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单雄的供述,以及警方的严密侦查走访之后,几乎可以确认单雄口中的老吴就是8年前因为抢劫案而入狱的吴越。之后,肖望从监狱方面带回了吴越的个人照片,经过单雄比对,确认老吴就是吴越。
这个消息看似跟眼下的案子没什么牵扯,但仔细揣摩之后,赵前几乎快要确认吴越就是C市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从一个件商鼎大厦谋杀案来看,吴越在案发前几天便绑架了张丽,且对其拍摄了裸照,之后将张丽送回家中。整个事件中,吴越没有向张丽名义上的父亲张开索要任何钱财,也没有向其母亲何穗索要任何钱财,这一行为顿时变了味道。
如果吴越跟张开或者何穗之间有着一些私人恩怨,绑架他们的女儿,目的自然是逼两人就范,或者直接撕票,亦或者换取钱财。如果吴越跟他们之间没有私人恩怨,只是为了钱财,又不太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放了人质张丽,毕竟他在张丽身上没有得到半分好处,除了那些裸照。
这两方面都让人觉得奇怪,因为一起绑架案中没有牵扯到任何钱财,也没有任何的事关乎性命,这在以往案例中乃是闻所未闻,以至于这件绑架案没有任何人知道,更加没有惊动警方。
原本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但被绑架的张丽却在几天后跳楼身亡,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吴越再次对其下手,亦或者是吴越将张丽的裸照公布了出去,引起张丽羞愤,最后只能选择自杀。
但自杀的看法,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其无视,无论是从自杀的地点,还是从自杀的方式,或者从死者张丽生前的行为动作,都不符合自杀的逻辑。其一,自杀地点。如果张丽选择自杀,那么她不太可能会选择自己“父亲”的公司附近,而会选择自己较为熟悉的地方,比如家中,或者别的地点。其二,自杀方式。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刚刚被羞辱过的女人,选择自杀,一定会采取割腕,或者吃药等等方式,在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可张丽却死在那么显眼的位置,而且头部还受到过重击。其三,张丽死亡前夕动态。她整个人处于一种高兴的状态,即便是装出来的,那也不符合一个被羞辱女性的特征。
综上,张丽的死一定是吴越所为,这其中包含照片事件,以及吴越跟张开、何穗间的一些个人恩怨。上一次绑架案件,张丽是如何逃脱的,所有人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吴越失误,或者心慈手软放过了张丽,这才有了之后的商鼎大厦杀人案件。
按照这个逻辑,薛超、黄源的案件也跟吴越有关,原因很简单,当年的抢劫案件,嫌犯一共有五名(不包括蒲秀),吴越、黄源、薛超都是当事人,时隔8年,五人中死了两个人。这就出现了两种情况,其一便是凶手是吴越,原因很简单,抢劫案的当事人一下子死了两个,凶手不会是其他人,这不可能存在巧合。其二便是凶手不是吴越,而是其他人,那么吴越便会成为凶手的目标之一,这一点吴越不会想不到,但是吴越仍旧活跃于C市,丝毫没有逃走的意思,这表明他并不惧怕,反而证明吴越自身有很大的嫌疑。
无论情况如何,找到这个吴越都会对案子有着巨大的帮助。
赵前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请示了上级,于今天后便发布了通缉令。
由单雄带来的信息,这才算了解完成。
剩下的还有绑架案的相关询问工作,一是何穗和张开,两个人对绑架案只字未提,特别是在张丽死亡之后,这其中必然有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二是需要找到第一件案子的假证人王成,如果当初在咖啡店,给王成钱的人是吴越,那么整件案子便更加清晰了,而且变得有理有据。
“这个吴越到底是为了什么?”肖望看着桌上的文件,“我是指作案动机。”
“为了钱呗。”赵前有些不屑的说:“一次没成,怀恨在心,没想到弄出了人命。”
“不对。”李赣手托着腮。
“有什么不对?”赵前冷着脸。
“说吴越是为了钱,有一点根据,毕竟8年前他便参与了抢劫案,但是现在,他既然能拿出十万来给一个毫无关系的王成,并让他去作假证,他不会是出于缺钱,而且他绑架张丽,这一次也能拿很多钱,可是他又没有,他应该是出于恩怨。”
“什么恩怨?”肖望有些泄气,“总不能去问张开和何穗吧,这两个人各怀鬼胎,肯定不愿意说出来。”
“这一点我知道,所以我到现在也不建议咱们去传唤张开和何穗,他们肯定有难言之隐,但是以张开的身家来说,能与人结怨的可能性,一是公司方面的事物,牵扯到商业领域,以及张开旗下的拆迁部,这是近年来的热点,二是私人方面恩怨,可能跟8年前的抢劫案有关,也可能跟……”
“等等!”赵前忽然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现在不建议去传唤张开和何穗……”
赵前粗暴的打断了李赣的话,“我是说后半句!”
