，朱勇又朝楼上望了两眼，但什么也没有，开车走了。
2
隔天上午，局里的法医有些新情况汇报上来。
尸体仍旧冻着，即使是有新的情况出现，于现在的案情来说，大概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杀人的手法和时间已经固定不可能再进行更改，当然也没有条件和机会这么做，大概又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法医们咋咋呼呼。还没到警局门口，朱勇让赵括掉头，朝袁朗所在的学校去。
他原本不打算过去，但有些事他觉得还是请教一番会好一些。
暂时撇下高平的不在场证明，朱勇现在很想知道的是高平这样的反应究竟算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对于心理学上的一些分析，朱勇向来是不怎么信的，原因很简单，他认为光是从行为动作以及言语、生活习惯上去分析一个人，这样过于草率，很多人活得不真实，就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怎么又来了？”袁朗正摆弄着他的那些仪器，对案子的事并不上心。
“说我悠闲，还是师兄你悠闲啊，又不是化学专业的，每天鼓捣这些玩意。”
正说着，朱勇才看见室内还站着另外一个人，学生模样，有些青涩，正低着头，手里拿着本小册子。
袁朗将桌上的一本书塞给那学生，然后重重地叹气，“你以为你做的这份报告是完美的吗，不仅有抄袭的痕迹，也有依样画葫芦的嫌疑，怎么就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在里面？一味地盲从，这样下去，你会毁了你自己，也不适合在研究这门学科，我希望你能从生活中去发现一些现象，再加以分析，得出自己的结论，总之，重写吧。”
那学生恭敬地站着，直到袁朗说完，才吸吸鼻子，接过袁朗递过去的书本，转身朝门外走。
听见关门声，朱勇才接着说：“没想到你会因为学生的事生气。”
“我没有生气。”袁朗接着叹气，“是失望，他是我这一批学生中最有天资的，可总是喜欢走捷径，不爱动脑子，这样下去，再好的天资也是浪费。”
“我查了张明子身边的出现的高平。”
“结果呢？”
“还不说结果。”朱勇问：“我想先问问，如果你是高平，我来问你这些事，你会是什么反应？”
“这得分人啊。”袁朗想了想，回话说：“如果是我，要是这案子跟我没关系，那我可能不会怎么说话，让你直接去找我的律师了。”
“你知道他是什么反应吗？”
袁朗还没等朱勇说出话来，“大概会是很激动的样子吧，不管案子有没有关系，这一点上任何人都会这么做，不过你得注意一点，那就是他时候有隐瞒，比如像张明子那样，对一件事，或者是一些事进行隐瞒，如果有，那么他肯定也跟案子有关，如果没有，那大概你们的方向又错了。”
话说到这儿，朱勇却忽然问：“那么，你的那个同学呢？”
“田震？”
“对，你问他话时，他是什么反应？”
“他一点没变，说那天在家，因为感冒的缘故，请了两天假，大概是七号和八号这两天，九号回去上班的。”袁朗说：“这一点我去他的学校问过，确实是这样，考勤表上都有记录。”
“我是在问你反应，不是问你他怎么回答。”
“反应吗？”袁朗看着朱勇，“你不了解他，他是个聪明的人，你们找上他时，他大概就已经知道你们在怀疑他，不过他什么也没做，大概能证明这件事与他无关。”
“你问他这种问题，他不会有什么反应吗，比如说慌张，或者太过于平静，亦或者反问你理由什么的？”
“他不会那么做的。”袁朗显得很自信，“以他的个性，你们找的时候他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我再过去，应该早料到我会问一些关于不在场证明的问题，虽然我不是开门见山地问，但他也没有问我理由，他已经知道了，这些小把戏瞒不过他的。”
“他说一个人在家，有证人吗？”
袁朗咧着嘴，差点没笑出来，“这么多年他一直是独居，你问他有没有证人，看来你是不了解他。就算是学校的人，他都不会怎么接触的，别说住在附近的人了，如果是他作案，他不会这么拙劣，也不会让你们这么轻易的找到他，再说，他实在没有作案的动机，不是吗？”
“他感冒，请假的时间是七号和八号，而方圆死的时间就是在八号，他在犯案后有足够的时间来处理凶器。”
“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你是因为什么将他列入了嫌疑人的名单，难道只是因为他去快餐店的时候，张明子的一些异样举动吗？可是照你说的，我并不认为那是什么异样的举动，即使田震对她有点意思，但也不至于会为了她去杀人，而且张明子对于一个爱慕者的到来，有些情绪是正常的，要是看见了，跟没看见一样，或许才是问题吧？”
朱勇想说是因为直觉这两个字，但很明显，这样子的字眼并不能说服袁朗，当然，也没有这个必要去说服袁朗，毕竟袁朗，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属于体制外的人。
