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我的意思,我们该原路返回,既然呆子之前也是这个意思,那说明退路或许还有生机。
不过这个提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否决了,唐飞认为我们该下水,或许可以通过地下河找到出去的路,但危险同时存在,一来是水里缺氧的环境,我们憋气的时间和上岸的时间必须计算好,否则溺死在水里就有些难看了,二来是水里的大鱼,我们到现在也不清楚它到底长什么样子,具不具备攻击性,照理说淡水鱼大多对人不会产生兴趣,可唐飞和呆子一身的伤,血水或许会让它们变得疯狂,要知道它们在水里是真正的霸主,人对它们来说不堪一击。
呆子出奇地同意了唐飞的提议,这让我感觉绝望,那些想法也就这样没了。面对呆子的决议,我没有勇气去争辩,换做是唐飞自己,我或许还会据理力争一下,但对方是呆子。
无条件同意的后果是呆子决定一天之后下水。
这一天时间的计算,是以我们吃饭的顿数,呆子抓了足够多的鱼,用伤口上不多的血液,这让我感觉下面的鱼不会是良善,对血腥敏感的物种,向来是好斗的,这或许是我长期以来的一种认知。我们再一次失去了火,这意味着我们的食物只能是生鱼,我向来悲观,唐飞却不同。
“这生鱼片可外面那些假日料好吃,最起码是新鲜的,这滋味,美!”
呆子不理他。
我说:“那你多吃点吧!”
唐飞面色一变,苦笑说:“嘿,咱不是落魄了嘛,想着大鱼大肉的那哪儿成?”
“你不想?”
“我想啊!”唐飞脸色不变,“外面搞斗争呢,咱们在地下,不斗争谁,也不被谁斗争,自由自在,广阔天地,啊呸,广阔洞穴里畅游一番,还有生鱼片伺候,还不美?”
诚然,这生鱼片是呆子用刀一片片割下来的,看不见多少鲜血,腥味也较淡,或许是因为用水反复冲洗过的缘故。
正说着,唐飞将关注点转向了呆子手里的刀,这么暗的地方,也不知道他怎么想到的,闹着要看呆子的刀,呆子不肯,唐飞便死缠烂打,这也让唐飞再一次见识到了呆子的脾气,不是死缠烂打就能奏效的。唐飞泄了气,呆子仍旧不理,三个人沉默下来,唐飞这一不闹了,我们顿时觉得气氛有些僵硬,黑暗带来的恐惧也随之而来。
手电倒是还有些光亮,不过我得省着,虽然下水之后便用不上了,但保不齐会出不去,到下一个地方,这东西或许能救命。这让我想起之前同事对我的评价,胆色不足,谨慎有余,或许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吧,只是我才自己意识到。虽然是三个人的地方,但这跟独处没什么区别,这个时候反而更容易认清自己,想来这些年我也是一直在重复着这件事,不断地自我认知,从无到有,从外到内。
紧张的气氛并没有延续太长时间,洞口的撞击将我们惊醒,原来打算睡会儿,但眼睛刚咪上没多久,整个洞口一颤,唐飞惊叫着喊鱼咬人了,我打开手电,洞口从两米多已经被扩到了接近三米,我们地处在地下河的岩石盖上,这岩石盖被掀翻,我们都得落水,到时候或许真进了鱼肚子,想着真是有些搞笑,我们吃着鱼,最后被鱼吃,感觉逃不过这一劫。
手电光亮起来的时候,呆子已经站在了洞穴边上,看着下面,一动不动,右手的刀已经闪出光来,他是要下去?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呆子已经跳进了水里,水花溅了我一脸,唐飞叫了声:“我靠!”
两个人站在边上,将手电往水里照,就看见呆子像条鱼一样直直地向下,跟着水里冒出猩红的血来,我急得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肉里,整个人又放松下来,又握紧,呼吸急促,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唐飞说:“这小哥脾气真是火爆啊,一言不合就跟鱼干上了,我服!”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别说风凉话!”
“那咋办,我下去帮他?”
“我去!”