“可能跟8年前的抢劫案有关……”李赣愣着,半晌没弄明白赵前到底是在做什么。
一旁的肖望问:“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赵队?”
“对!8年前的抢劫案发生之后,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
“绑架案,对,那件绑架案!”赵前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指着小陈,“你去把8年前绑架案的资料拿过来!”
“好!”小陈应声走了。
赵前接着说:“当年抢劫案发生后,嫌疑人吴越并没有立即逃离C市,而是公然绑架了一个人,在河滩边上,我当时做的说客,关键是这个被绑架的人,他就是张开!”
“什么!”肖望大惊失色,几乎要站起来,“这下好了!都清楚了!”
“是,难怪他们之间有恩怨,我看就是8年前结怨的!”
“不对啊……”李赣皱着眉,试探性的问:“既然是吴越绑架的张开,那怀恨在心的应该是张开,现在情况却是吴越怀恨张开,绑架其女儿,这好像颠倒过来了?”
“有什么不对!”赵前冷着脸,坐下来,“8年前,要不是张开,吴越早应该逃走了,他进监狱大半都是张开的功劳,怀恨在心再正常不过!当时我这个说客并没有成功,反倒是这个张开帮助警方将吴越抓住了,而且还引发了当时吴越对警察进行攻击,要不他能进监狱?”
“照你这么说,张开在8年前的案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对。”
“那他为什么要帮助警方,又为什么会被吴越挟持?”
“这个不太清楚,当年吴越交代的内容好像是说情急之下被逼无奈才绑架的张开,当时张开一家人正在河滩外的河提上露营……”
“细节呢?吴越为什么要选择一个正直壮年的张开绑架,而不选择别人,就算是张开是子女也好,这似乎不合逻辑。”
“逻辑?需要什么逻辑?”赵前有些不满,“你以为一个穷凶极恶的抢劫犯,会跟你讲逻辑,绑人的时候还不是抓到谁,就是谁?哪儿还有心思去管绑下的人是谁?”
李赣耸耸肩,不再多言。
这时,小陈拿着当年案子的卷宗过来,赵前只看了一眼,顿时大喜过望,蹭的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是了!就是他!”
“张开?”肖望问。
“对!”赵前说:“现在全明白了,这个吴越真是个小人心肠,时隔8年,出了监狱,竟然敢再生事端,还闹出几条人命来!”
“我有件事儿想问问。”
赵前瞥了一眼李赣,问:“什么事儿?”
“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如果吴越是为了8年前的旧事迁怒于张开,那么张丽的死倒是有些道理,但这跟薛超和黄源有什么关系呢?他为什么要去杀当年的好友?还有,如果吴越杀死张丽是为了报复,那为什么他现在不对张开下手,反而迟迟没有动作,反而去加害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啊,对了。”赵前对着肖望说:“派人去把张开一家人给保护起来,兴许之前何穗差点被当成凶手,就是这个吴越在暗地里使坏,那卷寄到警局的录像带可能就是吴越干的,故意误导我们!”
“得嘞!”肖望应了一声,起身准备出门,却被李赣叫住了。
“要不先别去了?”