整理了下思维逻辑，朱勇说：“其实，对于田震，我们只是怀疑，现在，我们是在怀疑自己，高平的嫌疑最大，但……”
“难道不能是田震和张明子联合杀人，再由田震抛尸吗？”
“我不敢说可能性为零，但应该是相当低，张明子在电影院的证明确实有可疑的地方，但那之后的不在场证明很清晰，大概是预先就打算好的，如果这段时间由田震去抛尸，那么她们一定会去电影院，避开嫌疑，或者对第一现场进行打扫，可是你在电影票根上找到了他们两个人的指纹，你是向说，他们杀人的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吗？”
“或许不包含抛尸的时间，不过就时间来考虑，张明子极为有可能没有参与抛尸。”
“第一现场在哪里？”
“这个我不知道，总之不管是在哪里，应该是由张霞，或者是张明子将方圆约出来。”
袁朗双臂交抱着，眉头紧皱，一脸的不信服，“那么约方圆，以及方圆过来，成功找到她们，这段时间不用算吗？还有，抛尸工具，是一辆单车吗，你觉得这件事不蹊跷吗？”
“怎么说？”
“如果是你，骑着单车，一方面单车公司会拿到你移动的轨迹，一方面抛尸过程中，尸体被黑色垃圾塑料袋装裹，那一定是放在单车后座上，你确定以这样的方式出来不会被人怀疑？即便是没有任何人看到，也没有任何人来怀疑这件事，那么单车的把手上留有死者的指纹，这又怎么解释？”
“如果凶手是将死者杀死，再砸毁面部，烧毁指纹进行抛尸，车把手上的死者指纹是怎么来的，为什么留下的不是凶手的指纹，或者说为什么凶手没有对车把手上的指纹进行清理？我们按照这个逻辑往下想，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凶手将死者约到了江岸边，死者选择了单车作为工具前往，之后在江岸边遇害，这一切才解释得通，而且凶手处理死者面部和指纹的地方也会是在江岸边，那里就是第一现场。”
“啊，是这样。”
“那么，我再按照你的逻辑来过一遍案子，是张明子将死者约到了江岸边，由田震在那里等候，下手是只能是田震，处理尸体的也只能是田震，也就是说张明子不会有任何嫌疑，她几乎没有参与，只是打了电话，因为她如果亲自参与了，从江岸边到电影院，或者是火锅店，或者是商场，这之间的距离，开车都需要一个小时，如果是骑单车，那么需要的时间至少会是两到三个小时，你觉得她有这个时间吗？”
“结论了？”
“很简单，要么凶手是张明子、张霞和另外一人作为，剧情参照前一次叙述，要么就是张明子完全没有参与，不管是哪种情况，去调查张明子的不在场证明，都会是件没有任何意义的事，因为会这样做的人，不是傻子就是呆子，与其这么差不在场证明，倒不如去查查江岸边的一些可疑地点，那会是第一现场，即便打扫过，痕迹总是会留下一些的，张明子和张霞并不是职业犯罪，田震也只是语文老师，他们作案留下的证据会有多少，我想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已经过去一个月的时间，找到第一现场，还会有证据留下吗？”
“还需要我说明？”袁朗看着朱勇，要是换做以往，他肯定要骂人了，“还有一点，张明子在酒吧陪酒时，喜欢她的客人很多，但她一个都瞧不上，说明她不是个爱慕虚荣女人，对于老板的追求也拒绝，并立即离职，至少在品质上，她是没有问题的，再说到田震，他不会是那种轻易会帮助别人的类型，别说因为喜欢，就算是因为爱，我想他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而且他一个穷教书的，张明子只能在快餐店认识他，你觉得这样就足够让两个人走到一起，参与杀人吗？”
“不可以吗？”
“这样的想法过于简单了，快餐店那边大概是什么样子，我们已经了解过，中午是最忙的时候，张明子需要收银，完全顾及不上任何人，这个时候的田震虽然有时间，但也没机会接触张明子，下午，张明子休息时，田震却在学校里给学生们上课，这是两个几乎没有交集的人，而且快餐店老板邓宝说过，他们是怀疑田震喜欢张明子，但一直没有听说两个人说过话，就是面面相对，不说话的那种情况也没有，只是田震喜欢到那里就餐罢了。”
“这段感情若是存在，那么是怎么起的因呢？张明子主动追求田震，以达到杀死方圆的目的，这是不可能的，方圆的出现几乎可以说是一种巧合，那么是田震追求张明子吗，这更加不可能，田震现在的年纪，怎么会对张明子那样的小姑娘动心？当年在学校，追求田震的人也有，可是他一个都看不上，他的心里只有文学。”
“看来你对你的同学，很有信心？”
“这不叫信心，是信任，做文学的人，是最为真诚的。”
“我不懂你那套，总之，我会盯着田震，如果男性共犯存在的前提成立，那么调查起来会简单得多，不过我也会听取你的意见，先把第一现场找到，之后再做调查。”
袁朗摇摇头，没接话，朱勇不明白他为什么摇头，之后两个人对着喝茶，不再谈及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