我跃下水去,紧闭着眼睛,脑袋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整个脖子差点扭掉,等睁开眼睛,我才渐渐看清水下的情况,血水是从深水处涌上来的,好在地下河并不是很湍急,否则以我的水性,下来是自寻死路。
找清楚位置,我朝着深处往下,身后传来光亮,大概是唐飞在“支援”我,我越游越深,心肺也觉得越难受起来,眼睛不断地撞上一些泥沙,疼的我总想闭上,但我始终没有看到呆子的影子,他去哪儿了?还有那条大鱼。
继续向下,大概十来米的距离,我游了很长时间,这样毫无设备的潜泳,我还是头一回,且不说浑身已经冻僵,就是这深度便已经让我感觉肺要炸裂开。
渐渐地,我看了水下的一个影子,估摸着有五六米长,黑漆漆的,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边上还躺着另外一个影子,我知道那是呆子,他的刀插在鱼的头部,看样子已经搏斗完了,两败俱伤的局面。我赶紧游过去,拉着呆子的手往上游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在水里拉动一个人有多难,而且是在自身极度缺氧的情况。
我的肺快要裂开了,我甚至可以听到它裂开的声音,最后会不会砰的一声?
水面理我不远了,我心里默念着,光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等我醒来时已经在洞穴边,呆子也醒了,不断用刀清理着身上的淤泥和伤口,唐飞则是在一旁摆弄大鱼,我知道一定是唐飞下水将我们拉上来的,但是这条大鱼呢,它是怎么上来的?
“我哪儿拉得动你们两个?”唐飞干笑两声,“是这家伙把你们送上来的。”
“送上来的?”我疑惑地问:“怎么送?”
“这家伙没死透,一头撞上你们,直接把你们撞飞出来了,自己脑袋卡在洞口,呆子跟着就醒了,和我一起把它给拉上来的。”
这样的描述实在让我有些难以接受,不过看样子也只能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唐飞叫呆子,这一次叫得有些怪,或者说呆子第一次意识到,在外面眼里,或者说是在心里,是认他呆子的,而不是别的什么代号或者名字。
呆子看了唐飞一眼,后者脖子一缩,大概是因为称呼的问题,呆子随即回归平静。
“咳咳,这鱼咋办?”
“吃呗,你不是喜欢生鱼片吗!”我揶揄道。
“这……”唐飞苦笑,“这我得吃到何年何月?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长这么大!”
“这你就错了,它可能是外河里游过来的,而不是在这里生长出来。”
“外河?”唐飞有些不解,“这地方不是大山里吗,哪儿来的外河?”
“这附近有的是大河,虽然隔着大山,但地下河却是相通的,算了,跟你说了也不懂。”在我不想解释更多之后,唐飞关掉了手电,接着大概是在摆弄鱼,因为我一直听到有声音从他那里发出来。
浑身的湿冷并没能让我清醒太长的时间,很快我就睡了过去,再醒来时,面前已经升起了一堆火,还有放在鹅卵石上切好的生鱼片,薄薄地一片,没烤过,唐飞吃得正香,呆子低着头,在想事情。
我很想跟他商量对策,但他的脸色让我知难而退,唐飞起身带我去看大鱼,仅仅是切了一些腹部的肉就足够吃饱,这鱼肚子鼓鼓的,不知道装着多少好肉,又说这骨架有收藏意义,总之,我对他的话题不感兴趣,反而一直看呆子。
唐飞说生火的柴是呆子找来的,花了不少时间,数量不多,我们休息一会儿,跟着就要带着鱼肉,下水找出路,我隔着远,问呆子,说:“为什么不试试这些缝隙?那么多,总有一条能出去也说不定呢?”
呆子仍旧不回话,名副其实的呆子。
三个人围着烤火,我原以为会这样一直等到下水的时候,但是中途呆子起身了,我知道有事要发生,但没想到是一件令我无法接受的事,而且这件事早已经发生,只是我们知道的太晚。
呆子来到大鱼的身边,拿着小刀,一点点将鱼的肚子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