“为什么不去?”赵前问。
李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由着肖望去了。
会议到此也就结束了。
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李赣穿着羽绒服出了门。雪花飞舞,伴着些许的飘叶,倒是有几分惬意,只是李赣现下的心境有些难以平复。
与赵前之间的嫌隙已经有些大了,自己毕竟是局外人,老师带自己到这里来,自然是为了帮助破案,顺便让自己长长见识,可现在却因为自己个人原因使得市局的刑警队长不开心,这对于案件来说肯定是毫无益处的。这些道理李赣都懂,只是眼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
一个人走了老远,选了一家小酒馆坐下来,烫一壶酒,选两三盘小菜,自斟自酌。
李赣想退出了,从案件开端到现在,自己对于案件的进展倒是有些帮助,但实在有限,而自己所学犯罪心理学知识,到现在用处也很少,倒不是案件棘手的缘故,而是自己的内心有些波澜,总是在关注他人的心绪,可自己又不得不这样做。处在这样的档口上,很多事他不得不顾忌。
端起眼前的温酒,大口下肚,李赣张着嘴,大口哈气,辛辣感自喉咙中窜出。
“一个人喝闷酒?”
不知道什么时候,肖望已经站在了酒馆门前。
李赣抬眼看,肖望径直走过来,坐下,对着柜台方向喊:“老板,再烫壶酒送过来,加一斤卤牛肉,再来一袋瓜子!”
“好!”服务生应了。
李赣笑问:“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看你一个人从宿舍出来就觉得奇怪,敢情到这里喝闷酒来了。”肖望顿了顿,拿起筷子来,问:“怎么回事儿?”
“没事儿,今儿我请你喝酒,行吧?”
“好啊!难得喝你一回!”
“那就喝吧?”李赣拿起酒壶给肖望倒上,“这就可有点辣口。”
“嘿,你是酒喝少了,这市面上的酒多了去了,烈酒可不少,这点算什么?”肖望的话刚说完,便大喝一口,顿时脸都镇红了,生生把酒咽下去了,“这东西……真烈!”
“哈哈哈哈。”李赣笑着,再给他满上,“你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哎,不就是24小时看守保护吗,赵队有点小题大做了。”
“也不全是,兴许张开真的就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诶,你说吴越现在会不会也跟我们一样在喝酒,想着怎么应对?”
“不好说,人家兴许在享受。”
“享受?”肖望有些不解,又是一杯酒下肚,“享受什么?”
“享受被我们追捕的滋味。”
“要我说,你就是个变态!脑子居然这么想,你要是凶手,我估计谁也猜不着你的心思。”
“嘿。”李赣嘴里嚼着东西,等完事儿了才慢悠悠的说:“我可没那个心思去设计杀人,有那个闲空,还不如多睡会儿觉,到局里这么久,没一天的觉是睡舒服了的。”
“喲,有怨言了?也是,让你组招待所的宿舍楼,确实有点差了,不过现在也没办法,总不能送你出去住酒店吧?凑合着点吧。”
“不是,心思都不在这上面,哎,你不懂。”
肖望撇撇嘴,“行了,别文绉绉的,喝!”
又是一杯酒下肚,胃里一阵翻腾如火烧。
“你怎么溜出来了,今晚不当差?”
“小陈他们守着呢,明天换我。”
“张一人在家吗?”
“问这个干什么?”肖望来了兴致,“你好像对他很有兴趣?”
“有点,总觉得这个人比他爹还难对付。”
“怎么说?”
“就是感觉。”
“跟案子有关吗?”
“兴许没有,不过我对他有兴趣,在家吗?”
“不在家,貌似在其他的房子里,人家房产多,呵呵。”
“那今晚要派人过去吗?”
“要的,不过没人愿意去。”
“为什么?”
肖望摆摆手,“你让小陈那几个油子,去守着一个空子,谁爱去啊?”
“要不我去?”
“你?”肖望努力睁大眼睛,“别闹了,喝完赶紧回去睡了,你守什么人啊!”
“不信我?”
肖望哭笑,“什么信不信的,就是觉得你太好事儿,诶,我没别的意思啊,照你好事儿的性格,要是真当了警察那还好,可你不是,所以你好事儿只会让你陷入尴尬。”
这一番话让李赣醒悟过来,这些日子以来,他做的事确实多,但确实已经逾越了限度,找来不快,也令他人不快。
李赣苦笑着又是一杯酒下肚,“你说的对!”
“喝!”肖望看着李赣,“别想了,咱们也来个今朝有酒今朝醉!”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同饮。